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雪域爭鋒（一）
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楚楓理性地分析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但無一例外地都沉默以對。大概是因為成功來得太快以至於還沒有反應過來。誠如詹莎莎所言：幸福來的太突然會迷失自我！
專業登山裝備還沒有到，戴維答應派直升機空投的，已經把探險隊的位置信息彙報給他了。要想攀登這座雪山絕非易事，最大的困難不是技術原因，而是人。舒妃有些口乾舌燥，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一口水潤潤嗓子。
「這是探險隊的絕密，不得外泄！」舒妃嚴肅地注視著眾人，目光與詹莎莎相碰，有一種短兵相接的感覺。
舒妃的話說得很有意思，百里無人煙的雪域高原只有他們一支探險隊，外泄給誰？表面上是在警告徐罔文，實際上是給詹莎莎聽的。對於詹氏家族這位年輕貌美的「天師」級族長，舒妃時刻在提防著。
女人之間的鬥爭不動聲色，卻一針見血。
徐罔文紅著臉低頭不語，本來是舒妃親自登門拜訪請自己加入探險隊，現在則成了「外人」。被人懷疑的感覺不太好受，不過徐罔文經常被人懷疑，從專業學術的生物理論到旁支副業的歷史考古、探險尋寶，都曾經被人懷疑過。
就連找女人這種事別人都會給他貼上「老不正經」的標籤！食色性也，孔夫子的這句名言對他而言不太實用。
楚楓收拾好自己的裝備走出帳篷，忽然發現舒妃的保鏢正坐在附近的石頭上發獃，不禁眉頭緊皺，以他的直覺這傢伙有些不太正常！
特種兵之間有獨特的溝通方法，比如用槍。現在不太可能用這種過激的辦法，雖然楚楓掌握著一些證據：這傢伙的衛星定位儀丟了。衛星定位儀相當於詹莎莎的羅盤，是戶外探險必備工具，怎麼可能弄丟了？丟哪了？怎麼丟的？
雷桑說是在荒漠混戰的時候丟的，但楚楓不相信。
楚楓淡漠地望一眼那傢伙，舉步朝他走去。
他是日本人，綽號「雷桑」，其他資料無。楚楓並不知道他高姓大名，只覺得這個欠揍的名字讓他十分反感，日本人的名字都這麼奇葩嗎？作為一名超級特種兵，楚楓的血管里流流淌的是軍人的血，「那種」思想從當兵那天就在楚楓的心裡根深蒂固，以至於錢飛說他「天生反骨」。
還有山下那個保鏢，叫「青子」，名字和人一樣很怪異。按照錢飛的分析「青子」是黑話，鋒利匕首的意思。估計匕首耍得能不錯。不過楚楓還知道一種狗叫「青子」，學名「狼青」，性情兇猛，忠於護主。
楚楓面色冷肅地注視著雷桑，而對方也盯著楚楓。兩人目光交匯之處似乎能冒出火星來。楚楓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直到雷桑將視線移開，這種莫名的對峙才算終了。
「楚先生，有什麼事嗎？」雷桑看著楚楓腰間掛著的古董弩，銹跡斑斑的弩身散發著滄桑之感，而精鋼打造的弩箭卻鋒利異常，看一眼有一種被洞穿的感覺，不由自主地想要碰一下，楚楓側身閃開。
「空投地點選這裡，注意接收。」楚楓轉身離去，他不想多看雷桑一眼，雖然一路上彼此打過不少交道。
「我只聽從舒小姐的吩咐，不過既然您下令，我這就去辦。」
他的聲音很冷，是那種高傲的冷。特種兵一向如此，如錢飛那樣奇葩的特種兵少之又少。楚楓停頓一下，側臉看一眼雷桑：「謝謝你，時間緊迫，務必在三天之內運上來。」
雷桑下意識地望向雪峰，眼中露出一抹驚異之色：「我儘力而為，但要取決總部能否及時跟進空投。」
楚楓點一下頭，大步流星地向谷口方向走去。
舒妃站在帳篷外面向這邊眺望過來，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他們在幹什麼？」
「楚爺是急性子，想一步登天。」錢飛滿臉堆笑地應道。
楚楓之所以單獨跟雷桑交代空投運送登山裝備的事情，有兩個目的：一是催促儘快將裝備運上山，二是故意透露發現寶藏的信息。其實完全可以通過舒妃部署這件事，但楚楓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他要親自試探一下雷桑的反應。
不出所料，雷桑對寶藏的關注讓楚楓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舒妃選擇STNS隊員當自己的保鏢是錯誤的選擇。可以確定的是探險行動還有隱藏在暗處的第三行動組，即STNS傭兵隊。
楚楓不知道舒妃方面為什麼如此安排，行動組負責尋寶任務，增援組負責給養協調，STNS小組有什麼作用？職業的敏感讓楚楓意識到事情絕對沒有想象那麼簡單，舒妃背後的實力人物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安排」。
這種布置「暗線」的行為已經觸及了楚楓的底線。作為一名資深的特種兵，楚楓不喜歡陽奉陰違，雖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多的是「陽謀」，但不意味著他是姦猾之輩。
其實探險行動的諸多細節值得仔細分析，楚楓現在想起來頗覺玩味。
首先是人員組成，沒有一個是專業探險人士：詹莎莎是職業天師，徐罔文是古生物學者，而自己是古玩店小老闆，舒妃則是神秘公司的代言人。這種奇葩組合讓探險隊之間的關係更為複雜。其次是半路上遇到截殺，在千里無人煙的荒漠不會那麼巧合地碰到另外一隻探險隊吧？而且對方的火力極強，實力不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楚楓心思沉沉地思索著，最合理的解釋的是探險隊內部出現內鬼。懷疑增援組的理由無非是在遭遇攻擊之前，楚楓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而增援組是以直升機作為交通工具的，僅此而已。
第三個細節是神秘的第三小組。隱藏在暗處的STNS傭兵隊即將浮出水面，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雷桑將向他的上司彙報。
之所以關注這些並非是杞人憂天。神秘的STNS是世界頂級的傭兵隊，一次普通的探險行動何以重金雇傭他們？難道舒妃方面在擔心什麼嗎？楚楓想起了一個成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也許舒妃真的不知情，才導致探險隊在陰謀之中艱難前行，這次探險的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班杜爾汗靠在谷口的一方巨石旁邊正專註地擦拭著滾筒式微沖，見楚楓來巡視，立即起身：「楓哥，一切正常。」
楚楓舉起望遠鏡觀察一下谷內的情況，視線所及一片荒涼。
「你打過槍嗎？」
「以前摸過，沒打過，更沒碰過這種先進玩意。」班杜爾汗窘迫地看著楚楓：「什麼時候結束任務？我想回家看看。」
楚楓苦笑一下：「不知道，也許三天後，也許三個月後。」
「再不回去家裡的以為我死在外面呢。荒漠嚮導的風險很大，經常死人的。出來的時候沒有跟家裡交代，所以……」
楚楓忽的想起了自己那間被砸得千瘡百孔的小古董店，探險的初衷是賺點辛苦錢回去修繕一下店面，而不是向錢飛那樣「改變人生」，自己的人生就是安於現狀就好，沒有那麼大的抱負。
「這單生意做完你不用當荒漠嚮導了。」楚楓拍了拍班杜爾汗瘦削的肩膀安慰道。
發現雪峰「天梯」的消息彌補了詹莎莎損失那架無人機的痛苦，心情轉瞬之間好了很多，正在和號稱世界頂級「黑客」血影整理著有限的視頻和照片資料，這些都是無人機墜毀之前拍攝的。
詹莎莎從照片里發現了那條帶有「天梯」的裂隙，拍攝的角度和廣度比楚楓拍的好許多，不禁心花怒放，無人機雖然墜毀了，但積累的經驗很重要，為尋找真正的龍脈打下很好的基礎。
血影正在回放航拍視頻，詹莎莎在旁邊仔細觀看著，當播放到墜毀前幾秒之際，畫面上忽然閃現出一道強光。在詹莎莎的記憶當中，適時播放航拍視頻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點，或許當時正在和徐罔文閑談吧？
「那是什麼？」詹莎莎吃驚地問道。
血影重新播放那段畫面，並用慢鏡處理一下。
無人機穿過厚厚的雲層，水霧一般的流雲似乎被攪動，呈現出一種唯美的動感。而雪峰上厚重的積雪清晰可見，然後就是那道神秘的白光！
「是積雪反射效果吧？」血影疑惑地看一眼正在專註看視頻的詹莎莎分析道：「我沒有超視距飛行操控經驗，當飛機穿過雲層的時候失去了方向判斷，機器應該是逐漸靠近山體積雪飛行，陽光反射積雪所致。」
白光之後的畫面便是無人機墜毀的時候拍攝的，畫面旋轉著閃過。
「再播放一遍！」詹莎莎對血影的解釋表示認同，但她認為飛機追回之前已經在雲層上方飛行了兩分鐘，那道白光出現之後便墜毀了，他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
血影又回放一遍，並將畫面定格在白光閃現的瞬間。詹莎莎盯著畫面不禁眉頭微蹙起來，白光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她不確定。按照經驗判斷，雲層所處的位置是雪峰的中部位置，並沒有到達峰頂。也就是說雲層籠罩之處的山體全部是積雪，甚至是冰。
難道是冰晶反射所致？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兩聲凄厲的鳴叫，一隻雄鷹在天空中盤旋而過。詹莎莎立即從戰術背包里取出牛皮護套搭在胳膊上，打了一聲呼哨，那隻大鳥開始急速下降，最終落在她的胳膊上。
是詹莎莎專門訓練的海東青。「海東青」的學名叫鷓鷹，滿語為「雄庫魯」，亦即世界上非得最高和最快的鳥，被喻為「萬鷹之神」。傳說一萬隻鷹凖當中才能出現一隻「海東青」，神奇之極。
詹莎莎取下海東青腿上上的信筒，震動一下胳膊，海東青振翅飛走。
打開信筒倒出裡面的紙卷展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山下命案，注意安全！
詹莎莎張大了嘴巴，信是二叔寫的，說明第二小組已經抵達山下的谷地，怎麼會發生命案？誰被殺了？難道第二小組內部出現紛爭了嗎？不可能的事，第二小組僅有四個人：二叔，老夫子，拜努爾，保鏢青子。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