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雪域爭鋒（二）
恐懼源與本能。當詹莎莎看到「命案」兩個字的時候，面色蒼白玉手發抖，驚恐地環顧四周，下意識地把紙條團成一團，慌不擇路地向谷口跑去。
這也是女人的本能。當女人受到恐懼威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可靠男人的保護，而詹莎莎首先想到的便是楚楓。她只想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他，大腦一片空白，一頭撞在了錢飛的身上，險些摔倒。
「疼死老子了！幹嘛慌慌張張的？」錢飛誇張地捂著胸口大喊一聲。
詹莎莎感覺撞到了一堵肉牆上面一樣，一下彈了回來，見是錢飛，立即抓住他的胳膊，語無倫次：「飛哥飛哥，暴風跑哪去了？山下出大事兒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探險隊情況危機，快帶我找暴風去！」
錢飛先是一愣，上下打量著女人，以為她尿急呢，光天化日之下能發生啥事情？天高皇帝遠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迷路嗎？不過錢飛察言觀色的功夫的確一流，一看女人的眼睛便知道真的有事了，慌忙指著谷口方向：「楚爺去巡查峽谷了，我跟你一起去找！」
兩人急匆匆向谷口方向跑去。
雷桑被楚楓的舉動惹得有些惱怒，雖然兩人沒有發生直接衝突，但心裡還是不爽，正準備找舒妃彙報此事的時候，卻看見錢飛和詹莎莎神色慌張地跑了過去，不禁疑惑不已。正在這時候，耳機里響起青子的聲音。
「雷桑，那個老頭沒有交代，我宰了他。」
雷桑震驚不小，下意識地按了按耳機：「笨蛋！哈德爾沒教你怎麼做嗎？！」
耳機里傳來一陣忙音，雷桑將衣領立起來掩住耳機，心神不定地匆向帳篷走去。
舒妃靠在戰術背包旁邊正在看數碼相機裡面的照片，雷桑忽然闖進來站在門口。
「有什麼事兒嗎？」舒妃放下數碼相機看一眼雷桑柔聲道。
「老闆，暴風命令空投地點選在臨時營地，三天之內務必送到，請您聯繫總部支援吧。」雷桑注視著舒妃的眼睛說道：「我擔心海拔高度太高，營地目標範圍過小，他們發現不了。」
舒妃微微點頭，略思索一下：「按照暴風的意思辦，我已經聯繫總部了，戴維答應立即起運貨物，估計明日便可送達。另外，暴風不會命令，你要尊重他，他是探險成功的保障。」
雷桑對舒妃帶有訓斥的語氣有些不滿，他盡到了一名保鏢應盡的責任，她不應該以這種口吻跟他說話。不過他還是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知道了老闆，還有一件事，青子傳來消息，那個塔吉克老頭被殺了，就在昨天。」
舒妃一愣，心緒複雜地看一眼雷桑：「與我們有關嗎？如果無關就不要太過關注，心無旁騖完成任務才是本分，知道嗎？」
雷桑猶豫一下退出帳篷。
塔吉克老人怎麼會被殺？兇手是誰？想要幹什麼？這件事與探險隊有什麼厲害關係嗎？舒妃沉思著把相機中的所有照片全部刪除。
她有一種預感：山雨欲來！
楚楓展開揉皺了地紙條看一眼上面的字，本就冷肅的表情變得寒氣逼人：「陰魂不散！」
「你確定是在荒漠襲擊我們的那伙兒？」詹莎莎注視著楚楓，忽的想起早上的事情，他已經預見到探險隊處在危險之中了，並提前做好防範，也許這就是暴風與眾不同之處。
誠如楚楓所言，探險隊不僅要克服自然環境的危險，更要與對手鬥智斗勇。讓人鬱悶的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對手是誰，但楚楓知道，圍繞「驃騎寶藏」的爭奪將會白熱化。塔吉克老人被殺的消息讓探險隊陷入危險的境地，眾人至此才明白楚楓的擔心並非是杞人憂天。
夜晚降臨，溫度驟降，寒風刺骨，孤零零的帳篷被風吹得嗚嗚作響。帳篷裡面燃著篝火，微弱的火苗不斷跳動著，猶如午夜精靈一般。楚楓撥弄著篝火，火星子亂竄，瞬間湮滅。
楚楓想起與塔吉克老人徹夜縱酒長談，從他的話中可以分析出來端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給塔吉克商人當嚮導，應該知道寶藏的具體位置。但老人以「時間久遠忘記了」為由沒有透露出來。如果此行找不到寶藏位置，楚楓一定會想辦法讓老人開口，現在則完全不可能了。
惡劣的環境讓舒妃始料未及，也讓養尊處優慣了的詹莎莎感到有些絕望。她想洗一個水澡，然後倒一杯紅酒點一根紅燭慢慢品味，或者是去酒吧喝酒放縱通宵，享受本應該屬於女人的生活。但眼下只有喝西北風的份，食物和飲水還能支持一天，如果再沒有給養的話，探險隊將陷入絕境。
詹莎莎捧著筆記本電腦盯著被定格的畫面，許久沒有說話。
錢飛把所剩不多的二鍋頭遞給楚楓，起身拎著滾筒式微沖掃一眼眾人：「我去谷口看看班杜爾汗，那小子實誠，千萬別出什麼事！」
楚楓微微點頭，舉起瓶子皺了一口大口，一道熱線直衝胃裡，舒妃遞過來一塊羊肉，放在嘴裡剛要咀嚼，才發現被凍得硬邦邦的，骨頭一樣。
「總部反饋回信息，飛機昨天中午從補給基地出發，明日清晨實施空投，大家做好接收準備吧。」舒妃歉然地看著楚楓：「暴風，如果有裝備的話你有多大把握登上去？」
這是一個現實問題。雲層之上情況不明，如果是空歡喜一場登上去有什麼用？但一切跡象表明，雪峰之上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也許隱藏千年的驃騎寶藏就此重見天日，那段失落的傳說會被證實，也算完成了祖先的心愿了。
「先摸清上面的情況再說，如果確定，你和莎莎也要登上去，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謝謝你的理解。」舒妃心下激動，一抹潮紅浮現臉龐，不想因寶藏問題而讓探險隊分崩離析，雖然在很大程度上有這種可能，但只要楚楓有這種想法就好。舒妃望向莎莎，徵詢她的意見。
「我沒意見。」詹莎莎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把電腦轉過去，正對著兩個人：「無人機升到了雲層之上拍攝的畫面，然後就墜毀了，你們看一看。對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貴公司是不是應該賠償我一架無人機呀？」
舒妃莞爾一笑：「沒問題！」
「一言為定？我那架可是進口的，價格可不菲呢。」
「一言為定！」
詹莎莎興奮地起身靠近楚楓，凍得不太好用的玉手扶著楚楓的肩膀，柔聲道：「好好看看這段視頻，也許會有奇妙的發現！」
視頻是從無人機穿越雲層開始到墜落的過程，時間不到兩分鐘。楚楓和舒妃還是第一次觀看，雪峰美景不必細看，在出現那道白光之際，詹莎莎把畫面定格：「這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白光？」
「是陽光反射所致，拍攝角度的問題。雲層內有大量冰晶，會反射陽光，當無人機在飛行中的移動的時候，相對速度很快，就會出現這種現象。」徐罔文站在舒妃後面的角落裡，推了推黑邊眼鏡不屑地說道。
「血影也這麼解釋的，但我認為不對。」詹莎莎凝重地搖了搖頭。
舒妃凝神看著畫面：「徐教授的解釋很專業，也很合理。哪裡不對？」
詹莎莎看著楚楓，發現他正專註地盯著畫面，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嚴肅得嚇人。玉手下意識地拍一下他的肩膀：「怎麼樣啊？你倒是說話呀！」
那道白光來的很突然，就如一柄鋒刃突然出現在鏡頭前似的。楚楓對自己的想象力感到有些可笑，那裡怎麼會有「鋒刃」呢？徐罔文的解釋是最合理的，但楚楓的直覺告訴他：沒那麼簡單。
「從畫面周圍的環境的看，這是雪峰的北側，原因是穿越雲層之前的明暗對比十分強烈，北側不可能有直射的陽光，即便存在冰晶也不會產生這種反射效果。另外雲層是流動的，飛機也是移動的，兩者存在相對速度差，會影響航拍效果。」楚楓嚴肅地看著畫面：「退一步而言，反射要有光源和反射面，光源是陽光，反射面是什麼？冰晶反射不會產生聚焦的效果，除非是一道冰牆。」
簡單的畫面蘊藏著豐富的信息，需要銳利的眼光和縝密的思維去發現。很難有人像楚楓這樣的洞察力，作為一名超級特種兵，這是他用八年的時間磨練出來的。
「而這種反射效果十分特別！」楚楓「唰」地拔出匕首，亮光一閃而過，驚得詹莎莎目瞪口呆，楚楓輕輕地放下匕首，淡然地看一眼詹莎莎，苦笑一下：「就是這種效果。」
詹莎莎拍著胸脯：「你嚇到我了呢！」
「對不起，我有點小激動。」楚楓歉然地看一眼詹莎莎，收起匕首：「這道白光很柔和，但出現的很快，一閃而過。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那裡本身就有光反射，而飛機移動速度很快就會形成這種效果；二是反射光的媒介是冰，但裡面有比冰更亮的東西。」
詹莎莎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最關鍵的是楚楓那句「冰裡面有東西」！
「我們找到最直接的線索了！」詹莎莎毫不猶豫地甩掉了笨重的登山服，裡面穿的是緊身紅色羊絨衫，前凸后翹不可方物。
就在楚楓毫無提防之際，一枚香吻落在他的額頭上。
如果錢飛看到這個場面的話，一定會一蹦三丈高：這才叫幸福來的太突然呢！楚楓的身體有些僵硬，長這麼大從沒有被漂亮女人親過，一時有些發矇。錢飛那廝經常這麼干，從自己兜里拿錢揮霍之前。
舒妃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莎莎熱情似火，我們的暴風有些受不了了呢。不過我還沒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吃醋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臨時組成的搭檔，舒妃對此也有些耿耿於懷。彷彿藏在心底的幸福在瞬間就被詹莎莎給打碎了。
詹莎莎滿臉羞紅地穿上羽絨服，打了個噴嚏，被煙熏得淚眼婆娑，但興奮還沒過勁，把秀髮塞進帽子里，戴上口罩，全身捂得嚴嚴實實。
「我也說不好，總之暴風的意思是北坡存在異常，也許會有冰洞之類的，拭目以待吧。」詹莎莎收好筆記本電腦，麻利地鑽進了睡袋：「我要休息了，累得快散架了哦。」
楚楓平復一下心緒嘆息一下：「只有登上去才知道，明天見分曉吧。我去谷口換阿飛，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雪域高原的夜很美。
寥廓星空近在咫尺，彎月高懸於天際，巍峨雪山綿延起伏，給人一種原始的滄桑之感。也許一千多年前在這樣的夜裡，唐軍士兵面對此情此景，會想到千里之外的家，想到讓他們魂牽夢繞的大唐。
但他們終歸是回不去的，這是宿命。
莎莎對自己的分析理解得並不全對，雪峰上必然存在冰洞，但那道白光顯然並非冰牆反射的，而是一柄陌刀。楚楓已經洞察到隱藏在白光裡面的一股殺氣，那是嗜血的陌刀特有的氣質，能感覺到刀鋒上的冰冷。
千里之外的補給基地內忙碌異常，詹姆士正在指手畫腳地吩咐手下裝貨，忙得不亦樂乎。戴維靠在躺椅上冷眼望著詹姆士的背影，眼中露出一股煞氣。身為探險行動增援組的負責人，他不禁沒有及時聯絡行動組，還在天堂客棧尋歡作樂？如果然讓老闆知道的話，他會死得很慘。
戴維接到舒妃的彙報后，徵得老闆的同意后親自出馬，而STNS小組反饋回來的消息顯示，他們已經抵達帕米爾高原既定的位置，探險隊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哈德爾做的不錯，不愧是世界頂級傭兵隊的頭兒，戴維思索著是不是該給他家酬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