第七十章：雨夜殘屍
圓形祭壇中心位置除了破敗不堪的石頭之外，還有一具殘屍。
腐臭的味道沖鼻而來，強光手電筒掃射在殘屍上，傑克驚叫一聲：「瓊斯？是瓊斯！怎麼會這樣！」
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緊張，傑克抱著槍彎腰嘔吐起來。錢飛抱著霰彈槍跑向祭壇邊緣地帶警戒，而哈里斯則走向前陰沉地盯著殘屍：「他是瓊斯，STNS傭兵隊隊員，負責裝備負重，前天進入洞穴后被殺害。」
楚楓警覺地環顧四周。圓形祭壇位於天坑的邊緣地帶，三面臨淵，一面與古城廢墟接壤。這裡是天葬之地，也是鷲鷹的美味餐桌，方才錢飛發現的那幾隻鷲鷹便是聞到了腐屍的味道才蜂擁而至的。
此處距離山體洞穴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與臨時營地也有一千多米之遙，就在召開分析會的時候對手將屍體運到這裡，而錢飛只看到了一個影子，並不確定是羽田正義。其實阿飛陷入了先入為主的錯誤：莽莽的十萬大山只有探險隊和傭兵隊兩支隊伍，在地下祭壇逃脫的羽田正義成為最大的懷疑對象。
楚楓始終認為羽田正義是被魂使修賢所控制的，是一個十足的傀儡。修賢爆體而亡之後，真正的對手便是來自望古界的三個傢伙。但現在看來遠沒那麼簡單，躲在暗處的對手不止於此，還有那些「乾屍人」。也許是隱藏在十萬大山裡的土著一族，難道他們也是傀儡？
「清點裝備，立即布控。」楚楓掃一眼殘屍警覺道。
哈里斯凝重地搖搖頭：「我們的裝備所剩無幾，除非臨時增援。」
「沒有時間了，也許對手正在準備發動突襲！」楚楓跳下祭壇，已經沒有時間等待增援補給了，如果對手趁著探險隊立足未穩發動攻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增援隨時隨地能到！」傑克信誓旦旦地嘟囔一句：「方才開會的時候我的提議被你們當做耳旁風……」
「現在能到嗎？」
傑克聳聳肩，陰陽怪氣地乾笑兩聲：「不能，得需要時間，籌集物質、裝機轉運、尋找空投點等等——你以為那麼簡單嗎？」
「那就別廢話了，不想變成乾屍的話現在就開始行動，阿飛和傑克負責清點裝備，我和哈里斯布控，需要地雷、震爆彈、火焰噴射器和子彈，還有紅外報警系統。」楚楓不屑於與傑克廢話，在他的眼裡這種按部就班式的行動是作死的節奏。
雨突然而至，森林裡傳來一陣「沙沙」之音，楚楓抬頭望一眼天空，冰涼的感覺讓人感覺很舒服，心裡卻無比焦灼。
雪兒下落不明，找遍附近區域只發現了一支弩箭，弩弓是在圓形祭壇上被發現的，那裡是天葬之地，難道真的遭遇不測了嗎？弩弓上沒有血跡，祭壇上也沒有血跡，弩弓是墜落在祭壇上的，而那支該死的鷲鷹掛在了樹上，說明了什麼？說明雪兒還有生存的希望！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盡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營救，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楚楓漠然地看著錢飛和傑克在清點裝備，震爆彈、霰彈彈盒、微型手雷隨便扔在地上，一把MP5叢林狙擊弩，兩支弩箭袋，裝有五十支弩箭，在楚楓眼裡這是最強大的殺器，卻被傑克扔在一邊。
「都是什麼破爛裝備？毫無用處棄之可惜，雞肋！」錢飛終於找到了微型遠紅外報警裝置，扔給楚楓：「這個是防賊的，更是雞肋！」
「我要反步兵地雷。」楚楓看一眼報警裝置，扔進自己的背包。阿飛說的對，這種報警裝置只能防小偷，在戰場上毫無用處。如果敵人進犯的話，即便是報警也無濟於事，莫不如地雷實惠。
哈里斯陰沉地看一眼楚楓，打開微電腦，不斷地輸入著數據：「那是冷戰時期的產品，早已經落伍了。對付那些魔鬼只能無情地絞殺——我判斷他們絕對不會主動攻擊，除非是瘋了。」
「魔鬼無處不在，哈里斯。」楚楓忽然發現哈里斯的腳下放著兩個奇形怪狀的裝置，不禁詫異：蜘蛛地雷？自己以前聽說過這種地雷但從來沒見過，據說這種地雷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每隻地雷有六個「觸角」，每個觸角都是一枚子地雷，通過遙感和程式控制來控制引爆，殺傷半徑驚人。
一枚XM-7型蜘蛛地雷可以輕鬆炸掉一個排的兵力！
「沒錯，對付魔鬼就得用大殺器！」傑克拍了拍哈里斯的肩膀：「這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地雷XM-7型蜘蛛雷，2009年才量產，美國陸軍耗資4000萬美金裝配，物有所值，物有所用，我想這是送給魔鬼最好的禮物。」
哈里斯沒有說話，將地雷裝進背包。楚楓拎起背包遲疑一下看一眼哈里斯，轉身走出臨時營地，哈里斯一瘸一拐地跟出來：「布控蜘蛛需要專業手法，不是扔在地上就可以的，當然，我對你的能力毫不懷疑。」
蜘蛛地雷的六個「觸角」可以分散布控，六個觸角成60度布置，全方位無死角殺傷，而且每個觸角與地雷本身都有引線相連接，可以觸發本體爆炸，而本體的爆炸可以通過遠程遙感控制。所以，能否達到最大的殺傷威力不僅取決於布控位置，更取決於引爆的時機。
漆黑的夜，冷冷的雨。古城廢墟的暗影在視線中一閃而過，茂密的叢林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危險。楚楓背著地雷向山體洞穴方向行進，哈里斯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不時哆嗦一下，傷口鑽心地疼痛。
「溫莎是怎麼感染的？」楚楓跳上殘垣斷壁望一眼黑黝黝的山體問道。
哈里斯沉重地喘息著：「不知道，我們在黎明時分用過最後一餐之後就決定進入魔鬼洞，並準備好了炸藥，想要炸開那扇門。當然，進入之後就發生了激烈戰鬥，那些魔鬼不怕死——是的，他們不怕死，也打不死！」
「世界上沒有打不死的人，除非他們不是人。」楚楓拉住哈里斯的手臂：「他們是一群被病毒感染了的人，被病毒所控制，戰鬥力強悍，而且無所畏懼，真正的超級戰士。」
在地下祭壇曾經領教過那些乾屍人的威力，尤其是乾屍化了的羽田正義，的確戰力驚人。當時以為是受到魂使修賢所控制，現在看來修賢只不過是讓他感染了神秘病毒而已。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是否存在能夠讓人進化為超級戰士的病毒或者說是藥物。按照伍德的說辭，那是一種「促基因進化藥物」，難道就是乾屍病毒嗎？
「也許是。」哈里斯驚悸地望著山洞方向停下腳步。
楚楓專註地看著哈里斯，敏銳的洞察力已經感覺到了他內心的不安。慘烈的戰鬥對他影響至深，很難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這種影響也許會伴隨他的一生，即便任務結束了也不會驅除。實際上，哈里斯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名優秀特種兵的能力，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行動上。
這是任何一個參加過殘酷戰爭的老兵都無法避免的，也叫「戰爭綜合征」。
不過，楚楓並非僅僅看出了哈里斯的恐懼，還有更為重要的信息：他在期盼增援，是STNS加強中隊？從魂使修賢殘留的記憶里學到的「讀心術」的確非同凡響，楚楓無師自通地竟然學會了，尤其是在「神將之瞳」化作金光侵入他的軀體之後，這種能力竟然得到了極大的強化。
甚至楚楓有時候不相信自己會擁有這種能力，身為凡人只有兩個願望：一是揭開望古界的秘密，二是繼承祖宗基業把小古玩店弄起來。
話音方落，哈里斯痛苦的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魔鬼……小心！」
楚楓立即緊張起來，打開霰彈槍保險壓彈上膛，警覺地觀察四周。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對手出現，不禁疑慮重重地看一眼哈里斯：「怎麼了？」
哈里斯喘著粗氣痛苦地搖搖頭：「不知道，剛才頭疼欲裂，現在好些了——前日進入魔鬼洞的時候也出現了這種情況，無知者無畏，直到瓊斯被殘殺之後才發現STNS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哈里斯開始小心地組裝蜘蛛炸彈，手卻在不時顫抖著。
「一支STNS中隊有多少人？」楚楓一邊警戒一邊信口問道。
哈里斯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扶著殘垣站起來，陰沉地盯著楚楓：「成為STNS一員你就有資格知道，有沒有興趣？」
「隨便問問，忽然想到傑克要求增援的事情，一個中隊很可能不夠魔鬼塞牙縫的。」難道是探查他的思維引發哈里斯的不適嗎？這種感覺與修賢出現的時候是何其相似！楚楓下意識地擦了一下眼角，臉上掛著一絲無所謂的憨笑：「謝謝，我的興趣是做小買賣，而不是當傭兵。」
哈里斯漠然地點點頭：「小商小販？」
「是。」
「哈哈！」哈里斯繼續組裝地雷，不時喘著粗氣：「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有前途的傭兵，可惜了。」
陰暗的洞穴內閃爍著綠色的熒光，併發出「滴答」之音。死寂的空間內忽然傳來一陣「沙沙」之音，洞壁上出現一個黑影，面目猙獰的羽田正義機械地回頭看一眼身後，手輕輕地拍一下信號集成發射器，一聲爆響，發射器立時碎裂。
詭異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沙啞而蒼老，似乎不是從喉嚨里發出來的一樣。
羽田正義盯著黑影，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卻無能為力。黑暗之中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能覺察到他的一舉一動，現在他正在自己的眼前，一個模糊的影子。乾澀的喉嚨想要發出聲音，努力半晌卻說不出話來。
黑影依然注視著羽田正義，冒著微微綠光的眼睛就像夜行動物的一般，詭異而神秘，似乎在看著地上被拍碎的儀器，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羽田正義微微點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塊血痰：「謹遵鬼方大人之命。」
羽田正義拖著一具乾屍向洞口方向走去，那乾屍還在掙扎。
熊熊燃燒的篝火發出一股松油的味道，嗆得錢飛鼻涕一把淚一把，抱著霰彈槍看一眼蜷縮在角落裡的哈里斯：「進化失敗會變成乾屍，就跟圓形祭壇上的那位一樣乾屍化了，他叫什麼來著？」
「瓊斯。」
「甭管什麼斯，按照楚爺得出的結論進化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成功進化為超級戰士，戰鬥力驚人，一種進化失敗成為乾屍人，成為炮灰！」錢飛皺了一口大口燒酒，把酒瓶子扔給哈里斯：「你失去了一次進化機會，連乾屍人都沒得做了，嗚呼哀哉啊。」
詹莎莎想笑卻強自忍住，掃視一眼正在專註地看著電腦的血影，收回視線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諸位好好休息休息，不要聽他滿嘴跑火車。明天的任務更危險繁重，祝自己做一個好夢。」
傑克靠在戰術背包旁邊，懷裡抱著霰彈槍，嘴裡叼著狼牙，在火光之下晦暗不明的臉上露出一抹驚異：「阿飛，我還想知道更多的信息，這有助於我們下一步行動。」
「去問問祭壇上的死鬼瓊斯吧，進化失敗只能被當做犧牲品，現在知道為什麼他被扔到祭壇上了吧？」錢飛把霰彈槍放在地上當枕頭，手裡還握著匕首：「該輪到你站崗放哨了……」
「暴風，你的意見？」傑克面如死灰地看著楚楓。
種種線索表明阿飛的分析入情入理，無論是地下祭壇里的乾屍武士還是STNS的遭遇都證明了一點：遭到致命病毒侵入的人會幹屍化，如果進化成功就會成為超級戰士，失敗了就淪為真正的「乾屍」。
但真正的對手在哪兒？他們是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