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詭異細節（二）
傑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觸怒了舒妃及楚楓顯然估計不足，也對爺爺制定的所謂「完美計劃」產生深度質疑：以傭兵隊牽制暴風小組非但沒有達到預期目的，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果子沒有摘到卻淪為炮灰。心疼肝疼地思考半天也沒有想出自救的好辦法，以至於楚楓等人的分析對他而言完全沒放在心裡，全部精力都在思考怎麼挽回局面了。
STNS傭兵隊遭到重大挫敗的情況還沒有來得及跟爺爺彙報，估計當他老人家知悉之後會氣得七竅生煙吧？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作為探險行動的總指揮感覺十分失敗，作為霍華德家族的未來繼承人，這種失敗是不能容忍的，儘管是一次小小的探險任務。
昏暗之中，傑克舉著照片望一眼鬼氣森森的古城廢墟的暗影：「我向上帝發誓，初衷不是你們所想象的……」
「是的傑克，我知道您是為了探險隊的安全和行動順利展開著想，但事與願違，這次探險行動與以往你參加的截然不同，不僅需要團隊配合，更需要暴風的鼎力支持——開誠布公地說，沒有暴風小組行動不可能成功，明白嗎？」舒妃臉色冷肅地瞪一眼傑克，柔聲裡帶著一種憤怒和無奈的情緒。
誓言不可以隨便發，更不能像傑克這樣動不動就發誓，要聽其言觀其行，尤其是執行探險任務，不是看你有多大的誠意，而是要以行動將你的誠意展現出來。
傑克不無尷尬地點點頭，委屈地靠在殘垣斷壁旁邊：「我去巡邏。」
「巡邏任務我已經安排好了。您是行動指揮者，參與分析必不可少。」舒妃深呼吸一下，初次在古城廢墟露營，對周邊的環境並不熟悉，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禁望向錢飛和詹莎莎。
詹莎莎和錢飛相視一眼，不禁莞爾笑道：「舒小姐，巡邏這種任務交給我家阿飛好啦，他是站崗專家，巡邏並不差，我也同去，順便考察一下，為明日的行動做好鋪墊不是？」
「你們是探險隊的核心，恐怕……」舒妃有些左右為難，畢竟他們跟隨楚楓歷險，對某些細節一定有獨到的見解。但目前探險隊里可以執行巡邏任務的幾乎沒有人了，三個學究和血影、老夫子都是擺設，發生任何意外都將無可挽回。
錢飛緊了緊鼻子：「這話聽著有點酸啊，我就是個打醬油跑龍套的角色，什麼時候成了團隊核心了？」
「廢話這麼多？想讓老闆加錢不成？」詹莎莎嗔怒地笑罵著，煞有介事地從背包里抽出桃木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背在身後，拉起錢飛的胳膊轉身就走。
「我哪有那麼小氣？大丈夫肚子里能撐船——一會楚爺要分析異變乾屍的細節，我想告訴他那些鬼東西不像是乾屍……好像是乾屍化的人！等等我親愛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古城廢墟西南角的圓形祭壇走去，傑克冷冷地望著兩人的背影，疑惑地聳聳肩：「胖子飛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我們要分析的另一個重要細節，那些乾屍有問題。」楚楓凝重地看一眼傑克，把霰彈槍輕輕地放在腳下，喝一口燒酒：「地下祭壇的二十七具乾屍武士似乎被某種力量控制了，根據現有認知我無法解釋，是因為不了解其中的玄密。伍德先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乾屍復活？」
正在擺弄著血液樣品的伍德輕輕地將瓶子放進攜帶型恆溫箱內，用紗布擦一下弄髒了的手指：「乾屍不可復活，但在遺傳學家的眼中卻是不可多得的試驗品，因為人的基因的緣故。無論死了多久的標本都會存留組織樣本，從中可以提取DNA數據，而利用DNA可以複製活體相關信息甚至能複製個體，也就是當代科學界所說的克隆技術。」
完全所答非所問。
楚楓凝重地點點頭：「傳說有一種巫術可以讓人陷入殭屍狀態，在一定條件下可以激活他們。」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生命存活需要三個條件，氧氣、水和新陳代謝。乾屍只是生命死後的一種特殊狀態，體內組織的水分完全去除，並且要有利於保存的苛刻環境，以埃及的木乃伊為例，層層的裹屍布將人體的水分充分吸收，並利用沙漠乾燥的環境抑制細菌的滋生，杜絕對屍體的侵蝕，而且不能有氧的存在，否則會發生氧化反應。」伍德聳聳肩，有板有眼地分析道：「即便是在某個恆定的環境下保存了上千年的有機物質，一旦接觸氧氣之後就會發生碳化，而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會完成這一過程，是的，這是科學常識。」
伍德所說的道理完全能夠理解。作為一個做了三年古董店小老闆的楚楓聽過層出不窮的相關故事，古墓內價值連城的絲織品一經發現便是其毀滅的時候，完全來不及保護。而乾屍卻是一個例外，譬如在西北荒漠地帶所發現的乾屍，即便暴露在空氣中也不會氧化，是因為水分完全蒸發所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化為泥土。
楚楓掃視一眼傑克和哈里斯：「伍德博士的解釋已經很透徹了，自然界不存在能夠被複活了的乾屍，也就是說攻擊我們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乾屍，而是乾屍化的人。」
現在看來，守護地下祭壇的二十七具「乾屍」頗為蹊蹺。他們的動作很僵硬，根本不具備攻擊力，雖然拿著那種不知名的武器，在與之作戰過程中可以看出來其攻擊力並不強。威力巨大的霰彈槍可以摧毀任何堅固的防禦，何況是乾屍？所以，那些乾屍化的人才被阿飛打得七零八落屍骨無存。
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些人是如何「乾屍化」的，而被子彈打碎了的「乾屍」何以能夠在短時間內復活的。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自己親眼所見那些被打得支離破碎的乾屍合併成具有超級攻擊力的乾屍怪物！
楚楓緊皺著眉頭仔細回憶著點滴細節。既然不是「乾屍復活」，能科學地解釋這種現象嗎？阿飛猜測是隱藏在巨石柱子里的特殊液體讓乾屍復活的，這種揣測基本不靠譜，也不符合科學。但在當時恐懼心裡的作用下，這是一種比較合理的解釋。
乾屍與神秘液體定然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生活在古城廢墟的神秘部落掌握著可以把人「乾屍化」某種邪惡技術，也掌握著讓「乾屍化」的人發動攻擊的「巫術」。按照已知的線索猜測，那種液體應該是他們請求「神明」恩賜的促基因異變的藥物，或者說是一種可以讓人「乾屍化」的病毒？病毒說是哈里斯提出來的，他親眼目睹自己的隊員被「乾屍化」了。
這是一個靠譜的解釋。
「神明」給神秘部落的恩賜就是這種邪惡的病毒，在病毒的作用下人會發生異變，並且有幾率變得更加強大，但其條件異常苛刻——譬如需要某種機緣，血脈、體質、運氣等等內外因素都達到要求才能異變成超級戰士。而控制「乾屍化」的人無疑就是生活在離魂淵祭壇的魂使修賢，從某些細節中可以斷定這點，而這又牽扯到超視距空間的問題。不管相信與否，超視距空間都是存在的，即便科學無法證明。
存在即合理，不以現代科學認知去考量，這是本次行動的基本原則。
理清了相關思路，楚楓才忽然覺得似乎落入了一個早已鋪設好了的陷阱：魂使修賢並沒有那麼簡單，他在離魂淵地下祭壇等待通靈帝璽的出世，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尋找了百年以上，殘存的記憶是這樣顯示的。
也不必追問人的最大壽命的問題，人的壽命可以達到一百歲，但超過兩百歲的也不是沒有，清初年間出生的（1677年，康熙十六年）李慶遠歷經大清九代皇帝，於1933年才辭世，享年256歲。關於望古界的諸多問題正是此次行動的終極目的。雖然不相信存在超視距空間，不相信存在望古界文明，更不相信所謂的「神明」，但不得不面對所遭遇的一切。
哈里斯憂心忡忡地瞪一眼伍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魔鬼不需要呼吸，他們喜歡黑暗和乾屍病毒！」
「冷靜些我的孩子，我是遺傳學家也是霍華德家族製藥廠的首席專家，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乾屍病毒。是的，這世界上無時無刻不被病毒所侵襲，黑死病、鼠疫、霍亂病毒或者是天花病毒，他們奪去了數以百萬計人的生命，還有HIV病毒，但其作用機理是有據可查並且能夠防範的。所以你提出的乾屍病毒假設根本不成立！」一向以權威自居的伍德對哈里斯提出的觀點嗤之以鼻，那是遭受打擊后的恐懼症而已。
傑克有些頭疼欲裂，打斷了伍德的話：「現在已經出現了相關的病例，哈里斯親眼所見，溫莎染上那種病毒之後在一夜之間便乾屍化了，怎麼解釋？這裡是十萬大山不是您的實驗室，這裡的一切都那麼詭異難測，決不能武斷否定任何猜測。」
「在這點上我想聽一聽暴風的意見！」舒妃斬釘截鐵地打斷所有人的話，他們的分析只不過是從既有的科學角度或者是片面的分析上得出的，對具體行動毫無幫助。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問題，想要尋找出其真正的原因絕非一朝一夕。在所有可以考慮的原因之中，既符合現實又有科學性的結論的，無疑是哈里斯所提出來的「乾屍病毒」的假設。楚楓微微點頭：「人類對病毒的認識僅限於常規的數種，不及世界上存在病毒的1％，而且人類進化的歷史就是與病毒較量的歷史，存在未知病毒的可能性很大。我想問伍德博士一個問題，病毒存在的條件有哪些？」
「溫度、濕度、病原體，這是病毒存在的溫床，楚先生。」伍德對這些專業的問題不屑回答，現有的醫學已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任何病毒一經發現就會被納入觀察防治體系，而據他所知還沒有一種能將健康的人乾屍化的病毒，而它的潛伏期只有二十四小時？簡直是笑話。
跟非專業人士探討專業問題無疑是對牛彈琴，尤其是這些只知道打仗的特種兵。
楚楓忽然陷入沉沉的回憶之中。進入離魂淵地下祭壇入口的時候，阿飛點燃了牆壁上的燈台，導致洞穴空間內預設的燈台全部點燃，洞穴內的環境溫度發生改變。有沒有一種可能，恆溫恆濕的條件發生改變后而激活了乾屍病毒？現在懷疑地下祭壇上的那些乾屍武士們只是處於一種「乾屍化」狀態，並非是真正的「乾屍」？但現在已經死無對證了，阿飛發動突擊打爛了所有乾屍。
甚至打爆了巨石柱，隱藏在裡面的血液一樣的液體暴露出來，而那種液體里一定含有乾屍病毒，但奇怪的是四個人並沒有染上。一想到這點，楚楓不禁冷汗直流，地下祭壇血流成河的場面不停地在腦子裡閃過，在與魂使修賢對戰的時候，阿飛、莎莎和雪兒遠離祭壇，而且被暈死過去了，難道僥倖沒有沾染上病毒？
這是一種僥倖的想法，任何病毒都有潛伏期，現在沒有發作並不代表沒有感染！
哈里斯怯懦地盯著楚楓：「why？」
「因為我們沒有用炸藥。」哈里斯是在問何以沒有感染病毒，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個。總不會病毒具有超凡的智慧能夠分辨出敵我吧？那是微觀醫學領域的問題，對分析異變乾屍沒有太大的幫助。
傑克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真的存在乾屍病毒？敵人是乾屍化的人嗎？伍德先生，您應該立即展開研究，雪姑娘已經提取了相關的樣本，這對我們的行動至關重要。」
伍德聳聳肩，理了一下頭頂上為數不多的幾縷毛髮，勉為其難地嘆息一下：「以現有的條件根本不具備做任何試驗，行動之後我會回美國實驗室進行研究。」
傑克頹然地靠在斷壁上：「上帝啊！我想知道那是不是促基因進化藥物？或者是人類尚未發現的致命病毒？」
楚楓起身拍了拍哈里斯的肩膀：「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並不存在什麼魔鬼，那些不過是中了病毒乾屍化的人而已，但他們似乎受到了某種控制，所以才會發動攻擊，而且戰力超強。」
此舉不過是穩軍之計。在傭兵隊與乾屍戰鬥之後，哈里斯的鬥志被完全摧毀，想要封鎖此間的消息，務必要穩定他。不管那些乾屍究竟是不是如分析這樣形成的，有一點楚楓極為自信：人死不能復生。擁有攻擊力的「乾屍」絕對不是現實意義上的乾屍，更不是魔鬼，而是被某些病毒感染的人——如果真的存在可以控制人的病毒的話。
楚楓擺弄一下傑克胸前的兩顆巨狼牙：「好大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