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空降幽谷
蘆笙和單弦合奏會的音樂聲竟然也能激情四射，兩個身穿苗族傳統服裝的小夥子跟著兩個妹子身後，手舞足蹈地演奏著。錢飛瞪著猩紅的眼珠子拄著腮看著眼前的酒菜，一通胡吃海塞之後就成了這熊樣，而兩個苗族小妹還在斟酒，杯子不大，錢飛已經連續喝了十六杯，有些醉眼朦朧。
「妹子啊，我不下桌子你就一直灌我的酒是吧？」錢飛舉起酒杯又幹了一個，一個服務員給他夾菜，而其他的服務員都聚在後門門口看熱鬧。
伍德、加斯塔耶夫、血影三人不勝酒力，早已退出酒局兒躲在一邊喝茶。唯有楚楓、錢飛、雪燕妮和詹莎莎坐在桌前，兩個苗族妹子圍著錢飛敬酒。
一個苗族小妹夾一口菜喂錢飛，錢飛還未等享受美味呢，卻被詹莎莎擋住，緋紅的俏臉露出迷人的微笑：「妹子，喂菜這活我會，不勞你動手了。」
詹莎莎挑了兩塊紅燒肉塞進錢飛的嘴裡，滿嘴流油。
隨著蘆笙和單弦合奏聲音響起，兩個苗族妹子開始了山歌對唱：好年好月好時光，好時光，貴客來自四面八方，叫一聲朋友歡迎你，請喝苗家一杯美酒，一杯美酒，朋友啊朋友，請喝苗家一杯美酒，一杯美酒，願友誼天長地久，天長地久。
聲音空靈透亮，笑容清純甜美，合奏的音樂悠揚婉轉，再配以苗家特有的民族舞蹈，儼然成了一場小型音樂會，聽得眾人不斷鼓掌叫好，而錢飛卻一頭趴在桌子上：「妹子……這酒……好喝！」
下一位輪到了楚楓，形式一模一樣：唱歌，演奏，夾菜，喝酒。楚楓淡然地笑了笑，起身拿過苗族小妹手中的酒壺，一飲而盡：「我們已經喝好了，還要開個會，把場子清一下吧，上茶！」
「可還沒有給您敬酒呢？」小妹詫異地接過空酒壺，蘆笙和單弦的聲音戛然而止，服務員們開始收拾狼藉的杯盤。
舒妃優雅地端著小酒杯飲一口，品味一番純正的苗族清酒，臉色不禁紅了一層，看一眼傑克：「暴風計劃明天一早空降，所以您務必準備好一架直升機，給養和後勤保障準備怎麼樣了？」
「為什麼要選擇空降？條條大路通羅馬，山裡面的路星羅棋布，只要有好的嚮導完全可以成行。」傑克不滿地喝光杯中的酒，目光瞥向坐在錢飛身邊的楚楓，他正在不急不躁地吃菜喝酒，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
舒妃臉色冷落地看著傑克，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些蛛絲馬跡。火車上的那個搶劫者是一個傭兵，暴風懷疑是STNS成員。如果不幸言中的話，傑克難辭其咎。
「防止發生意外，我們在火車上被人算計了。」
「好吧，一切聽您的吩咐。」傑克回頭跟馬烏德竊竊私語幾句，馬烏德匆匆出去。
飯店內清場完畢，只剩下探險隊眾人。血影已經調整好了投影儀，雪白的牆上出現了航拍十萬大山的景色。
舒妃凝重地掃視一番，除錢飛喝得有點多之外大家的情緒都很不錯，不禁微笑道：「出發前很有必要和諸位溝通一下，借著這個機會了解了解我們此行的目的地的自然情況，做到心裡有數。十萬大山裡山脈河流眾多，由於緯度較低又屬於亞熱帶氣候，點心的熱帶雨林和原始森林遍布其中，想要找到目標無疑是大海撈針，所以諸位要做好心裡準備。下面請暴風介紹一下。」
從探險組隊到現在，能夠真正了解此次探險任務的人少之又少。或者說每個人都抱著不同的目的：伍德是想尋找完美基因藥物，加斯塔耶夫和愛莎尼亞想揭開「超視距空間」的真相，莎莎是來尋找西南龍脈的，而楚楓和雪燕妮的目的最明確：尋找聖物的出處。
俗話說「道不同不與為謀」，不同的目的讓探險隊無法凝聚人心，更無法完成任務。楚楓對此心知肚明，要想成功完成任務就必須懂得捨棄。減少與STNS的摩擦，加強與傑克的緊密聯繫，以確保自己的行動不受掣肘；想方設法克服外界困難，增強探險的成功率；更要全力以赴對付超視距空間對手，揭開其神秘的面紗。所以，暫時還不能撕破臉皮。
「我們最大的敵人有兩個，一個是惡劣的自然環境，第二個是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對手。」楚楓冷然地看著傑克：「自然環境可以克服，我們有最好的嚮導黎叔，而那個對手卻很難打敗，而且還不止一個。倘若出現更多的對手的話，我們的實力遠遠不夠，所以還請STNS從中策應，以保萬全。」
一提起那個令人膽寒的對手，傑克和舒妃等人立即變色。基地遭到突襲的一幕歷歷在目，任何現代化武器在他的面前毫無作用，世界超一流的特種兵被完虐得不堪一擊。
「之前我跟舒妃小姐說過，這次行動的核心是雪燕妮，到目前為止唯有雪兒的弩箭可以重創對手，所以，在發現他出現的時候一定要力保雪兒不出現意外。」楚楓凝重地盯著傑克：「而不是STNS。」
傑克驚駭地望一眼抱著杏黃色包裹正在擺弄著弩箭的雪燕妮，臉上浮現一種不可思議之色：「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
「我希望傑克先生重信守諾，而不只是說說。」詹莎莎忽然起身，包裹里露出一段桃木劍劍柄，緊身迷彩襯托著火辣的身材，暈紅的俏臉美目流轉，目光卻尖銳地看著傑克，露出一抹淺笑：「我不希望發生上次的情形，舒姐姐也不想行動功敗垂成，詹家的任務是尋找真正的龍脈，而不是尋什麼寶貝，但我會竭盡全力的。」
舒妃微微點頭，探險隊並非鐵通一塊，想要把所有人的行動都統一到自己的目標上談何容易？但不管怎麼說，已經成型的探險隊伍對完成任務大有裨益，跟上次一樣，隊伍里任何人都有其獨特的作用，缺一不可。
傑克的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舒妃組織的探險隊怎麼跟一盤散沙似的？這個詹莎莎像個跑江湖的騙子，而那個胖子簡直就是一個飯桶，最有用處的只有暴風和雪燕妮，還有那位嚮導，其他人基本可有可無，尤其是那個俄國人！
「我曾經探過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最詭秘的原始森林和環境最惡劣的雪域，這裡的環境優美最適合旅遊觀光，資料顯示這裡的山海拔一千米左右，沒有什麼難度。」傑克似乎有些忘乎所以，輕飄飄地瞥一眼舒妃：「我的意思是豐富的探險經驗有助於我們的行動，任何聳人聽聞都不合時宜，好了，直升機明早六點鐘準時啟程，各位晚安。」
眾目睽睽之下，傑克傲慢地走到楚楓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掌握，不是嗎？」
有些事情是無法掌握的，比如那個神出鬼沒的對手。不過他好像對此不以為意，好了傷疤忘了痛的貨色。楚楓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如您所願。」
傑克在馬烏德的陪同下離開飯店，讓舒妃大為不滿。他是此次行動的負責人，卻完全不了解此次任務的非同尋常而輕下結論，這種輕浮的做派與他爺爺大相徑庭。不過他走了也好，大家可以放鬆一下，也許這是最後一刻的安寧，進入深山之後一切都將是未知。
「黎叔有什麼要說的？」楚楓望向在角落裡喝茶的黎叔，清瘦的暗影里顯得很是寂寞，估計現在他才發現這支探險隊的不同尋常之處。
黎叔輕輕地放下茶杯望向楚楓：「山裡面很危險。」
「具體呢？」舒妃凝重地點點頭問道。
「毒蟲鋪天蓋地，猛獸橫行無忌，氣候變化多端，還有……」黎叔欲言又止，點燃煙袋吸了兩口：「絕對不是剛才那位說的那樣簡單，所以你們要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快的話十天能出山，慢的話不太好說。」
黎叔說的很委婉，二十年前去探險的時候自己的兩個小夥伴現在還沒出來呢！
所有預想只能停留在紙面上，最危險的不是這些，而是來自超視距空間的對手。當然，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沒有見過來自神秘空間的對手，即便是雪兒也對此懵懂無知，她所做出來的抵抗不過是對自己反應的猜測罷了。不過事實上卻已經造成了三人死亡，那種最慘烈、最直白的殺戮無時無刻不在，而要抵禦最神秘的攻擊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許這次任務是自己所面對的最艱難最危險也是最詭異的任務，任何危險都有可能發生。
楚楓想及此心情不禁沉重起來：「大家休息，明天出發。」
話越少，問題越嚴重。
眾人上樓休息，而錢飛則全程睡得哈喇子流了一地，待醒來的時候已經晨暉熹微東方泛白了。越野車衝破黎明的寂靜，掀起一陣微塵向城外駛去。所有人都期待著這一天，一切的準備都是為此刻而準備，但幾乎所有人都沉默著，緊張而興奮。
郊外，一架大型直升機已經恭候多時了。把所有必要的裝備運上飛機后，楚楓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果順利的話一個小時后就會抵達十萬大山的深處，接下來才是最艱難的時刻。黎叔說那個古城廢墟極為難尋，二十年時間過去了，能不能找得到還是未知。
直升機迎著朝陽快速爬升，耳邊傳來馬達的噪音。望向窗外，集鎮很快消失不見，滿眼儘是連綿起伏的綠色山巒，山巒之間的土黃色的小路如蛛網一般密布。放眼望去，群山點點錯落有致，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景色美不勝收。
十萬大山不愧是西南邊陲的禁地，無數山峰聳立，溝壑深谷縱橫，而在大山深處的原始森林更是人跡罕至神秘莫測。之前曾經對這裡的山形地貌有一些了解，但現在身臨其境才發現竟如盲人摸象一般，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舒妃皺著眉看一眼楚楓：「我們的目標是野狼谷？」
這是昨天和黎叔商量好的地點。七星谷距離大山深處還有很遠的路程，黎叔之所以建議在谷中著陸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二十年前他在七星谷發現不少岩畫，而那裡也有河灘，可以補充淡水，也適宜飛機降落。
岩畫是人類活動的標誌，一般而言年代會更久遠，也許會從中發現蛛絲馬跡。其實楚楓對黎叔所說的古城廢墟究竟與「聖物」有沒有關聯並不確定，茫茫大山浩淼森林，想要尋找三千多年前的歷史痕迹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任何探險都是有一定幾率的，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嘗試。
雪燕妮咬著嘴唇看著下面浩瀚的綠色，眼中似乎有某種異彩閃過：「哥，這裡與望古森林有些類似呢！」
「你夢裡的是什麼樣？」楚楓苦澀地看一眼雪兒，心裡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夢魘中的一切是雪芃先祖留給她的印記么？如果記憶真的能夠遺傳的話，所有記憶的碎片就會形成一條線索鏈，冥冥中會指引著雪兒尋找到聖物誕生的地方。
十萬大山的神秘不僅僅是自然景觀，更在於其歷史人文方面。春秋時期，南夷之國眾多，不僅有楚、吳、越等大國，還有巴、蜀、滇、夜郎等古國。大秦王朝南征百越三年未果，而西漢時期又征夜郎國，漢使曾經出訪古滇國的時候，滇國國王曾經問漢史：吾國與漢熟大？
問題有些搞笑，大漢的疆域豈是獨處一隅的小小滇國可比的？而漢史到達夜郎古國的時候，夜郎王也曾經問同一個問題，讓漢史苦笑不已。「夜郎自大」由此而生。歷史上夜郎古國的確很大，嶺西之地川、黔、桂、滇等廣袤的土地都是古夜郎國的國土，不可謂不大。但真正的夜郎古國只存在了三百年，便神秘地消失了。
楚楓之所以想到這些，是因為黎叔二十年前在十萬大山古城廢墟偶得的帶有蟲鳥文掛飾的緣故。那是一種古老的文字，如果能證明古城廢墟與聖物有某種關聯的話，行動便會撥雲見日峰迴路轉。
雪燕妮低頭思索片刻：「望古森林裡有高山大河，有野獸妖魔，有沼澤荒漠，也有離島城邦，還有一座連綿無邊的山脈，與這裡有幾分相視呢！」
夢魘之語究竟有幾分真實呢？楚楓不禁苦笑一下，世間沒有妖魔鬼怪，而且沼澤和荒漠不可能共存一處，雪兒的記憶碎片太過凌亂了，僅憑這些很難形成有效的線索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