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狼谷危途（三）
直覺是特種兵生存的保障，當危險來臨之前能夠及時洞察並採取最有效的手段化解，才是真正的超級特種兵。從這點來看，楚楓顯然要比錢飛和馬烏德技高一籌。而黎叔真正地發揮了山裡人特有的觀察力，引領著眾人向開闊地帶躲避。
細雨微傾，雷聲去遠，遠山如洗，幽谷空明。空氣中彌散著霹靂和草香混合的味道，傑克驚魂未定地望著方才躲避而現在一進坍塌了的洞穴，深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拍了拍楚楓的肩膀訕訕道：「謝謝。」
楚楓望著雨後山谷苦澀地搖搖頭。不喜歡看那張令人噁心的臉，也不想思考關於他以及他的背景。作為探險行動的投資方，傑克不應該傲慢地凌駕於探險行動之上，置整個團隊於危險之中。如果他再挑戰自己的底線的話，決不饒恕他。
探險成功與否與金錢無關，從某種角度而言，此次探險並非比尋常。因為存在超視距空間的緣故，根本的敵人不是STNS傭兵隊，而是神秘空間的攻擊者。所以，一定要儘可能地保存實力。
「如果你能準確判斷出相關線索並能獨闢蹊徑找到目標位，聖物可以拿走。」楚楓看一眼傑克淡漠道。
傑克面紅耳赤：「你直到的，剛才很危險，是的很危險，我為什麼要拿走聖物？當然，你是團隊的核心，獨一無二。」
傑克有些語無倫次，一想到那個神秘的攻擊者就膽戰心驚，而暴風給的威壓不啻於他。舒妃所言不虛，能夠成功地完成第一階段任務並且全身而退，絕對不是浪得虛名。最關鍵的是方才他表現得極為出色。反觀馬烏德——號稱世界頂級傭兵隊隊員，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水準。
強者應該被尊重，這是傑克的邏輯。
「既然這樣，請你相信並尊重團隊里的所有人。」舒妃面色冷落地整理著叢林靴，將鋒刃匕首掛在腰間，背起戰術背包。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山谷的情況極為糟糕，洪水吞沒了整條溪流，地貌發生了很大變化，不得不改變行動路線。黎叔和楚楓商量半天，才絕頂選擇沿著山谷脊線，繞過滑坡地段迂迴前進。
「暴風，你說的超視距空間究竟有多神奇？」愛莎尼亞追上楚楓，毫不忌諱地抓住他的胳膊：「我的意思是按照平行空間理論，在多元宇宙空間里存在多個不同的空間，彼此相互交織而互不干涉，更無法彼此淡入，也無法看到，也許是視覺感知出現了問題，你明白嗎？」
太過理論的問題楚楓並不了解，自己所看到的空間究竟是不是平行空間也不能確認，但卻是真實存在的。神秘空間存在的一切與現實空間沒有太大的區別，但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自己並沒有直觀目睹，所以，也無法形容。
雪燕妮緊皺著眉頭看一眼愛莎尼亞，看似風輕雲淡的臉上浮現一種難以察覺的陰霾。她不喜歡任何女人接觸楚楓，包括舒妃和詹莎莎，而愛莎尼亞卻不明就裡地碰觸到她的「痛點」！
「那個空間里有浩瀚森林，有山脈，也有人。」楚楓望著遠處的群山，極力回憶著幾次所看到的超視距空間的景象，與現實空間沒有什麼區別。最大的不同，是裡面的人為何都是模糊的影子？看不清五官樣貌，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但從對手的攻擊力來看，那個空間的人很是彪悍，殺人於無形之中。最大的問題是，神秘空間里的人是沖著「聖物」來的，如果沒有雪兒，聖物早已經旁落了。
「超視距空間與現實空間一樣嗎？」
「是的。」
愛莎尼亞不可思議地看著楚楓：「那是不可能的呀，按照多元空間理論……」
「請你相信現實，不要迷失在理論中。」楚楓有些不耐煩，難道那些整天呆在實驗室里的高級知識分子們只會講理論，而否認現實嗎？現實是同一個空間維度有可能因為時間的不同而造成無數個不同的空間。而自己所看到的神秘空間就應該是眾多不同空間中的一個，它僅存在於現實世界之外，時間上相差七分鐘。
七分鐘的世間差，便是兩個世界。
這種情況有悖於科學常識，不會被那些科技精英們所認同。無法證實卻真實存在的事物多的是，能說全部違背科學嗎？往往是以「科學」之名束縛住了人的大腦思維，誤將事實存在當做異端而肆意扼殺真理。當真理擺在眼前的是時候，他們又用有限的已知科學去驗證，當然得不出正確的結論。
用已知驗證未知必然失敗。不想搞什麼驚世駭俗的發現，只想找到聖物的出處，揭開一千年前的歷史秘密。譬如老祖宗是怎麼進入那個神秘空間的，又是怎麼異變成鱗甲戰士的。僅此而已。
烏雲不知不覺地散盡，太陽又毒辣起來。山谷中霧氣蒙蒙，水聲淙淙，翠綠如碧的草樹在經過暴風雨的洗禮之後，爆發出勃勃生機。又發現幾處泥石流的痕迹，山體像被撕裂一般，把自己的傷痕暴露給外來的闖入者看。用不了多長時間，荒草就會瘋長成片，這是大自然的自我修復過程。
雪燕妮緊跟著楚楓和黎叔，不時觀察周圍的環境，如果沒有方才的暴雨，誤以為是在望古森林穿行。這裡的環境與夢中的如出一轍，只是沒有大型的山脈和原始森林。妖魔鎮守著中央山脈，佔據著大面積的森林領地，而原屬於巫族的地盤已經成了廢墟。巫族早已敗落，就如同聖殿廢墟一般。但這裡顯然不是望古森林，也不會有什麼妖魔鬼怪。
只是夢魘而已。
雪燕妮嘆息一聲，下意識地看一眼楚楓：「哥，望古森林真的在這裡嗎？」
「穿過野狼谷再翻越兩座大山就到了。」楚楓苦笑道，如果知道在哪裡就不需要如此艱難地尋找了，看來雪兒是「中毒」太深所致，望古森林、帝璽、守護、妖魔、聖殿廢墟和巫族部落，星星點點的記憶碎片讓她誤以為是真實的存在。那種隱藏在記憶深處的信息萬一激發出來，就會和現實世界混淆，以至於分不清哪裡是臆測哪裡是現實。
「真噠？」雪燕妮莫名地興奮起來，拉住楚楓的胳膊：「哥，你又在取笑我，望古森林裡面有妖魔，而現實里卻沒有呢。」
「既然沒有為什麼還問？」
「剛才愛莎小姐和你探討問題的時候我就想，望古森林是不是存在於那個什麼空間呢？如果是的話，妖魔怕是真正存在的。」雪燕妮一本正經道：「還有，巫族部落也一定是存在的，一千多年前望古森林發生了一場大戰，異常慘烈，巫族部落的聖殿成了廢墟，守護帝璽旁落，妖魔們取得瞭望古森林的控制權……」
楚楓碰了碰雪燕妮的額頭：「沒有發燒！」
「我說的是真的呢！」雪燕妮嗔怒地瞪一眼楚楓：「先祖因為某種原因流落道雪域高原，在聖山重建聖殿，聖物被封印。您不是也推斷過楚家先祖去過望古森林嗎？前後印證恰好如此。而且，驃騎軍西出恭迎聖物的事件是真實的，聖物也是真實的，只差巫族是否存在這一個一個環節便能證實了呢！」
巫族在歷史上的確存在過，楚楓對這點深信不疑，而且又大量的歷史資料記載。但那是真實的歷史，屬於現實世界的真實，而不是來自於神秘空間。雪兒的邏輯有一定的道理，雪芃是巫族無疑，其來自森林也是有記載的，但關於「封印」之類的恐怕是以訛傳訛。
聖物是揭開謎團的關鍵線索。古文字和星陣圖都說明創造它的應該是一個古老的部落，崇拜北斗星宿。古代有沒有這樣的部落呢？翻越無數的資料，也重金請專家鑒定過，對此都莫衷一是。確信聖物出自「百越」之地是因為蟲鳥文的原因，而越人信奉北斗七星。
最著名的是2008年在廣西上思縣出土的「北斗星棺」。三合土的外槨打開后露出裡面的棺材，棺槨的底板上有北斗七星圖案，星孔以「開元通寶」覆蓋，據此判斷為唐朝的墓，後來鑒定是宋朝。也就是說，居於西南的越人在很早的時候就有北斗星崇拜文化，而上思縣便是十萬大山的所在地。那麼，在「聖物」上出現北斗七星的圖案就不足為怪了。
對北斗星宿的崇拜和太陽崇拜貫穿於華夏文明之中。如果說北斗崇拜是源於黃土高原的黃帝部落，而太陽崇拜則源於長江以南的古老文明，這是古人對日月星辰崇拜繼而演進成圖騰的證明。北斗星屬於「北極文化」崇拜，在古文化中屬於「玄冥」一脈，其始祖是帝顓頊。
《淮南子．時則訓》載：北方之極，顓頊、元冥。而《史記．五帝本紀》中言：北至於幽靈，南至於交趾，西至於流沙，東至於?木，動靜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屬。顓頊是三皇五帝中的第二位帝王，在《春秋緯》中曾記載過顓頊部落主政20世，350年。所以，對北斗崇拜的主因是顓頊一脈留下來的文明印記，顓頊部落與黃帝部落共同形成了「華」族。
這些都記在楚楓的心裡，當初分析「聖物」出處的時候就考察過，認為是上古文明的一個神秘部落所制。其實問題的根源不在此，而是鑲嵌在星陣上的藍色「能量石」——這也是楚楓始終想解開的一大謎團。聖物在雪峰聖殿出現的時候是金色的，上面鑲嵌著可以讓人異變的藍色寶石。
那種「能量石」可否就是老德爾要找的完美基因進化藥物？如果是的話，這次心動就成了天大的玩笑！
想及此，楚楓深呼吸一下淡然道：「巫族的確存在過，上古神話傳說里有盤古開天，盤古便是巫族部落的神，傳說有十二祖巫，盤古的後裔形成了巫族部落，但流傳到唐朝的時候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視線的盡頭出現兩座相連的山峰，與周圍的山峰決然不同。青翠如碧壁立百尺，峭拔魏然怪石嶙峋，水霧縹緲空靈絕秀，絕壁如矛刺向天空，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感覺。都說十萬大山匯聚萬山之精華，有泰山的穩重、華山的奇險、黃山的靈秀，現在看來真的是名不虛傳，楚楓不禁暗自讚歎：果然！
黎叔忽然停下來：「到了。」
楚楓擦著熱汗，才發現即將出野狼谷，山谷的盡頭出現一座不高的饅頭山，而那兩座靈秀的山峰突兀地魏然在視線之內。這就是喀斯特地貌的特點，千萬年前形成的地質構造，雖然很久遠，但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變化。
黎叔放下竹簍，按了按已經采滿了的草藥：「就是這裡了，當年阿財說上面有靈芝，我們不管不顧地爬了上去看到不少岩畫，上去之後遇到暴雨，在山洞裡面呆了一宿啊。」
山勢陡峭，灌木橫生，根本沒有上山的路。但有了穿越野狼谷的經驗，探險隊員們稍事休息之後便開始了攀爬。這裡是十萬大山的深處，基本保持著原始狀態，裸露的砂岩風化成奇形怪狀，峭拔的懸崖絕壁刺破天空，而腳下基本沒有路，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岩畫」是刻在岩石上的圖畫，但並非是古人一時心血來潮的塗鴉之作，而是對自然和生命的一種抒發，是遠古時代的文化印記。中國的岩畫區域極為廣泛，從北方的荒漠區到西南的熱帶雨林都有分佈，形成了一條原始文明發展的脈絡。而岩畫所記述的不僅僅是祖先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文明的傳播。
大多數發現岩畫的區域都是原始部落的集聚之地，祖先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記述著文明的啟蒙。與甲骨文一樣，岩畫無疑傳遞著重要的文明信息。從其所表達的信息可以判斷那個久遠的時代社會風貌。
岩畫應該是生活在十萬大山地域最初的文明符號，就如同那些艱深難懂的「蟲鳥文」一樣，傳遞著極為神秘的信息。揭開這個密碼，一切問題變會迎刃而解。楚楓不斷地思索著，小心地做好防護，望向壁立百尺的懸崖絕壁，灌木掩映的砂岩絕壁呈現出一抹神秘的氣息。
就在三面臨淵的絕壁之上，赫然出現了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