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鏖戰祭壇（二）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鮮血衝破了祭壇邊緣傾瀉而下，形成了「血瀑」，轉瞬之間便淹沒了附近狼藉的地面，場面恐怖而壯觀。猶如血池地獄一般的祭壇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隆聲，祭壇中央碩大的石柱緩慢地開裂，更多的鮮血湧出來。
恐怖漫天席捲，驚懼佔據全身。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楚楓措手不及，思想還停留在方才幹屍前赴後繼的跳躍之中，耳邊也似乎還迴響著霰彈槍子彈威力巨大的爆炸聲。乾屍碎塊和乾癟的頭顱浸在鮮血之中浸潤，猶如在血海中掙扎的靈魂。
詹莎莎跌倒在地，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阿飛掩護，雪兒策應，撤！」此時此刻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楚楓揮動著霰彈槍一遍後撤一邊怒吼著，稜角分明的臉幾乎變形。一直以為恐懼源自內心，只要內心足夠強大就不會被恐懼所嚇到。
但事實並非如此。當恐怖來臨的時候，往往想到的是如何趨利避害，而不是尋找恐懼的根源。縱然楚楓見過許多不同類型的恐怖場景，但沒有一次能與現在相比。不知道巨大的祭壇石柱內何以儲藏了這麼多的鮮血，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但直覺告訴他莫大的危險正在來臨。
錢飛一邊後退一邊瞪著猩紅的眼珠子望著詭異的祭壇：「楚爺，拼了？！」
底氣不足是因為實力不濟，頭腦靈活的錢飛四處觀察著地形，握著黃金面具的雙手抖得厲害。跟誰拼？整個祭壇沒一個活物，血瀑依然在傾瀉著，滿眼血紅。
「快撤，尋找出口！」楚楓斬釘截鐵地下達命令，無論下一秒發生什麼，都要搞明白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乾屍能發動攻擊已經不可思議，超出了自己對科學的認知。生命依靠血肉支撐，靈魂附著於生命體之上，生命消失並不意味著靈魂的終結，可能會以能量場的形式存在。問題是世界上有靈魂嗎？
作為徹底的無神論者，楚楓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莎莎說靈魂是能量場，生命終結之後能量場並不會消失，而是以另外的方式存續。但科學並沒有發現靈魂存續的方式，也無法證明。
「一起撤！」錢飛梗著脖子喊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
楚楓猛然回頭，充血的眼睛忽然濕潤，想要斥責他卻欲言又止。曾經無數次一起執行任務，兩人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他都不會退縮，會不離不棄地並肩作戰。但這次不同！
雪燕妮穩定一下情緒，弩箭上弦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我們要一起活著出去！」莎莎的手裡握著鋒刃匕首，這是她唯一的攻擊武器。現在才發現自己幼稚之極，竟然拿了那麼多祖傳的「法器」來參加一場生死搏鬥？除魔衛道的光環早在此刻被擊得粉碎，什麼桃木劍、陰陽鏡之類的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
正在此時，祭壇中央的石柱突然爆裂，碎石紛飛，血雨飄落。
空蕩蕩的祭壇上忽然出現一個矮小的影子！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祭壇上的人。的確是一個人——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
楚楓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但自從冰封聖殿一戰以來，對這方面的思考更深入了一些。所謂「鬼」，很有可能是靈魂的一種存在形式，以一種特殊的能量場而存在；而所謂的「神」則是人的思想所創造出的虛擬存在。人希望自己強大，便創造了一個強大的目標個體，並將自己的思想附會其中。
任何「神」性的事物都會有超凡脫俗的能力，那是普通人所能達到的終極幻想。
所以，「鬼」是靈魂能量場，而「神」則是虛擬的內心。
對手不是鬼，也不是神，而是人。
淚如血，流下來。
那個神秘的空間又開啟了，這點毋庸置疑。對於錢飛等人已經習以為常，超級強大的對手已經出現——那個出現在祭壇中央的影子正在凝視著他們！
洞壁燃燒的燈火閃動著詭異的光芒，祭壇邊緣的血依然在流動著。楚楓咬了咬牙，將霰彈槍扔在地上，打開戰術背包取出水晶盒子，烏黑鋥亮的「聖物」露出詭異的光芒。雪燕妮咬著嘴唇，緩緩地舉起墨氏弩，逼視著祭壇上的影子。
而錢飛則舉著霰彈槍，站姿瞄準，只要對手動一下就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他不是魂使修賢，因為所有人都能看到。不過從楚楓眼中流血來看，那個神秘的空間已經打開，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對手。祭壇上這位的個頭小了不少，最關鍵的是，他穿著破爛的迷彩。
「楚爺，有人裝神弄鬼！」錢飛終於呼出一口濁氣，戴上黃金面具向前走了幾步，決然地扣動了扳機，隨著一聲炸響，祭壇邊緣的石頭被打得塌下來，沒有傷及影子分毫。
「小心，阿飛！」詹莎莎失聲驚呼。
錢飛連續扣動扳機，散發子彈呼嘯著飛向祭壇，把那個影子籠罩其中。對手沒有躲避，也沒有還擊，依舊站在原處，威力巨大的子彈在他的身邊爆炸，碎石紛飛血雨飄落。他張開了手臂，發出一陣鬼嚎一般的怪叫！
錢飛驚得目瞪口呆，想要扣動扳機的手在顫抖著，僵硬地回頭：「楚……楚爺，怎麼打不死！」
怪叫的聲音在洞穴空間內不斷地回蕩，懾人心魂一般。就在此時，浸在鮮血里的乾屍碎塊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聚合，而祭壇上的那傢伙也似乎進入了癲狂狀態，怪叫聲此起彼伏，刺得耳膜幾乎開裂一般。
錢飛的話還沒落地，一道黑影忽然迎面襲來，只聽「砰」的一聲砸在他的前胸上，人直接倒飛出去。一隻帶血的骷髏穿過眾人的視線砸在洞壁上，化為齏粉。錢飛痛苦地呻吟著，想要掙紮起來，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黃金面具墜落在地上。
魂使修賢應該就在附近，但自己卻看不到他。唯見祭壇中心舞動的影子和地面上那些不斷聚合的屍塊，巨大的威壓讓楚楓倍感痛苦，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傷。有些傷是一輩子的痛，根本無法彌合，比如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辦法避免自己遭受隱藏的對手攻擊。
又有兩隻黑影電光火石一般飈射而來，楚楓冷然地盯著飛來的骷髏，在即將砸到自己的時候突然出手，一道寒光閃現，兩隻骷髏應聲而碎。巨大的衝擊力將楚楓砸得渾身發麻，身體晃動一下險些摔倒，而鋼鐵護手握緊的拳頭上滿是鮮血！
雖然做了充足準備，但沒有料到衝擊力會這麼大，而更讓楚楓沒有想到的是，祭壇上的影子忽然發狂起來，當再次揮舞著雙臂吼叫之際，一聲尖銳的哨音陡然響起，銀色的流光衝破昏暗射向對手，洞穿了他的胸膛。
影子停止了舞動，不可思議地捂著之際的胸口，喉嚨里發出了暴怒的聲音。
「保護聖物！」楚楓將水晶盒子扔給雪燕妮，身體卻從地上彈起來向祭壇狂奔，同時一支精黑的弩箭已經爆射而出。就在雪兒的弩箭射中對手的瞬間，終於看到修賢模糊的影子逃竄出來，而祭壇上的人也隨之撲倒在地。
雪兒又重創了對手，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再失去的話恐怕就沒有機會置其於死地了！所以，楚楓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撲向修賢。不相信他能徹底隱身，他的聲音宛如實質，影子如此真實，而且近在咫尺！
當黑色的弩箭洞穿那影子的剎那間，楚楓聽到了一聲細微的悶哼，隨即便跌落下祭壇。
「楓哥小心！」
「楚爺回來！」
後面傳來錢飛和詹莎莎的驚叫聲，楚楓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猶如撞到了牆壁上，竟然凌空倒飛出去，眼前金星亂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角的餘光才發現在祭壇之下站立著一個巨人——面貌猙獰的乾屍巨人！
注意力始終在魂使修賢的身上，而沒有注意那些乾屍碎塊竟然會聚攏，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聚攏成一個完整的怪物。楚楓在地上滾出十多米才停下來，望著祭壇下的乾屍巨人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哥！你怎麼樣？」雪燕妮撲到楚楓近前痛苦地喊道。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能夠發動攻擊的乾屍、被控制神志的羽田正義和起死回生的乾死怪物。楚楓已經認出了那個在祭壇上瘋狂亂舞的傢伙就是STNS傭兵羽田正義，足以說明STNS已經提前抵達，並被來自神秘空間的修賢所控制。
不知道此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法改變STNS成為強力對手的事實。
「不要管我，保護聖物！」楚楓掙扎著爬起來怒吼一聲，抓起霰彈槍嚴陣以待。
聖物在雪燕妮的手裡，安然無恙。
錢飛爬到楚楓身邊：「老子……拼了！」
「不要碰硬，他的實力很強。」楚楓吐出一口血沫子，那怪物就跟異變的鱗甲戰神一樣，唯一的不同是一具乾屍，一具由不同的乾屍碎塊組合而成的乾屍。懷疑是幻覺所致，但方才自己撞到了他的身上，跟撞在鐵板上一樣，怎麼可能是幻覺？
不是幻覺，而是真實。
面目猙獰的乾屍怪物僵硬地動了，鮮血不斷地墜落。
「什麼鬼啊楚爺？」錢飛扣動了扳機，子彈呼嘯而去，洞穿了乾屍怪物的身體，鮮血淋淋，而並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不能用正常思維看待所發生的事情，一切的根源的在於魂使修賢！他是來自超視距空間的另類，一定用某種詭秘的辦法控制著這一切。從本質來說，楚楓並不認為他是神一般的存在，而是那個空間的一個殺手而已。
所看到的一切都比現實空間遲滯了七分鐘，自己能看到七分鐘之前所發生的事情，而錢飛卻不能。也就是說在七分鐘之前，乾屍已經被修賢所控制，羽田正義也是如此，只是當事實已經發生的時候，時間在修賢的一側已成為過去。只有在時間和空間重疊的時候才能與之同步，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修賢永久地留在現實空間！
「砰！砰！」錢飛連續扣動扳機，在地上翻滾一下衝到了前面，又是兩槍，直接命中乾屍怪物，雖然把他打得血肉橫飛，但顯然無法重創其分毫。
楚楓盯著越來越近的乾屍怪物，他是二十七具乾屍武士聚合而成，其戰鬥力絕對不能和普通人相提並論，也許這就是巫術？被控制的羽田正義方才的表現讓人懷疑並不是一個超級傭兵，更像一個大祭司！
「後撤，快！」
「不！我要跟你並肩……」錢飛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一股彪悍的力量直接將他拉起來，然後給甩了出去。
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乾屍怪獸一拳能將錢飛給打出三界外去！
一道黑色的暗影飛了出去，火索在空中快速燃燒，還沒等楚楓撤離危險區，震爆彈便發生了爆炸，地面為之晃動，洞頂上的巨石在強烈的衝擊波下紛紛墜落，一時間空間內發出一陣轟隆聲音，塵土碎石漫天飛揚。
整個空間陷入翻天覆地之中，洞壁的火光突然猛烈搖曳，洞穴穹頂的巨石紛紛墜落，無邊的煙塵和劇烈的衝擊波以席捲一切的氣勢將洞穴淹沒。楚楓和錢飛儘管有所準備，但還是被威力巨大的爆震彈給震飛，瞬間被黑暗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