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望古疑雲
冷汗從脖子上刷刷地流下來，傑克瞪著猩紅的眼珠子盯著集成器屏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對講機內分明是三個人在談話，從聲音判斷不是暴風小組的任何一位，而且談話的內容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所言。大腦似乎有些缺氧，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聲頻信號忽然中斷，聲音戛然而止，任憑血影如何調整再也搜尋不到任何訊息。
「傑克？」舒妃不可思議地看著屏幕失聲，剛要催促血影繼續監聽，地面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之聲，周圍的樹木也莫名地震顫起來，發出詭異的「沙沙」之音。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刺破漆黑的夜空，隨即便傳來一聲驚雷，冷風夾雜著雨點迎面而來。
本以為會收到屬於暴風小組的通信裝置信號是一件好事，結果並非是如此。詭異的談話內容讓傑克和舒妃感到一陣寒意：原始森林內除了探險隊、STNS傭兵隊和失蹤了的暴風小組之外，還有一支神秘的力量。
傑克猜測是那位神出鬼沒的超視距空間對手，但暴風曾經透露是一個叫「魂使修賢」的人，而不是三個。更加詭異的是，對手的談話何以會被暴風小組的通信裝備實時傳輸過來？這是一條極為關鍵的信息，足以說明暴風小組和神秘的對手在一起，或者是發生了其他未知的情況。
電閃雷鳴，暴雨傾盆，森林中傳來一陣激烈的雨聲，棲身在樹屋中聽雨的感覺很是愜意，但舒妃卻心事重重，完全沉浸在方才的神秘對話之中。
「他們來自望古界，千年之之前發生了一場戰爭，導致了空間坍塌？」傑克凍得瑟瑟發抖，望一眼樹屋外面的雨夜：「望古界在哪兒？什麼樣的戰爭導致了空間坍塌？難道是爆發了核戰嗎？還有，他們是誰？諸神又是誰？」
這也是舒妃所關心的問題，但她沒有答案。僅從幾分鐘談話的隻言片語中是尋找不到答案的，除非對其中的歷史有過透徹的了解，否則會一頭霧水。舒妃定了定心神：「暴風曾經透露過望古森林，也是雪燕妮夢魘中多次提起過的地方，帝璽是巫族部落的守護聖物，一千多年前的大戰中造成空間坍塌，帝璽出世——這是被暴風所證實了的歷史。」
「又是歷史！你知道我是歷史盲，尤其是中國的歷史，實在繁複複雜莫衷一是。」傑克不滿地揮動著手臂：「我們不是歷史學家，到這來不是探索歷史真實的，而是尋找傳說中的寶貝，一種可以讓人類基因完美進化的藥物，買噶的，都是哪跟哪兒啊？」
「中國是世界上文明史傳承最完整的國度，中國的歷史也是世界史上最為完整的歷史，請你不要詆毀一個文明古國的歷史傳承。」舒妃狠狠地瞪一眼傑克：「中國的歷史傳承有序，脈絡清晰，之所以繁複複雜是因為他偉大的包容性和可貴的連續性，而其他文明古國的歷史是無法成體系得到傳承的。所以，不要拿自己的無知當理由，在恢弘的中華文明史面前，任何人都是卑微的存在。」
傑克冷靜了許多，對一個在美國華爾街成長起來的最成功的金融家談中國歷史，無疑是對牛彈琴。而舒妃的一席話的確是對傑克之流的棒喝：不要將傳承二百多年的美國歷史與古老的中華文明相比較，沒有可比性。
「SORRY，對不起我的寶貝——哦不，舒小姐，我的意思是這段談話與中國歷史有什麼關聯嗎？如果有，我們便有了現成的歷史資料，從中發現關於寶貝的蛛絲馬跡！」傑克話鋒一轉，不想糾纏於文明歷史之類的話題，只想解讀這段談話的本質意義，以及對探險究竟有什麼幫助。
功利主義者不會迂迴思考問題，只會以最直接的方式計算利益得失，其結果必然是毀譽參半，甚至適得其反。
「談話的信息量很大，先不討論關於歷史的問題，他們提到了三個不同的空間，不知道加博士是否感覺到了？」舒妃冷靜地看一眼加斯塔耶夫問道。
加斯塔耶夫正在低頭思索，當舒妃問道的時候才深呼吸一下，眉頭緊皺地點點頭：「的確如此，舒小姐心細如髮，他們的確提到了三個不同的空間，我想知道那三個地點都處在什麼位置？難道是在中國的西南部嗎？」
又一個對牛彈琴的貨色，而他可是空間物理學家！
舒妃溫婉地笑了笑：「您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了，中國神話故事裡有三界之說，所謂天界、人界和幽冥界，佛教亦所說三界乃是欲界、色界和無色界，都是屬於空間的範疇，也是三種難以逾越的境界。您是研究空間的物理學家，從專業角度而言，有沒有可能同時存在三種不同的空間呢？」
加斯塔耶夫微微點頭：「科學是與哲學殊途同歸，所研究的都是關於整理的學問，您提出的三界在科學概念了並不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從量子發現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在同一時間軸內會存在多個不相重疊的空間，但無法被證明。」
「他們的談話便是證明，現實世界、望古界和神域空間分屬不同的空間範疇，暴風可以證明超視距空間的存在，也就是望古界是存在的，那麼，現在唯一關注的焦點應該是神域空間和如何進入這些空間。」不過這對於普通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事情，暴風能夠看到超視距空間，談話也證明了那個空間的名字叫「望古界」，但如何才進入呢？
進入與否不是行動的目標，通過聖物帝璽尋找完美基因進化藥物才是行動的終極目的。不過那是老闆的宏圖計劃，倘若真的發現並進入超視距空間的辦法，將會是引起世界轟動的大事——平行宇宙空間的存在將會改變並創造嶄新的世界！
人不能失去夢想，沒有夢想就會失去方向。但人也絕對不能陷於幻想，不切合實際的幻想會導致一事無成。倘若在此之前有人跟舒妃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話，最多莞爾一笑：無論多麼完美的哲學理論都無法解決現實問題。
譬如永生。哲學上認為生命是永恆，而現實是普通人只能活到百歲之內，那些超過百歲的大神不屬於人類。
現在最急迫的找到暴風小組，這段錄音彌足珍貴，一定會為行動增添更多的線索，甚至能鎖定成功的目標。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應該在哪兒？信號定位功能出現了問題，加之夜雨傾盆，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隱忍，一切待天亮之後定奪。
夜雨連綿，天籟懼寂。
傾聽雨聲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對於死裡逃生的暴風小組而言，新鮮的空氣、廣袤的森林、神秘的山巒和溫暖的篝火——這一切才是現實生活最為可貴的擁有。雖然都有傷在身，雖然失去了聖物帝璽，雖然歷經驚心動魄的大戰，畢竟還活著。
活著便是成功，而成功地活著對某些人而言是不可企及的，比如地下祭壇的那二十七具乾屍。從生命的角度而言他們已經死去了，但在那種神奇又神秘的藥物作用下竟然會復活？他們也在活著，以無法想象的方式。
洞口閃過楚楓的影子，身上披著簡易的蓑衣鑽進來，一股濃重的肉香立即鑽進鼻子里沒看一眼篝火上駕著烘烤的野豬肉：「你小子是特種兵里最好的櫥子，不開飯店浪費手藝了。」
「當然！這種小乳豬烘烤最合適，烤得外焦里嫩骨肉酥麻，添加一點香料和鹽巴，再刷一層蜂蜜放掉脂肪肥油，肥而不膩啊！」錢飛用鋒刃匕首扎一下乳豬，肥油立即滴落在篝火上，火苗「騰」的一下旺了不少，饞得直吧嗒嘴，收回視線坐在草堆里：「不過卻不受二位女主的待見，櫥子而已，她們兩個等你回來分析線索呢。」
詹莎莎專註地看著篝火上的乳豬，幽幽地嘆息一下：「楓哥說的一針見血，咯咯！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美味，雍王府仿膳和醉仙居的烤鴨跟這個沒法比，這次行動之後你就負責本宮一日三餐吧，不得重樣不得唬弄！」
「言歸正傳吧楚爺，您剛才說那會的流星有點古怪是幾個意思？」
錢飛切下一塊瘦肉剛想塞進嘴裡，卻被詹莎莎搶了去，撕成兩塊遞給雪燕妮一塊：「楓哥追著流星去許願，以示虔誠。」
雪燕妮安靜地看著跳動的篝火，火光映紅了她俊俏的臉龐。額角包紮的紗布滲出一絲血色，憂鬱的眼神流露出一種莫名的痛苦：「那不是流星，而是聖物。」
「聖物？」
「帝璽？」
錢飛和詹莎莎幾乎同時失聲，望向楚楓。
「雪兒說的對。」楚楓坐在雪燕妮旁邊，為其擋住吹進來的風雨，用木棍撥弄著篝火。方才的情景歷歷在目。掏出洞穴空間的時候還是清朗夜空，在尋找露宿之地的時候疾風驟雨突然而至，之前便發現一顆飛火流行劃過森林上空，之所以去追，是因為雪兒下意識地向流星方向射出了響箭。
她是雪山聖女，是巫族的後裔，是聖物帝璽的主人。
很顯然，千年帝璽已經具有通靈的本領，這點從修賢的記憶信息中可以找出蛛絲馬跡。之所以沒有說破，是因為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尤其是阿飛。這種事情連自己都不會信，作為徹底的無神論者，不相信無生命的東西能夠「通靈」。
但事實的確如此，容不得任何人反駁。即便有科學精英以淵博的學識否認「通靈」的存在，也不會動搖楚楓的認知。
「通靈帝璽並非是人造之物，而是望古界巫族部落的守護，以天外隕鐵製成，吸收天日月精華，注入了非凡的靈力。」楚楓凝重地看一眼錢飛，那表情就跟吃了天鵝肉一般不可置信，不禁淡然一笑：「此前經過許多專業機構分析聖物帝璽的材料未果，原因就在於此，況且它的年齡要比我們所知道任何一部歷史還要久遠，保守估計有三千多年，那時候還是商周時期。」
錢飛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楚爺，您成精了我相信，帝璽也成精了？」
「沒文化真可怕，楓哥具有的能力叫生物質信息存儲，與電腦硬碟是一個道理，可以讀取電子信號信息並儲存。」詹莎莎認真地看著楚楓：「現代科學已經證明可以研究出用於儲存記憶的生物質，比如基因科學證明人的基因蘊含海量的信息，但真正起作用的基因鹼基對並不多，僅占基因的2％左右，其他的基因信息科學無法解讀其功用。有科學家猜想人的基因就是用來儲存某種信息的存貯器，人便是信息存貯的載體，而且不隨生命的消失而毀滅。」
詹莎莎的話有些道理，但楚楓聽不明白，也無法理解。之所以能夠提取儲存修賢的記憶信息，是一種本能。或者說是機緣巧合，「神將之瞳」破碎之後侵入了楚楓的大腦，他的能量場無形中倍增，並且擁有了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當然，這種能力不過是初期而已，遠遠沒有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而楚楓對此一無所知，在與修賢對戰之際並沒有感覺出異樣。事實是在進入修賢所營造的碎石空間之後，一切都是被動而為，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將那個神秘的空間給摧毀了。按照楚楓的想法，一定是「神將之瞳」發揮了重要作用。
「哥，望古界之外真的還有未知的空間嗎？」雪燕妮心事重重地看著楚楓，憂鬱而美麗眼神閃動著虔誠的光亮。
這是一個已經被證明了的問題。望古界的存在是毫無疑問的，其存在於超視距空間，聖物、先祖雪芃、魂使修賢以及那三個強勁的對手都來自望古界。而雪芃是望古界巫族部落的大祭師，其職責便是長官祭祀活動，通過帝璽與諸神溝通，以祈求恩賜。如果真的存在「諸神」的話，諸神所在的空間便是「神域」，魂使修賢曾親口說過這個神域空間。
以此看來，在望古界之外的確存在更高級的空間，那裡是諸神的領地。
楚楓微微嘆息一下：「地下祭壇的主人以活人祭祭祀的神明來自望古界，他們所供奉的聖物是帝璽的模型，所要祈求諸神的恩賜則是一種可以使人發生異變的進化液。望古界對於現實世界的巫族部落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鐘猜測有理有據，問題是被奉若神明的望古界「諸神」也有神之崇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