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遭遇襲擊
目標薩坎多都督府。
當舒妃聽到楚楓隨口而出的這個奇怪的地名的時候，不禁滿腹狐疑地看一眼楚楓：「那是什麼地方？」
薩坎多都督府是大唐經略西域所設置的眾多管理機構之一，難道是一個叫「薩坎多」的部落嗎？或是一個偏僻之地？楚楓皺著眉頭搖搖頭，看著詹莎莎有條不紊地播放著方才的錄影，幕布上出現了黑白影像，楚楓仔細觀察著，雪山、谷底、河流，簡直可以亂真。
但無論從任何角度而言，拓印解析出來的圖像密碼都與「風沙之城」四個字毫無關係。
「停！」楚楓忽然叫停播放，畫面停留在帶有些許血色的如行軍路線圖上，楚楓走近屏幕盯著畫面，血色的路線蜿蜒曲折地延伸，穿過谷底進入雪山，繞過雪山消失在茫茫的荒漠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楓的身上。他天才地解讀出神秘的「七星寶函」隱藏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便是古人用最複雜的加密方式將目標位置用立體的形式表現出來，令人嘆為觀止。
在沒有現代技術的千年之前，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把這張圖片進行比對，確認位置。」楚楓淡然地看一眼陷入沉思的詹莎莎：「以最快的速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要說是從拓印紙上解密出來的地形圖，就是解析一副現代衛星拍照獲取的地貌圖也不是一日之功。詹莎莎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血影，開始吧。」
她的任務是下達指令，要完成這個複雜的任務需要從不計其數的衛星地圖庫中調取數以萬計的地圖，再與這張一千多年前的地貌圖進行比對。
「我需要確定大致的目標位置。」血影凝神盯著被定格的模糊圖像思索道。
「天寶十年，高仙芝調集兩萬大唐遠征軍翻越東帕米爾高原，穿越荒漠深入阿拉伯控制七百里，長途奔襲作戰。所涉及的區域面積涉及到整個安西四鎮，」楚楓皺著眉頭看著老夫子：「夫子，那時候安西都護府的實際控制面積有多大？」
「很大。」老夫子尷尬地看著楚楓，沙啞的嗓子似乎堵著一團棉絮一般，乾咳一聲凝重道：「包括西藏大部、新疆塔里木盆地、中亞五國地區、阿富汗、巴基斯坦部分地區，面積有三百五十萬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安西四鎮節度三百多萬平方公里土地面積？不愧是盛世大唐！
「這就是我們比對的目標範圍。」楚楓凝重地看一眼血影轉身走出帳篷，他要透透氣，在如此之大的區域範圍內要想找到「薩坎多都督府」簡直是大海撈針。不過這是唯一的一條線索，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找到。
「三百萬平方公里？」詹莎莎不可思議地望一眼楚楓的背影：「薩坎多都督府有多大？是一個城市嗎……暴風？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暴風！」
楚楓已經出去了，莎莎衝出帳篷的時候險些被一陣冷風給吹倒。
天說變就變，班杜爾汗還沒有把池子里的水全部回收的時候，風沙漫卷著從四面襲來，孤零零的帳篷左右搖晃，暈黃的燈影也搖晃起來。兩名強壯的保鏢試圖穩定帳篷，但無濟於事。
班杜爾汗忽然跪在沙地上開始祈禱，望著天邊掀起的一道「沙牆」，驚得目瞪口呆，翻身起來大叫：「這是神的懲罰……黑風暴追上來了！」
風暴來的如此之快，楚楓的思維還停留在薩坎多都督府的線索之際，風沙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帳篷被陣風吹跑，但凡能移動的東西全被吹翻在地，人們驚慌失措地搶救能抓到的東西。
錢飛抱著保險柜想要運到車上，但柜子就如生根了一樣，挪不動也搬不走。舒妃焦急地指揮兩名保鏢協助錢飛搬柜子，其他人則大呼小叫地把搶救出來的物資裝車。
風暴將越野車吹得叮噹亂響，所有人都在班杜爾汗的指揮下卧倒在越野車的側面，而當風向變的時候又躲到了另一面。跟沙暴「躲貓貓」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徐教授和詹武反覆挪動了兩次就已經體力不支了，只能用衣服把腦袋包裹起來撅著屁股逃上了越野車。
夜色如墨，飛沙走石。
不到塔克拉瑪干不知道什麼是黑風暴，雨點一般的石子打在身上如同受鞭刑一般疼，不敢抬頭，不敢躲避——說不定有更大的石頭會砸得你頭破血流！
楚楓趴在車尾迎著風暴，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三點鐘方向射出一道車燈的亮光，燈光閃爍幾下便熄滅，就如被沙暴給帶走了一般。楚楓護著臉側視著燈光消失的地方，目測距離有五公里之遠。但荒漠上沒有高大的沙山阻擋，而且一路而來的路況都記在他的心裡，實際距離應該更遠，但絕對不超過五公里。
在能見度低的情況下車燈只能穿透濃霧，而無法穿透沙暴。
楚楓逆風翻滾車側面打開車門，一把抓住舒妃的手：「快上來！」
烈風立即將車門按住，想要關閉都不可能。舒妃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抓住大腿和胳膊給扔進了車裡，楚楓隨即上車，關閉車門吐出滿嘴的沙子：「位置已暴露，關閉所有電子通訊裝備，包括衛星定位儀，快！」
舒妃狼狽不堪地靠在座椅上帶著幾分慍怒：「你說什麼？連我都不知道我們在哪！」
「除了這支探險隊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小組？」楚楓不想跟女人廢話，也無意冒犯她，只想知道是誰這麼神通廣大竟然從背後摸了上來。
難道就這麼巧？黑天半夜的刮黑風暴的時候碰到了另外一隻探險旅行團？這種概率就像是距離十公里的兩個人互射，然後兩顆子彈在空中相撞一樣。因為這條路線不是旅遊線路，那些探險旅遊團不僅有專門的路線，還有專門的補給站。
楚楓穩定一下情緒：「還有一支救援行動組。」
「在我們的附近嗎？」
舒妃果斷地搖搖頭：「不可能，只有我有權利調遣救援組，人員和裝備都是最專業的，行動迅速效率很高……」
「除了救援組呢？」楚楓不想聽女人嘮叨，憑直覺，她在說謊。
「沒有了。」舒妃狐疑地看著楚楓：「有什麼不對嗎？這裡只有我們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位置，而且我敢保證救援組絕對不會跟蹤，這種天況更不會跟蹤，他們用的是直升機，而不是越野車。」
沙暴的烈度減輕了不少，錢飛和詹莎莎鑽進車裡，陣風把車門一下給扣上，想出去都困難。兩個人同時看見楚楓和舒妃正面對面說話，不約而同地轉過身。
「什麼鬼天氣，剛才好的跟娘們似的溫柔如水，翻臉就他娘的黑風暴！」錢飛拍打一下方向盤罵道。
班杜爾汗打開車門聲嘶力竭地喊著：「快下車，黑風暴還沒過去，絕對不能呆在車裡，容易悶死！」
話音還剛出口就被風給刮跑了，楚楓跳下車重重地關上車門，摟住班杜爾汗的肩膀望著方才車燈熄滅的地方：「兄弟，附近有匪窩子沒？」
班杜爾汗奇怪地看著楚楓搖搖頭。
楚楓拍了拍班杜爾汗的肩膀：「到最近的補給站，有多遠？」
「天堂客棧是最近的，估計有三四百公里。」班杜爾汗下意識地看著楚楓：「物資不足，回不去了！」
「班杜爾汗，你不必擔心補給問題，我們的補給隨時隨地都會有。」舒妃跳下車抓住班杜爾汗的胳膊：「看看我們還有多少油料和給養，明天這個時候務必抵達雪山谷地。」
班杜爾汗頂著風沙去清點兩輛車的補給，舒妃窩在被風的角落瞪著楚楓：「有情況嗎？」
「附近還有一個團隊，不知道是敵是友。」楚楓掀開越野車後備箱，一眼便看到了保險柜。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就是原罪！
一名優秀的特種兵最突出的素質就是敏銳的洞察力，楚楓的洞察力是舒妃所見過的最強的。在搭建臨時營地的時候她便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那架「及時」出現的直升機讓她心有不安，用衛星定位儀探尋詹姆士的位置的時候，發現他的小組竟然是在荒谷附近。
一定是自己的彙報得到了老闆的認同，後繼發掘任務交給了支援小組，這無可厚非。但那駕直升機是誰呢？
「寶貝放在鐵棺材里遲早都會爛掉。」楚楓打開自己的戰術背包，拿出一包零碎部件摸黑組裝。片刻之後手裡便多了一支精緻的弩箭，還帶一個夜視儀，檢查一下弩袋裡的十支精鋼弩箭，滿意地掛在腰間。
舒妃詫異地看著楚楓：「寶函不裝在保險柜里會影響電子裝備，通信、導航、救援什麼都幹不了！」
楚楓好像沒有聽到舒妃的解釋一般轉身而去，經過駕駛室之際敲了敲玻璃，錢飛跳下來，一腳踩在石頭上，差點摔跤：「楚爺，您幹嘛去？」
「打柴。」楚楓輕飄飄地扔下兩個字，扛著弩箭向方才車燈閃爍的方向摸去。如果對手沒有被沙子埋了，他們應該還在那裡。
這是一句暗語，老夫子在給他們講大唐軍隊征戰西域的時候曾經提及過，「打柴」就是收人頭的意思。唐軍在征服西域的血戰歷史中，為鼓勵將士殺敵便以人頭論軍功，經常是小股輕騎陌刀隊深入敵後作戰。有時候是在荒漠，有時是在盆地山谷，也有時候去伊塞克湖或是納倫河畔，孤軍深入去「打柴」。
楚爺好像不是在開玩笑！錢飛的反應有些慢，手忙腳亂地下車跑到後面，正發現舒妃在開保險柜，錢飛的出現嚇了她一跳，不滿地瞪一眼毛手毛腳的傢伙：「你幹什麼？」
「有情況！」錢飛不由分說地從戰術背包里摸著什麼，就在此時憑空傳來一陣劇烈地馬達聲音，隨即十幾道燈光成扇面從遠處射來，刺眼的燈光立即將他們圍住，錢飛抓住戰術背包一言不發地盯著七八百米之外的汽車。
情況突變，探險隊大部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舒妃立即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他們是誰？什麼時候摸上來的？要幹什麼？
徐罔文跳下車望向對面的車隊，埋頭走到舒妃近前：「謝天謝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能碰到旅伴真是奇迹！」
舒妃面色蒼白地看著百米之外的車隊，單手打開保險柜，拿出「七星寶函」塞進隨身的蛇皮袋裡，順手扔裡面一塊石頭關上柜子，拔出手槍揮動著：「有情況！收縮隊形注意安全！」
「舒小姐，有貴人相助啊……」徐罔文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錢飛一拳打進了車裡，門「砰」的一聲關上。
兩名保鏢已經從車裡拿出衝擊步槍保護舒妃。
才發現有情況已經為時太晚，對手趁著沙暴機會已經包圍了探險隊。如果沒有沙暴的話，他們將會兵不血刃地取得勝利，在荒漠里打一場遭遇戰不是舒妃的強項。而現在尋求增援根本不現實，直升機不可能在這種天況情況出動。
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增援，恐怕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錢飛一腳踢開駕駛室門，把戰術背包扔進車裡，從車門側面摘下一支滾筒式微沖，插入車鑰匙打開氙氣大燈，兩道刺眼的燈光閃爍三下。錢飛是在警告對面的車隊，荒漠這麼大的地方別他娘的撞在一起。
對面沒有任何反應，發動機的轟鳴突然猛烈起來。
「楚爺，上車！」錢飛聲嘶力竭的聲音瞬間便淹沒在馬達的轟鳴之中。
詹莎莎驚恐地看著對面射來的強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懵懂之際，越野車轟鳴著沖了出去，強大的慣性力將詹莎莎重重地摔在座椅里，不由得驚叫一聲。
汽車劃過一道短弧線衝到楚楓的近前，車門打開，楚楓飛身上車，越野車憑空漂移出十多米，然後便沖向車隊。錢飛這招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舒妃曾經介紹過這兩輛超級越野車，不禁性能超強，而且是最新型的防彈車。
他要檢驗一下女人的話是不是真的。
兩輛越野車如同發瘋的野牛一般沖向對面的車隊，同時對面的燈光立即紛亂起來，顯然沒有料到對手竟然採取「同歸於盡」的打法。
「噠噠！噠噠噠！」
槍聲陡然響起，隨即便聽到外面一陣噼噼啪啪的子彈撞擊的聲音，擊起一串的火星子，徐罔文嚇得抱著頭滾到了座椅下面，而詹莎莎一陣尖叫地抱住錢飛的胳膊，語無倫次。錢飛咬著牙盯著百米之外的汽車，突然調轉方向盤，越野車側滑出二十多米遠，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動作，沖向了另一側的汽車。
這是錢飛的試探之舉，如果對手不開槍，他也不會撞到他們的車，而實際表明對手並非善類。超級越野車如同發瘋了的公牛一般，狠狠地撞在了一輛皮卡上，那輛單薄的皮卡直接被平推出二十多米遠，裡面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徹底熄火。
一陣微沖槍聲淹沒在馬達的轟鳴之中，楚楓探出上半身瘋狂地掃射，後面傳來兩聲劇烈的爆炸，火光衝天而起。超級越野車捲起一陣狂沙賓士遠去。
漆黑的夜被燃燒的越野車照亮。楚楓冷漠地望著窗外，腦中閃過相關的一些細節：直升機，衛星電話，解密拓圖，黑風暴和燈光，最後定格在班杜爾汗閃爍的眼神。他有一種預感：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
對手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探險隊精確的位置？即便衛星定位也不會這麼快發動襲擊，因為周圍百里之內無人煙，若在一個小時之內便摸准了臨時營地的位置並頂著黑風暴打埋伏，除了最厲害的特種兵之外，其他人根本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