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雪域爭鋒(三)
拂曉時分,運送裝備給養物資的直升機準時地出現在臨時營地上空,探險隊員悉數出動,望著空中的直升機歡呼不已。舒妃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最擔心的給養問題終於妥善解決了,探險隊可以心無旁騖地執行任務,心情也自然好了許多。
定點空投是一項技術活,尤其是在環境複雜的雪域高原,一不小心就會把貨物扔進萬丈深淵或是雪溝裡面,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錢飛和雷桑負責地面聯絡,導引直升機盡量靠近營地前方的寬闊地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空投成功。
對講機里傳來詹姆士的聲音:「這鬼地方會讓我做惡夢,這輩子來一次就夠了!親愛的舒妃小姐,祝你探險成功。」
直升機盤旋而去。
「祝你一路順風!」錢飛沖著天空聲嘶力竭地喊道。
坐飛機是不能「一路順風」的,錢飛是在詛咒那個混蛋,因為楚楓懷疑他是「內鬼」的緣故。
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將物資運到臨時營地。貨是按照楚楓提供的清單配備的,主要是食物和登山裝備。食物的種類繁雜,除了必須的乾糧之外,其餘都是高熱量的食品,還有幾瓶二鍋頭,幾乎把一間雜貨店搬到了山上。
楚楓仔細地檢查專業登山裝備,品類十分齊全:大冰鎬、雪仗、氧氣面罩、冰爪、安全帶、上升器、救生繩等等一應俱全,全是名牌貨。不過對登山比較陌生的楚楓而言,最有用的莫過於救生繩和各種固定扣,其他裝備可有可無,自己不是來攀登朱峰的。
「感覺怎麼樣?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早餐過後我們就開始行動,先初探一下情況。」舒妃關心地看一眼楚楓問道。
楚楓滿意地點點頭,把救生繩、急救包和氧氣面罩挑揀出來放在戰術背包里:「輕裝初探,不能負重過多,我和阿飛打頭陣,你們負責地面支援。」
「楚爺,登山的事兒先放一放,喝一杯御禦寒再說,還怕寶藏跑掉不成?」錢飛左手拎著二鍋頭,右手抱著火腿罐頭跑過來:「今天的早餐是最豐盛的,比在雍王府那頓還香!」
一提起「雍王府」,舒妃的臉色不禁一紅,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楚楓,給她的印象是此人桀驁不馴,沒想到接觸時間長了才發現他是個好男人!
「不能喝酒,不能吃太多,一會上山。」楚楓奪過錢飛手裡的二鍋頭,打開放在鼻下聞了聞,酒香撲鼻。
錢飛訕笑一下也聞了聞:「看著眼饞無福享用,酒是好東西啊,跟女人似的,有的烈有的柔,但喝起來都會醉!」
「學會品味人生了?時間緊迫,少發點感慨多想想任務吧。」楚楓太了解錢飛了,在男人面前他是爺們,在女人面前就成了「娘們」,附庸風雅無病呻吟,其實滿腦子女人。
多日沒有享用正常餐食的探險隊員們終於可以大飽口福了,邊吃邊談論登山的細節問題,諸如地面通信、安全救護、階梯跟進等等,能想到的都考慮周全,行動起來才會胸有成足。舒妃藉機做好了安排。
但楚楓心下明白,任何預想都代替不了實際,想要探險成功必須做好失敗的準備。因為在絕對高度八百米地帶就是懸崖絕壁,而且不知道山體裂隙的走向究竟怎麼樣,如果是在北側就太危險了,下面是無底深淵。不過對於經驗豐富的楚楓而言,最大的困難不是登山技術問題,而是始終陰魂不散的對手。
天氣出奇地晴好,正是登山的好時機。楚楓和錢飛仔細檢查隨身攜帶的物品,由於是初探,沒有攜帶太多的累贅,望遠鏡、步話機、照相機和救生包必備,除此之外便是個人專用的設備,刀、飛爪、救生索之類的。
山腳空地上,眾人圍成圓圈,以特有的方式給楚楓和錢飛「壯行」。這種帶有儀式色彩的行為可以增加內部團結,雖然探險隊內部沒有看起來那麼和諧,但大家都對今天的初探行動都充滿期待。畢竟一路上闖過太多的困難,經歷了太多的風險,能走到這一步實屬來之不易。
「出發!」
「走!」
不是訣別勝似訣別,兩個人都知道今天的行動意味著什麼,目標不是登頂,也不是征服自我,而是玩命。當一個男人決定去玩命的時候,男性荷爾蒙是否會升高呢?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錢飛感覺有一種難以自持的興奮。
探險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舒妃負責全權指揮自不必說,詹莎莎負責瞭望和通聯,班杜爾汗和雷桑負責安全防衛,血影負責地面通信保障。徐罔文的責任尤為重要:做飯。
徐罔文鬱悶得想撞山,撞他個七暈八素好徹底歇菜。昨天半夜他還雄心勃勃地算計著能不能跟隨登山呢,現在可好,撈了個「廚子」的活計。不過他並沒有表達出不滿來:第一個吃螃蟹的未必是好事,笑道最後才是滄桑正道!
「你們還沒吃過一個生物學家做的大餐吧?今天我露一手!」徐罔文挽起袖子誇張地笑道,他要為探險隊的和諧做點貢獻,第一件事便是點燃酒精爐燒開水,然後便湊到血影邊上看登山直播。
全副武裝的錢飛帶著的頭盔上安裝著無線視頻器,搖頭晃腦地跟在楚楓後面,導致畫面來回晃動,看得徐罔文真有點七暈八素了。
征服一座雪山是錢飛當兵時候的夢想,在高原拉練的時候時常望著天際的雪峰發獃,想著復原之後有時間登上去,結果事與願違。跟楚楓混了三年,夢想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只做了一件跟雪峰沾邊的事兒,那就是做夢。
五百米以下沒難度,兩個人有說有笑便踏在腳下了,到了昨天初探的位置后,又看到巴掌大的裂隙裡面的烏黑的圓木,楚楓情不自禁地將匕首插在上面,似乎成了一種「儀式」。仔細觀察裂隙的走向,結合昨天拍的照片顯示情況,基本可以確定千年前的「天梯」是迂迴向上的。
前人走過的路具有現實指導意義,楚楓打算實打實地沿著這條路爬上去,沒有其他想法。這是一段特殊的「路」,千年之前的祖先曾經走過的「路」,而現在又有人重走這條路。楚楓忽然發現自己產生了一種神聖的「家國情懷」,那是對驃騎軍的尊崇和敬仰。
而他,是最後一個驃騎的後裔。
「阿飛,知道驃騎軍為何把寶藏埋在這裡不?」楚楓心思沉沉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雪山,似有萬丈豪情從心底升騰起來,可以想象當初他們用石頭擊退了敵人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之後,義無反顧地登山雪山的情景,讓楚楓熱血沸騰。
「幾個意思?您篤定驃騎寶藏在這兒?」
「詹莎莎的無人機拍攝到了陌刀。他們以為是雲層冰晶反射光,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驃騎軍還在上面!」楚楓熱切地仰望著高聳入雲的雪峰,那種奇異的感覺產生之後就沒有消退過,在夢中還在回憶著那道森寒的刀光。
錢飛擦了一把熱汗,伸出大拇指想楚楓晃了晃:「我信,您是驃騎的後裔,鐵定有某種預感,按照科學的解釋,這叫記憶轉移,您血管里淌的是驃騎的血!」
「你小子別給我戴高帽,注意腳下踏穩當了再邁步,步子邁小點,別把蛋蛋扯了。」楚楓把十八米長的飛爪繩索饋成一團斜跨在肩上,用刀在岩石上劃了一下,岩石上只留下一條淺淺的印痕,說明石頭非常堅硬,不是花崗岩就是玄武岩。
「楚爺,您還不知道我的能耐?我徒手都能上一千米!」錢飛嘴硬,但肥胖的身體想要在狹窄的空間靈活移動的話,著實得小心點,腳下就是萬丈深淵,看一眼都後悔那種。
兩人在六百米處休息了五分鐘,補充一下能量,主要是巧克力和水。正午的陽光十分充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很舒服的樣子。但錢飛卻舒服不起來,體力消耗巨大,熱汗直流,五六級的山風勁吹,直接把熱量帶走,身體濕冷濕冷的,好在裡面穿的是吸汗保暖襯衣,抵禦著寒冷。
山體裂隙自然向周圍蜿蜒,但主裂隙的走向並沒有改變,始終是沿著四十五度角蜿蜒向上。裂隙裡面每隔三米多遠便插著一根圓木,但奇怪的是原木上並沒有留下繩索之類的痕迹。
楚楓把就近的圓木周圍裂隙空間清理一下,才發現上面對稱打著「十字」圓孔。這是固定繩索的最直接的證據。仔細觀看圓孔似乎有碳化的痕迹,楚楓不禁心下一沉:軟梯廢棄之後被燒了嗎?
不得不說這是保證寶藏最好的辦法,「釜底抽薪」,斷了上山的路。被燒過的圓木碳化之後脆弱不堪,難以承重,如果有人想從這裡如法炮製爬上去是不可能的。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驃騎軍自斷了後路!
兩個人在沉默中小心地向更高的位置攀爬,隨著高度的提升,空氣更為稀薄,每一次呼吸都比較困難。絕對高度雖然不到一千米,但海拔高度超過了五千五百米,高原反應也隨之更加強烈。
楚楓的體力十分充沛,身體平衡性要比錢飛好得多,得益於在部隊的鍛煉,但也跟他在開古玩店時候每天雷打不動地打拳踢腿有很大關係。反觀錢飛就沒有那麼輕鬆了,肥胖的身體穿上厚重的登山服,整個一個「大熊貓」,雖然體力尚可,也有些吃力。
錢飛把楚楓鍛煉的時間用在喝酒和泡女人上面了,現在看來有些得不償失,胡吃海喝讓身體機能退化,最關鍵的是妞還沒泡到。
一個小時之後,兩人終於抵達一千米的位置,讓錢飛欣喜若狂的是竟然有一個小平台!
「楚爺,可快點休息一下吧,我都快虛脫了!」錢飛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岩石氣喘如牛。
楚楓卻高興不起來,裂隙向北側延伸之處便是懸崖絕壁。令人驚奇的是,一千米以上的山體如刀削一般,完全沒有攀爬的可能。蒼茫的霧氣就在頭頂上繚繞,視距之內似乎露出積雪的影子。
平台是人為打造的,鑿痕均勻清晰,即便是臨時休息的地方也做的很精細,而平台外側的岩石上有方形的孔洞,應該是搭建欄杆的。楚楓把一小塊地面清理出來,撫摸著鑿痕,有一種滄桑之感。
「不出所料的話,上面還應該有緩步台。」越接近目標,楚楓的心裡就產生一種莫名的激動,諸多疑問在心底翻起來。碳化的圓木軟梯、清晰的緩步平台還有雲層之上閃過似乎是陌刀的白光,這一切都說明這裡就是驃騎軍的藏寶之處。
「驃騎寶藏」的傳說並沒有淡出尋寶者的視線,始終吸引尋寶者覬覦。有多少人為此葬身黃沙屍骨不全?又有多少人為之瘋狂?但無一例外全部失敗。塔吉克商人已經發現了寶藏所在地,但也折戟沉沙被雪山埋葬。
對講機里傳來詹莎莎的聲音:「暴風,阿飛,情況怎麼樣?」
「已經抵達一千米位置,這裡有人工平台,稍事休息後繼續。OVER。」錢飛把對講機收好,用刀清理平台上的碎石,忽然發現凹凸不平的岩石上似乎刻著什麼圖案,慌忙拿出相機咔咔兩下:「刻的是什麼玩意?」
是鳥蟲文。楚楓看一眼便認出與荒漠軍鎮地下機關牆上的鳥蟲文自相似,「金絲鎖魂」裡面也有這個。這是驃騎軍特有的聯絡密碼,早已經失傳。楚楓思考著任務完成之後應該請教懂鳥蟲文字的專家解讀,到底傳遞著什麼信息呢?
有一點可以確定:來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