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文明序列
如果從神話的角度審視「三界」的定義，無疑是天界、人界和幽冥界，但這是從上古神話故事中衍生出來的罷了。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里的「三界」，乃是佛教梵語，即欲界、色界和無色界。無論是神話中的三界還是佛教中的三界都是空間的概念，可以抽象為古老的哲學理論。
佛語中的「三界」乃天道中的三個層次空間。欲界六層天，與人界無疑，眾生皆為飲食男女；色界四禪天，共二十八層天，禪定眾生，已脫離男女之欲，皆修禪入定，但仍具人形；無色界四空天，眾生已經脫離物質的束縛，成為精神意識的存在，無色無欲，無形無狀，進入一種神識狀態。
以佛家的「六道輪迴」看這三界，無疑會得出一個結論：此三界亦在六道之中。
之所以想起這些，是因為楚楓發現自己所認知的「三界」顯然與神話中有所契合：神域世界即天界，現實世界即人界，望古界即幽冥界，三界之間涇渭分明清晰可辨。因聖物帝璽所牽扯出來的「三界」線索無疑是這次行動最大的收穫，不過以自己的學識和認知仍然存在諸多疑問。
望古界難道真的是幽冥之所在嗎？沒有任何線索顯示其與幽冥相關聯，如果說有的話，只是祭壇設在地下洞穴空間，如同地獄一般的存在。世界上並不存在「幽冥」一說，不過是神話故事杜撰的罷了。但眾口鑠金，神話早已成為傳統文化的一部分，而且根深蒂固。
想要真正揭開望古界的秘密勢必要以科學的態度去發現、去審視，而不能胡亂地穿鑿附會。如果一味地被神話傳說所禁錮，是不能理清線索的。
「愛莎尼亞曾經指出世界存在無數個平行宇宙空間，每個宇宙空間都有自己的運行方式，彼此永遠也不會相互干擾，但這也只是猜測而已。我們生活的現實空間是由時空組成的，如果以時間軸為基準，就會被分成無數個平行空間，望古界和神域便是與現實空間平行的其他空間。」楚楓竭盡全力把自己的理解表達出來，忽然發現平行宇宙空間竟然佛教中的「層天」有些類似，或者說在天道之中存在不同層次的「天」，每個「天」都是一個平行宇宙空間。
雪燕妮微微點頭：「也就是說望古界是與現實世界相差七分鐘的平行宇宙空間？那神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與現實世界也是在時間上的差異嗎？」
楚楓窘迫地搖搖頭，這個問題十分難於回答。如果存在平行宇宙空間的話，居於任何一個平行宇宙內都與現實空間無疑，無論是否在時間軸上相差多少，都與現實空間毫無聯繫。譬如做夢，也許是在另外一個宇宙空間內生活的自己。
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望古界的存在絕對不會這樣簡單。很顯然，那個神秘空間與現實空間緊密相連，甚至能夠影響現實空間的某些事物。比如在地下祭壇廢墟修賢與三個對手決戰，對現實空間造成了不可逆的後果——洞穴坍塌，祭壇損毀。
「望古界與我們的空間沒有很大的區別，只是在時間軸上不同而已。信息顯示那裡也有原始森林和荒漠草原。有人和各種動物生存其中，也有白天黑夜和日月星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現實世界就是望古界的映射。」也許這個答案不一定準確，但事實就是如此。如果現實世界生活的是「人」，望古界生活的就是「神」。
楚楓始終這麼認為，大概是因為被地下祭壇主人奉若神明的便是來自望古界，很顯然修賢之流不是神，而是人。祭壇主人所祭祀請求恩賜的「諸神」，其實是生活在望古界里的「人」，兩者相隔了一個世界。
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推論？當然是線索使然。
「楚爺，按照你的意思他們所祭祀的是望古界的人而不是神？也就是說相對與咱們而言，望古界是神一般的存在，而相對於望古界，神域中的人也是神，我總算鬧明白怎麼回事了！」錢飛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膩，沒心沒肺地笑道：「比咱們高級的人，至少科學比咱發達，能夠輕易打開關閉平行宇宙空間呀！」
詹莎莎不屑地看一眼錢飛：「沒文化真可怕，我篤信世界上存在神明，也會在平時禱告祈求恩賜，但那只是很寬泛的概念，沒有具體的目標而已。老百姓們何嘗不是如此？譬如祭拜送子觀音，或許就是在望古界掌管計劃生育的官呀。」
錢飛伸出大拇指乾笑兩聲：「我是說正經的呢，聖物存在的時間超過幾千年，在此之前老祖宗們處在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狀態，有沒有可能活在望古界里的人已經進入了發達的共CHAN主義社會？如果有可能的話，那就是被頂禮膜拜的神！」
「普度眾生的神明和我們所掌握的線索裡面的諸神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我們所討論的是科學而不是神話。」雪燕妮漠然地看一眼詹莎莎：「飛哥說的有些道理，望古界的文明也許比我們發達得多，是更高階的人類，而不是附會杜撰出來的神。」
這是一個很有創意的想法，如果愛莎尼亞在的話一定會感到新奇而興奮。尋找平行宇宙空間一個最基本的方法，是找到其存在的證據，如果能證明有不同於現代世界的文明存在，豈不是證明了平行宇宙空間的存在？望古界顯然符合這個條件。
就如同現代人熱衷於尋找外星文明一樣，其原因是證明人類不是孤單的存在，也嚮往高度發達的外星文明。這種想象可謂是天馬行空，毫無科學根據，但誰又能否認科學不是天馬行空的產物呢？從所發現的望古界存在的狀況來看，他們的文明的確要比現代社會高級，能夠製造出具有靈智的帝璽便是證明。
但平行宇宙空間內的文明不一定比現實世界的文明發達，或者文明發展的方向是決然不同的。佛家所說的六道輪迴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譬如天道中的三界，每個界都分為數層天，每層天都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完全可以將「層天」視作平行宇宙空間。
原來早在幾千年前老祖宗們就知道有平行宇宙空間了啊！
楚楓心思沉沉地思索著：「一切跡象表明一千多年前望古界所處的階段與現實社會沒有區別，有部落聯盟，也是君主制度，他們的文明卻未必比現代文明低級，發展方向不同罷了。從修賢的記憶信息來看，目前仍然處於封建社會階段，在一千年前便停止了社會進步。」
「一個充滿誘惑的世界啊！」錢飛切下一塊肉塞進嘴裡，心馳神往地看著楚楓，嘴角流油，滿臉壞笑。詹莎莎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疼得齜牙咧嘴。
「是不是想三妻四妾了？死胖子，就知道你是花心大蘿蔔，小心打斷你的腿！」詹莎莎橫眉立目笑罵，專門敲打錢飛的包紮的傷口，疼得錢飛慌忙躲閃，一時間鬧得不亦樂乎。
雪燕妮不解地看著兩人：「莎莎姐，什麼是三妻四妾？」
「到瞭望古界你就知道了呢！」詹莎莎滿臉羞紅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那些是封建社會的糟粕，是臭男人們的最愛。不過玩笑歸玩笑，一想到真的存在「望古界」，心裡也不禁怦然心動：那是一個記憶中的世界。
篝火燃燒的勢頭弱了很多，空氣中還飄散著誘人的肉香。夜雨纏綿悱惻，笑聲不絕於耳，逃離困厄之境的喜悅讓所有人有一種重生之感。這次探險行動比第一次危險得多，一波三折困難重重，處處刀光劍影步步驚心，讓所有人都身心俱疲。
到現在才發現其實最幸福的事情竟然是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吃一頓烤肉，聽一聽雨聲，和親愛的人一起說笑。往往是最樸素的生活才能凝結幸福的因子，而不是豪富奢侈卻孤獨終老。
「望古界空間的存在將會改變世界文明的秩序，現實世界的文明地位將會被動搖，如果再證明神域空間的存在，世界將會徹底被顛覆！」楚楓凝重地看一眼錢飛，關於「三界」討論的意義在於找出聖物的線索，而現在卻發現如此簡單的任務背後隱藏著如此巨量的信息，通靈帝璽牽出了關於平行宇宙空間及其存在的望古界文明，甚至還存在更高級的「神域」文明！
錢飛困得眼皮打架，手裡握著半隻豬腿扔給楚楓：「您縱橫捭闔無所匹敵，腦洞大開浮想聯翩啊，勞什子的文明秩序我不懂，只明白一個道理，吃飽了不會餓，困了要睡覺……」
「低等級的文明會發展成高級文明，而高級文明不會衰退成低級文明，兩種不同的文明不會簡單的融合，而是以低級文明被吞噬為代價，這是文明的發展規律。」楚楓正色地看一眼錢飛，他對這種比較燒腦的討論沒有興趣，或者說是完全抗拒的。
現代人類的文明與望古界文明相比孰優孰劣？這個無法做出判斷。望古界在一千多年前便停止了發展，目前扔處於封建社會，但這不能說明現代文明就比其高級，因為發展方向不同。
不同的宇宙空間，文明發展是截然不同的。很顯然，現實世界的文明序列是自成一體的，其空間是永恆不變的，唯有沿著時間是推動文明進步的動力。這是思維時空世界的發展規律，而不涉及其他。平行宇宙空間亦然，譬如望古界，在一千多年前便停止了發展，但不會改變其文明的發達和進步，所存在的時空是獨立的——自從其空間坍塌帝璽逃出望古界進入現實世界后，兩個時空才出現了交集。這種交集持續了一千二百多年之久。
一千多年的歷史對於人類而言不可為不長，而對於生存的空間來說不過是須臾一瞬。
視線還應該回歸大唐天寶十年的那段歷史，唯有追尋歷史的細節才能品味出文明的發展變化。一場戰爭的結束意味著另一場戰爭的開始，中間所經歷的平復期不過是積蓄力量階段，恆羅斯之戰以後，大唐對安西乃至中亞的控制權被大幅削弱，阿拔斯帝國趁機侵入並迅速崛起，古絲綢之路一度中斷。
另外一個細節，是老祖宗楚天逸進入瞭望古界，機緣巧合地異變成「獸神將」，並且與巫族部落大祭司雪芃封印了帝璽。從此，雪族部落負責鎮守雪域聖山，楚家後裔隱匿於世間，龍城寶藏的傳說才甚囂塵上。
直到如今帝璽再度出世，攪動了一些蠢蠢欲動勢力的覬覦，蟄伏在兩個世界的追蹤者掀起了另一場血雨腥風。由此可見，目前圍繞帝璽的爭奪不過是發端，是一場暗戰，但誰也不能預料將會發生怎樣的對抗？最讓楚楓擔心的是，暗戰的規模將不斷地擴大，望古界滲透到現實空間的勢力情況不得而知，而現實世界加入爭奪的也僅僅是私人探險隊。
不過這支探險隊的背景錯綜複雜，現在想來竟然不敕於一支「多國部隊」——美國人老德爾是出資人，他的目的是再造超級戰士；美籍猶太人伍德是遺傳學家，他是來尋找超級基因進化藥物的；俄羅斯人加斯塔耶夫是空間物理學家，是為證明平行宇宙空間存在而來；而自己則是不折不扣的中國軍人，受背景深厚的龍隊所託尋找超視距空間。
再聯想到STNS傭兵隊：隊長哈里斯是美國海軍陸戰隊成員，羽田正義是日本陸軍自衛隊現役人員，霍斯來自英國愛爾蘭，馬烏德來自中東，而在火車上被殺的德塔則是印DU的特種兵。其他的信息還在調查核對當中，想必不久龍隊就會有結果。
楚楓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對這些沒有足夠的預估，也沒有上升到國家安全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現在越想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難道行動本身就是一場陰謀？在這場慘烈的競爭當中已經死了幾個人：馬烏德、德塔、霍斯和羽田正義，STNS傭兵隊遭到重創，而自己死裡逃生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迹。
奇迹也許會延續，也許會隨時隨地被終結。因為來自修賢記憶的信息顯示，侵入現實空間的望古界勢力並不簡單，而且實力相當強大。想要繼續探索那些殘破的記憶，卻感到一陣疲累，頭疼欲裂。應該是體力和精力消耗過甚所致，大量信息亟需梳理，而以目前自己的身體狀況而言完全無法勝任。
楚楓不得不再度中斷了深入的思考，疲憊地靠在戰術背包上望著日漸衰微的篝火，才發現吃飽喝足的錢飛發出幸福的鼾聲，莎莎依偎在他的懷裡也進入了夢鄉。對他們而言，能活著逃離困厄之地便是成功，能相互依偎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帝璽……望古界……」
雪燕妮似乎又陷入了夢魘之中，楚楓脫下破爛的迷彩服給她蓋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臂，夢魘之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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