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血戰祭壇（三）
在封閉的空間內引爆爆震彈是極其危險的，劇烈的衝擊波能量得不到釋放會產生巨大的破壞力。楚楓以為洞穴的空間足夠大，而且所投向的位置距離比較遠，不可能受到太大的波及，而事實恰好相反：在震爆彈爆炸的瞬間，橢圓形的洞穴空間便產生威力巨大的衝擊波，驚人的破壞力將洞穴穹頂犬牙交錯的巨石震裂，碎石如蝗橫掃四面八方！
楚楓和錢飛經歷過槍林彈雨，但從沒有應對過這種場面。碎石如刀子一般掃過，渾身鮮血淋淋，重重地摔在洞壁上又墜落在地，五臟六腑如同要顛倒換位，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下一秒就要死過去一般。
而詹莎莎直接被震得暈死過去，錢飛滾到近前抱起莎莎，張著嘴急劇地喘息著，想要起來卻沒有一絲力量，回望一眼混沌的祭壇吐出一口鮮血：「莎莎……」
爆炸的餘波還在激烈的回蕩，洞穴穹頂碎石不時墜落，楚楓蜷縮在洞壁角落裡望著眼前的一切，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劇烈的震蕩波讓耳膜受到很大的傷害，雖然採取了自保措施也沒有完全卸掉衝擊。
鮮血不知道從哪裡流下來，粘稠而溫熱。如果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與敵人作戰，無疑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是楚楓一貫的性格。與乾屍怪物對決沒有任何勝算，何況還有一個來自超視空間的對手！
楚楓強忍劇痛爬起來，摸到霰彈槍抵著洞壁站起來，空間內傳出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祭壇下，一個碩大的影子在蠕動著，在鮮血和灰塵混合物里掙扎著，而另一端的角落裡忽然出現了模糊的影子。
「他沒死？」雪燕妮無力地靠在洞壁上，嘴角流下一線鮮血，倔強的盯著角落裡的那個模糊的影子，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緩緩地舉起墨氏弩。
尖銳的哨音陡然響起，一道銀色流光破空而出，那個影子似乎沒有刻意躲避弩箭的攻擊，或者說他無力躲避——弩箭洞穿影子的身體，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楚楓沉重地喘息著，一步一步走向祭壇，步履依然沉穩，雖然腳印裡帶著血！作為一名超級特種兵，楚楓有最堅強的意志和最頑強的作風，死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符號。執行任何任務都會將死亡置之度外，無論面對多大的危險都會坦然面對。
「他控制了乾屍和STNS傭兵，已經遭到重創！」楚楓忽然停下，站在距離祭壇十幾米遠的位置，膝蓋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加厚耐磨的作戰服透出隱隱的鮮血，一枚白骨碎片不知什麼時候嵌入了肉里。
不是一枚，而是一片！無數的白骨碎片從地上忽然爆射而出，同時一聲低沉的厲鬼一般。
楚楓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同時扣動了扳機，一聲爆裂炸響，乾屍的肩膀被打碎，身體晃動一下並沒有倒下，而是徑直向楚楓衝來。身體殘破不堪的乾屍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仿若打不死的戰神一般。
「楚爺打他腦袋！」
後面傳來錢飛聲嘶力竭的怒吼聲，楚楓強忍疼痛舉起霰彈槍，回頭望一眼洞壁下的黑影，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砰！砰砰！」
三槍皆命中了乾屍的頭部，腦袋被打碎，身體依然沒有倒下！
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被修賢控制的乾屍對現代武器完全無視。無論是震爆彈還是霰彈槍，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楚楓望向祭壇角落，那個混沌一般的黑影仍然坐在那裡，並沒有消失，也沒有動。
楚楓強自爬起來，不在理會幹屍怪物，而是向祭壇角落的暗影蹣跚走去。充滿仇恨的目光盯著那個黑影，扔掉霰彈槍，古董弩箭在弦上，一道黑色的流光飈射而出，黑影搖晃一下倒在地上！
竟然射中了？！三番兩次的對決之戰都沒有傷及其分毫，楚楓的信心曾經遭到莫大的挫折，這次也是一樣，自己的弩箭絕對傷不了他，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展開了攻擊。沒有想到的是，一箭洞穿了對手的身體！
乾屍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碩大的斷臂砸向楚楓。腥風憑空掃過，只聽一聲巨響，地面瞬間開裂，碎石紛飛如雨，楚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拋到了祭壇之上。
「老子拼了！」錢飛瘋狂地衝過來撞在乾屍怪物上，鋒刃匕首上下翻飛一通亂扎，沒有鮮血，如同扎在風乾的臘肉上一樣。
乾屍怪物揮動著斷臂橫掃過來，已經發狂了的錢飛躲無可躲，直接被打飛。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錢飛在地上滾出十多米遠，渾身散架一般疼痛。在乾屍怪物面前，錢飛的攻擊力簡直不值得一提，雖然拼盡了全力，但也沒有阻止他分毫。
一隻黑色的圓球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墜落在地面上，滾到乾屍怪物的腳下。圓潤如玉的精黑圓球在地面上不斷地跳動著，幅度越來越大，在某個瞬間突然向怪物飈射而去，沒入他的軀體之中。
詹莎莎踉蹌著跌倒在地，鋒刃匕首墜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金屬的碰撞聲。而雪燕妮執著墨氏弩驚駭地望著祭壇角落，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錢飛和掙扎的詹莎莎的影子掠過視線，望向祭壇上那個倔強的影子，淚水斷線一般湧出。
與錢飛近在咫尺的乾屍怪物忽然停下了腳步，輕輕一擊就能將錢飛打爛，但舉起的斷臂始終沒有落下——彷彿在這一瞬間被定住了一般——身體在詭異地膨脹，乾屍怪物猙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之際，龐大的身體突然爆裂！
沒有血肉，沒有驚恐，甚至沒有任何反應，乾屍怪物的身體寸寸碎裂，屍塊如傾盆之雨四處散射，而一道流光從中爆射而出，如黑色的幽靈一般射向祭壇。
勝利來得太突然，錢飛似乎還沒做好準備。乾屍碎塊砸在身體上，一股濃重的屍臭味撲鼻而來，想要起來看個究竟，卻發現沒有一絲力氣，只能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望著眼前恐怖而詭異的一幕說不出話來。
黑色的圓球似乎比以前更加溫潤，握在手中有一種微涼的感覺。並非是聖物，而是錢飛在荒谷密閉空間私藏的鱗甲乾屍的眼睛，在乾屍怪物襲擊錢飛的瞬間竟然主動對其發起了攻擊將其獵殺。
殘破的暗影之中傳來詫異聲，昏花的老眼抬頭看著楚楓手中的物件，乾癟如乾屍一般的臉沒有半點生氣：「神將之瞳？」
聲音低沉而沙啞，目光尖銳異常。
楚楓終於看清了對手的真面目：一個身材瘦小形容枯槁的老者。曾經不止一次與其對決，但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一個從超視距空間而來的神秘刺殺者，現在就坐在距離自己十幾米的祭壇角落裡，衣裝已經破碎，肩頭插著一支精黑的弩箭，被洞穿的胸口鮮血淋淋。
藍色的血，比紅色的更詭異。
弩箭的鋒芒直對著修賢，隨時處於擊髮狀態。楚楓自信在閃念之間就能將其射殺！曾幾何時，他在自己的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現實世界里的一切武器對其都毫無作用，而現在，他顯然遭到了重創，甚至喪失了逃跑的機會。
「你以為我沒有機會逃掉？」修賢將插在肩頭的弩箭拔下來，輕輕放在冰冷的地上，淡然地看一眼楚楓，乾癟的殭屍臉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令楚楓驚駭的是，他只動動了嘴唇並沒有發出聲音，而自己竟然「聽到」了他所表達的意思？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當自己的所思所想毫無保留地被別人看穿的時候，結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而在此刻，楚楓並沒有想過結局。無論對手的實力有多強，也無法阻止自己行動的決心和戰鬥的意志，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不過在獸神將面前仍然是卑微的存在，不要心存任何僥倖。」
周圍一片死寂，唯有不時落下的碎石發出的聲音，修賢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楚楓的耳朵。蒼老而低沉，似乎有一種極強的穿透力，讓楚楓的心神難以安定。
一切都不能用「科學」二字來解釋。有一種古老的秘傳信息的方式，叫「腹語」，很明顯，修賢所說的話唯有楚楓能夠「聽」到，而其他人是無法覺察的，所以不是什麼「腹語」，而是類似於神妙的「千里傳音」。
無數的問題堵在心裡毫無頭緒，這種低級問題楚楓已經來不及思考，也許這是他跟自己溝通的方式？第一次直面超視距空間的對手，心神似乎遭到了強力壓制，舉著弩弓的胳膊在不斷地滴著血，腳下也是鮮血淋漓，血人一般。楚楓盯著對手，心不禁一陣刺痛：他竟然會讀心術？
而自己完全看不出修賢的所思所想，甚至看不透下一刻將會採取怎樣的行動。他來自超視距空間，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如和才能進入那個神秘的世界？為何陰魂不散地爭奪聖物？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有，什麼是「獸神將」？他的眼睛為何能將乾屍怪物消滅？乾屍怪物是怎麼形成的？乾屍為什麼能發動攻擊？祭壇上的鮮血從何而來？祭壇的主人是怎樣的一個部落……
嘴角留下一線鮮血，瞪著猩紅的眼睛盯著修賢，楚楓依舊保持著攻擊態勢，雖然自己的攻擊在他的眼裡微不足道。
「我們或可做一個交易，很公平的，怎麼樣？」
楚楓冷漠地搖搖頭：「我從來不和敵人做交易。」
「敵人？你沒有資格當我的敵人，如果是在望古森林你已經死了一千次了。」
望古森林？！這是第二個人說出這個名字，而他是來自於超視距空間。鮮血不停地滴落，楚楓感覺到凝固的血液將雙手桎梏了一般。頭腦中忽然閃現一連串線索，尤其是關於雪兒夢魘中的線索逐漸清明起來：那是一段關於祖先的記憶碎片！
「你來自望古森林巫族部落？」楚楓依舊冷靜，如果想要揭開關於聖物的一切，眼前的對手是唯一的突破口。曾經不止一次想要跟他直接對話，但每次都是以驚心動魄的對決開始，以他逃遁隱身而結束。
現在機會來了。和敵人做交易不是楚楓的性格，但這種交易必須促成，否則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知道其中的真相。而且，所有人都無法逃脫強大對手的攻擊，秘密也許會就深藏在這個不見天日之地，這是楚楓不能接受的。
同樣不能接受的是和敵人做交易！
「天機不可泄露。」修賢淡漠地掃一眼狼藉不堪的祭壇，乾癟的臉上露出一抹無情的冷漠，深邃的目光似乎穿越時間的阻隔，追尋著曾經的過往。而當視線收回之際，他的眼中恍然燃起興奮之色，注視著楚楓那張稜角分明鮮血淋淋的臉：「神域的世界永無可能向世俗開放，只能用卑微的生命祈求諸神的恩賜。但永生，永不可及。」
楚楓緩緩地放下古董弩，鮮血滴落，濺在地上形成宛如盛開的罌粟花一般。不相信有神的存在，自然也沒有所謂的「神域」，不過是一個目前沒有被科學所發現的未知空間而已。用愛莎尼亞的話而言，那裡是與現實世界平行的宇宙空間。那裡有森林有山脈有荒漠也有無邊的海，有飛禽走獸也有原始的巫族部落，有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也有春夏秋冬四季輪迴。那裡是另外一個現實世界。
「你的想象很豐富，但讓我奇怪的是你何以洞見神域空間？」修賢揮一下手，楚楓手中溫潤如玉的「獸神將之眼」脫手而出，懸浮在楚楓的眼前，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乾癟的老臉忽然變得極為難看起來，尖銳的目光盯著圓球。
鮮血噴濺在圓球上，劇烈的疼痛瞬間襲遍全身，楚楓的目光掃了最後一眼黑色的球體，身體向後倒下，古董弩蒼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