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致命狙擊
漆黑的夜，狂暴的風，漫卷的砂石將天地之間攪得一片混沌。
兩輛越野車在無路的荒漠中飛馳，有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桀驁不馴。錢飛喜歡這種劇烈的顛簸感覺，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馳騁戰場時的年輕歲月。
不過這次不是拉練而是在跟對手搏命。
對手不是要他們的命，這點所有人都清楚。但要想搶走「七星寶函」和那段彌足珍貴的密碼，必須要他們的命。
車速忽然慢了下來，錢飛擦一下熱汗：「奶奶的，還不知道誰打劫呢！」
「快停車，我要方便方便！」徐罔文從座位底下滾了出來叫喊著，頭上僅有的三縷頭髮亂得跟雞刨的似的。
「憋著！」錢飛憤怒地回頭瞪一眼，卻看見舒妃正依偎在楚楓的肩膀上，不禁咧嘴大笑，車子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徐罔文狼狽不堪地滾了下去。
楚楓的手感覺有些疼，女人抓得太用力，指甲蓋幾乎扣進了肉里。舒妃面色蒼白地抓著楚楓的大手，回頭望著後面伴行的越野車，雖然有驚無險地擺脫了伏擊但還是心有餘悸。對方的勢力十分強大，在荒蕪人煙的荒漠里能夠集中這麼多越野車並精準地鎖定目標發動槍擊的人，絕對不會是探險旅行者！
楚楓拍了拍女人的手臂，舒妃尷尬地鬆開：「對不起。」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楚楓跳下車望著漆黑的夜，狙擊對手最佳的時機已經錯過，在暴風剛起發現他們的時候就應該發動突襲，採取先發制人的反制措施就不會如此被動。
錢飛跳下車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老子還是第一次臨陣脫逃，有點不爽啊！」
「對手輕敵，否則逃不出來。」楚楓觀察著車門上的彈痕，厚重的防彈裝甲車體被打得傷痕纍纍，若是普通越野車的話早就被打成了篩子。對手使用的是MP5突擊步槍，5.56毫米普彈，能用得起美製裝備的人絕對不會吝嗇使用穿甲彈，最大的可能是對手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對戰。
詹莎莎扶著車門嘔吐著，想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一般，實際上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地貌比對結果出來沒有？」楚楓遞過一瓶礦泉水問道。
「還沒有。」詹莎莎喝一口水吐出滿嘴的沙子，早已失去了千金小姐的風度。
「抓緊時間吧。」楚楓面色焦急地看著女人蒼白的臉，秀髮在風中凌亂，眼神里還留有意思驚懼之色。不禁心頭一軟，淡然地笑了笑：「你要習慣顛沛流離。」
「誰說我不習慣？」詹莎莎臉色微紅，心像撞鹿一般亂跳。
驚魂未定的詹武跑到近前，面帶不善地瞪一眼楚楓。楚楓淡漠地轉身而去。在他的眼裡詹武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而又笨得豬一樣的老男人，不屑與這樣的人說話。詹武無非是來安慰詹莎莎，說一些「黑夜即將過去黎明不會遙遠」的廢話。
探險隊的實力並不弱，四名特種兵構成反擊尖刀和防禦盾牌，進可攻退可守。如果他們決意與對手打一場陣地戰，結果實難預料。
但弱點也更為突出：兩個女人加上四名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
手無縛雞之力還稱得上是男人嗎？楚楓和錢飛都是這麼認為的，比如整天叨叨咕咕自以為「大神」的算命先生詹武，比如滿嘴文縐縐腦袋塞滿了大便一樣的專家徐罔文，比如帶著深度近視鏡整天抱著電腦的「黑客大俠」血影。還有一位滿腹經綸通天遁地的老夫子。
楚楓不禁嘆息一下，對手的實力絕對在探險隊之上，若要再次被包圍的話很難全身而退，所以當務之急必須甩掉那些人，不能與之糾纏太多。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驚魂過後短暫的休息實在難能可貴，而舒妃的兩名保鏢在布置完防禦措施之後便開始警戒。不過楚楓認為那種壓力高爆地雷的威力雖然巨大，但很難產生威脅。在寥廓的荒漠里有多大幾率觸雷呢？天才知道！
就如血影要在三百多萬平方公里的範圍內搜尋比對目標位置一樣困難。
血影嫻熟地敲打著鍵盤輸入一連串指令，對拓印圖投影所產生的地貌進行特徵分析，然後輸入比對目標特徵參數，電腦屏幕上出現目標相似度較高的衛星地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小小的電腦屏幕，生怕漏掉相關的細節。
「相似比對會找出符合特徵參數的所有地區地貌，通過分析可知有一萬兩千多幅地貌圖符合相關參數，需逐一計算概率相似度……這個過程很緩慢。」血影叼著香煙無奈地聳聳肩：「而且我只能保證最高相似度的地貌圖，而不能準確確定是否是你們要尋找的目標。」
楚楓微微皺眉，這種比對法雖然準確率低，但畢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只要確定大致方位就有辦法找到那個神秘的地方。薩坎多都督府，消失在歷史塵埃中的秘境，現在在哪？
班杜爾汗狼狽不堪地坐在碎石地上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要把肺子吐出來似的，然後吃了一把葯，有滋有味地咀嚼著。神秘的探險之旅成了絕域大逃亡，激烈的對抗瞬間激發出他內心的恐懼，那是一種無法戒掉的毒。
「這裡是什麼地方？」舒妃皺著眉頭四處張望片刻，漆黑的荒漠冷峻的夜風，完全沒有任何目標參照物。逃出伏擊圈后便在無路的荒漠里橫衝直撞，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
班杜爾汗茫然地搖搖頭，他無法給出具體的答案。慌不擇路的逃亡已經讓他失去了方位辨識的機會，而現在他的腦子裡混沌無序，僅剩下了兩個字：迷路。
在荒漠里迷路是最可怕的。有限的補給不可能讓人堅持到走出荒漠的那一刻，現在油料已經所剩不多，而最寶貴的水更是少得可憐。班杜爾汗對所有物資的剩餘情況心知肚明，他想告訴老闆們要想走出荒漠只能聽天由命，但思索半天也沒有說話。
電腦屏幕頻閃著，一幀幀地貌圖片在一閃而過，熒光猶如暗夜的精靈一般，出現又被翻過去，每一次的希望都化為失望從眾人的眼中消逝。
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馬達聲音，隨即便自遠處閃過一抹車燈的亮光，一閃而逝。對手似乎發現了探險隊的蹤跡，猶如荒漠狼一樣尾隨而至，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不知道對手是什麼來頭。但能一次性出動六輛越野車並擁有先進武器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匪徒，而他們的追蹤能力超出了楚楓的意料：這麼快就找到並鎖定了目標？
「大家快上車！」舒妃聲嘶力竭地下達命令，顯得極為慌亂。
楚楓不由得緊張起來，是那種臨戰前的興奮，他在思考該如何應對下一場激烈的對抗。凝重地望一眼頻閃的電腦前面的血影和詹莎莎：「還有多少沒有辨識？」
「沒有時間了，立即上車！」兩名保鏢抱著滾筒式微沖緊張以對。
徐罔文和詹武連滾帶爬地上了越野車，徐罔文探出腦袋：「快呀，我不想死！」
沒有人想死。
楚楓從車裡拿出弩箭順便看了一下油箱油量，指針正壓低位紅線，這點油堅持不了一百公里，也就是說完全沒有逃跑的必要了。
「楚爺，怎麼辦？」錢飛提著微沖跑了過來喊道。
「立即加油，沒用的物資全部丟掉，快！」楚楓背著戰術背包跑到詹莎莎近前，看一眼車頂上的電腦屏幕：「還有五分鐘時間，能找出來嗎？」
詹莎莎緊張地搖搖頭：「血影？」
「不能。」血影推了一下眼鏡，對目前的緊張情況置若罔聞，更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緊張感。他是頂尖的黑客，現在他把自己當成了衝破千軍萬馬的俠客。他只想解開這道難題，其他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暴風，服從命令！」舒妃揮動著手槍命令道。
她的命令對楚楓而言就是廢話，對於頂尖的特種兵而言應對各種極端情況的戰術自有最佳的方案。方案只存在於他的心裡，而一旦確定要付諸實施，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而不是下達繁瑣的命令。
當舒妃還想下第二道命令的時候，楚楓和錢飛已經衝進了暗夜之中。
保鏢凝重地望著兩人消失的地方，彼此相視一眼隨即也追了過去。這是一種本能的默契，對於專業的特種兵而言，臨戰狀態下所思所想是如何取得勝利，而不是臨陣脫逃。他們有一百種方法對付敵人，也會有一百種全身而退的法子！
「確定了，終於確定了！」血影興奮地跳起來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地貌影像：「相似度98％，高山谷地完全一樣，除去一千年的地殼變遷和人為改變地貌……」
話音未落，電腦屏幕瞬間爆裂，頻閃的熒光戛然而止。詹莎莎將血影撲倒在地，隨即一梭子子彈打在防彈車裝甲上，火星子亂竄，眾人慌忙卧倒在地。
如果血影不興奮地跳起來，如果不是電腦屏幕分散了狙擊者的視線，如果不是黑夜的掩護，他的腦袋和屏幕一樣被敲碎。
數百米之外閃動著詭異的燈光，猶如沙漠狼綠色的眼睛。楚楓開始安裝狙擊步槍上裝夜視瞄準鏡，方才對手出其不意的射擊已經取得了效果，從後面傳來的驚叫聲已經說明問題：逃，不是辦法。
噠噠，噠噠！
四下點射從對面傳來，直接命中越野車，子彈和裝甲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
錢飛抱著微沖在楚楓的側後方掩護，抬頭盯著對面數百米開外的目標閃爍的車燈，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混蛋！」
「他們要的是七星寶函。從一開始我們就成了他們的目標，情報很准，行動也很專業。」楚楓盯著瞄準鏡，裡面出現四輛越野車，車內有人影晃動。楚楓要想擊殺任何一個目標都手到擒來，但始終沒有擊發。
錢飛擦一把熱汗，回頭看見在側翼掩護的兩個保鏢，他們的掩護位置顯然透露出專業素質，心下不禁一動，沖著兩個人打了個手勢：「二位，撤吧，楚爺只想嚇唬嚇唬他們！」
「砰！」
一聲槍響。
對面的車燈依然在頻閃，人影也依舊在晃動，沒有擊中任何目標。楚楓淡然地拍了拍狙擊槍槍身，翻滾著變幻狙擊位，一梭子子彈立即招呼過來，如果晚一點鐵定給定在地上。
子彈打起了碎石四處迸濺，而就在剎那間，一道黑影如驚鴻一般向對方的狙擊位置飛去，如暗夜的精靈一般悄無聲息。弩箭直接洞穿了對手的頭顱，鮮血都沒有來得及流出來，狙擊手的腦袋便砸在地上，雙手依然握著狙擊步槍。
狙擊的最高境界是殺人於無形。楚楓盯著瞄準鏡里的對手，冷漠地收好狙擊弩，靜靜地等待對手的反應。越野車的馬達聲清晰可見，連續兩聲槍響過後，對方的燈光直接滅掉，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
「楚爺，跟他們拼？」錢飛抱著微沖喊道。
楚楓淡漠地看一眼百米之外的越野車，倒霉催的傢伙還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也難怪在這種級別的對抗之中，他們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驚天的爆炸隨即傳來，那輛越野車竟然觸雷，瞬間陷入火海之中，一條「火龍」騰空而起，烈火濃煙直衝雲霄！
那一槍精準射穿了汽車油箱，而對手竟然對此毫無察覺。楚楓淡漠地打了個手勢，四個人相互掩護著撤到安全地帶，舒妃的兩個保鏢詫異地回頭望著地獄一般的烈焰，只頃刻之間那輛汽車已經被燒成了框架。
發動機馬達的聲音由近及遠，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