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遺漏時光的補償
當晚，我在方夜爵先生家——他豪華的大別墅里共進晚餐。我和他講述了齊愛愛這個case的進展，他也聽得頗有興趣。
「你為什麼讓齊愛愛遇到簡晉呢？通過簡晉的際遇，她不會更覺得自己當年做『拚命三郎』是對的？」方夜爵提出了這個疑問。
「你不懂女人。女人會有一種總想找回失落時光的衝動。」我端起紅酒，碰了一下方夜爵的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所以你讓簡晉遇到『溫婉可人』的齊愛愛，其實是想讓她更加被觸動：她失去了一段大好的打動男神，並且和男神相愛的時光？」方夜爵似乎有點明白了。
「她理智上，一定會覺得自己年輕時做『拚命三郎』是沒有錯，因為那樣，她才換來今天衣食無憂的好生活。尤其在看到了方鳴鳴變成了現在的她之後，她會更加確認這一點。但是在感情上，方鳴鳴變成了現在的她，會給她一種推動，她會想變成過去的方鳴鳴。」我又給自己到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方鳴鳴用青春換來了愛情，用際遇換來了事業。齊愛愛用青春換來了事業，就會想用際遇換來愛情。」方夜爵笑眯眯，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哎呀，我的小說家，你還真是聰明呢！」
「也不一定會是那樣，我只賭，她會那樣……」我發現方夜爵捏著我下巴的手，就一直沒鬆開過。
「那你呢？你想用青春和際遇，換來什麼？」方夜爵凝視我，滿眼期待。
「換來不切實際的小說，換來別人現實里奇迹的愛情。」我用手拿開了方夜爵捏著我下巴的手。這是我能給他的最好的答案。我是很懶的人，我不想因為愛情而變得很累。
「你還是覺得，我們現在的相處方式，才是最好的？」方夜爵收回了手，把自己眼前的一杯紅酒喝掉了。
「對！合伙人，合作者，一起想鬼點子，一起看別人的愛情，一起像現在這樣，毫無負擔地吃飯、喝酒、聊天。」我回答得誠實。
「哎呀，最近關於我的緋聞、八卦也真是很多呢！女人們啊，為了爭奪愛情，什麼濫招都會用。」方夜爵多聰明啊，馬上狡猾地心領神會。我也當然知道，愛他愛得瘋狂的一個小明星，為了打擊情敵而爆了情敵的料。這種亂糟糟的事，總是發生在方夜爵身邊，他那一大群鶯鶯燕燕，誰摻和進去誰倒霉。
我打開了魔幻平板，看齊愛愛和羅偉霖的進展，是我們今天的「飯後甜點」。
齊愛愛穿了一身很「甜」的公主裙，好像是壓箱底的多年前的「少女裝」。碎花小弔帶，配上橘色小短裙，整套「裝備」放在一個32歲「高齡」的女CEO身上，還真是「相映成趣」。
按照她對保姆阿姨的奇葩規定，晚餐至少需要做12道菜，但晚上做菜的人，依然是5歲的羅曉曉——當然，是裝在羅曉曉身體里的羅偉霖做的。
飯桌前，「少女打扮」的齊愛愛和5歲智商的「羅偉霖」面對面坐著，等著一個看起來5歲年齡的保姆廚師，一道菜一道菜端上桌，這場面，也真是夠搞笑的。
「你怎麼忍心看著你兒子做飯，你卻兩手一攤，坐在這裡就等著吃呢？」齊愛愛問羅曉曉。
「阿姨，你不也在等著吃。」羅曉曉懟了過去。
「我是雇你做保姆，不是雇你兒子。」
「阿姨，為什麼你是大人，可以做飯，卻不做呢？」
「我很忙。沒時間。」
「我爸爸也很忙啊，他每天要照顧我，還有私房菜的生意，可他還是天天給我做好吃的。」端上最後一盤菜的羅偉霖也坐到了飯桌前，他怕兒子再多說，會露餡。
「可你爸爸，現在像個白痴一樣，再等著吃飯，而沒有做飯！」齊愛愛指了指對面那個表情純真，流著口水的大男人。
「我爸爸腦子撞壞了！」羅偉霖壞笑一下，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齊愛愛，說：「阿姨，你今天很有趣。」
「好看嗎？」齊愛愛一下子精神煥發，直了直脊背，做出了一個少女萌萌的表情。
「不是好看，是有趣。」羅偉霖咯咯地笑了起來。
齊愛愛翻了一個白眼，「切」了一聲。就很認真地看著對面的羅曉曉，問到：「哎！羅偉霖，我這打扮，怎麼樣？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這種傻白甜，蠢萌萌的『小可愛』嗎？」
羅曉曉哪懂那麼多啊，他只顧埋頭吃飯，桌上12道精緻的菜肴，可讓他早就躍躍欲試了！小孩子本來就是貪吃，再加上現在換了一個大人的身體，羅曉曉可以吃掉過去10倍的飯量。
「白痴！我問你呢！我可愛嗎？」齊愛愛也不耐煩了，用自己筷子截住了羅曉曉要夾一隻雞腿的筷子。
「啊？」羅曉曉抬眼看了一眼齊愛愛，目光又馬上落在雞腿上。
「阿姨問你呢！你要回答問題，不能老是只顧著吃！你說阿姨可愛！」羅偉霖的小手抓著羅曉曉的大手，拚命搖著。
「阿姨，你好可愛！」羅曉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齊愛愛的筷子讓開了，羅曉曉的雞腿終於夾到了自己的碗里。
「去抱抱阿姨。」羅偉霖在羅曉曉的耳邊悄悄說著。
「啊！」羅曉曉正張開大口要把雞腿塞進嘴裡，就放下了雞腿和筷子，從座位後面走到齊愛愛的身邊，給了齊愛愛一個大大的熊抱，抱得又緊又紮實。
「我是可愛，你也不用這麼熱情吧？」齊愛愛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啪！」，羅曉曉很響亮地親了齊愛愛的臉頰一口，然後他看向了羅偉霖，那意思是：行了吧？我可以繼續吃雞腿了吧？
羅偉霖笑看著這一幕，又用小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羅曉曉一下子就心領神會了，因為這是他和爸爸一直玩的「親吻遊戲」啊！羅曉曉在吻完齊愛愛的臉頰之後，又直接捧起她的嘴，結結實實地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齊愛愛本來有點紅的臉，現在一下子像著了火一樣紅！她兩隻大眼睛瞪著，半天沒眨一下。人一下子傻楞在那兒了！
羅曉曉可不懂那麼多，他只知道，他完成了爸爸交代的事，他就可以繼續回去吃雞腿了。
看著大口吃著雞腿的羅曉曉，齊愛愛從愣住到費解，她問他：「你是什麼意思？從相親那天開始，你就對我有意思了嗎？你跑來做保姆，也是為了接近我嗎？」
「阿——姨，我希望你成為我的媽媽！」羅偉霖瞪著天真的小眼睛，稚氣的聲音可挺好聽。
「小孩子別插嘴，我在問你爸爸！」齊愛愛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到羅曉曉的身邊，硬是掰過了羅曉曉啃著雞腿的臉：「你真的想和我談一場戀愛嗎？」
羅曉曉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問道：「阿姨，什麼是談戀愛？」
「玩兒清純是嗎？親完了人，還要裝作什麼都不懂？」齊愛愛的臉一直紅著。
「阿姨，我爸爸腦子壞掉了，但是他真的很喜歡你。」羅偉霖只能打圓場。
「媽的，遇到了這麼一個男人，撩完了別人，自己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齊愛愛小聲叨咕著。
三個人吃完了一頓奇怪又不太和諧的飯，羅偉霖把盤子都拿去了廚房，他伸出兩隻小胳膊，兩隻小手，要刷碗的時候，齊愛愛真是崩潰了。她讓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羅曉曉去刷碗，羅曉曉不動彈，羅偉霖聽到了齊愛愛呵斥的聲音，只能去客廳悄悄在羅曉曉的耳邊說著話。哄好了羅曉曉，大男人的身軀才無奈地走去了廚房。
「啪！」「啪！」「啪！」……
一連幾聲，盤子碗，摔壞了一大堆。地上都是碎玻璃的殘骸。
齊愛愛看到一個30幾歲的大男人居然不會刷碗，還把自己的手也割傷，還在那裡因為手流血而嚇得不知所措，甚至流了眼淚，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場面。嘆息一聲之後，齊愛愛拿出創可貼，幫流眼淚的羅曉曉貼好傷口。
雖然靈魂是羅曉曉的，但是身體是羅偉霖的。一個帥氣，乾淨的男人，居然眼圈含淚，又嘟嘴笑了出來，雖然很怪異，但是表情的變化，看起來就像是在撩人。再加上羅曉曉作為小孩子，本能地在受到委屈之後，喜歡大人抱著自己，他就會帶著羅偉霖的身體和齊愛愛抱在一起，還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了齊愛愛的脖頸之間，這對於一個從來沒有真正談過戀愛的拚命三郎女性來說，就像是頃刻間穿越到了青春時代。
齊愛愛竟然沒有推開羅曉曉，反而在他耳邊輕聲問著：「還疼嗎？」
「不疼了。阿姨，你真好。」羅曉曉下意識地再次緊緊抱住了齊愛愛。
齊愛愛彷彿聽到了自己內心撲通撲通的跳躍的聲音。
「阿姨，我爸爸可喜歡玩拍照遊戲了！你們一起拍照吧！」羅偉霖適時地開始神助攻了。
「拍照？」齊愛愛的眼睛一轉，立刻來了精神。
她很自然地拉著羅曉曉的手，從廚房跑到了她的卧室。然後，她開始翻箱倒櫃，拿出了一箱舊衣服。確切地說，那些不是舊衣服，是她從來就沒有送出去的新衣服——全部都是她每年想要送給簡晉的禮物。
「換上吧！」齊愛愛拿出一套牛仔裝。
「我不會穿……」羅曉曉頑皮又笑笑地看著齊愛愛。但是卻沒有接衣服，也沒有穿。
「跟我鬧，是吧？行！」齊愛愛開始動手給羅曉曉解開襯衫的扣子，脫衣服，然後又把牛仔裝給他穿上。穿完之後，還從箱子里拿出了一頂牛仔帽給羅曉曉戴上。
「帽子好好玩！」作為小孩子，羅曉曉被套上新衣服和新帽子，當然很開心。
齊愛愛還拿出手機，對著兩個人，一頓自拍。羅曉曉一直呵呵笑著，齊愛愛也樂開了花。
於是，整個晚上，一直到半夜，兩個人換了好多套衣服。齊愛愛把她少女時代穿的那些舊衣服都翻了出來。羅曉曉也被換衣服；齊愛愛自己也換衣服，兩個人就上演換衣服自拍遊戲。
後來，羅偉霖也加入進來，雖然個子矮小，手也不穩，但是也給兩個人充當了「拍照大使」的角色。再後來，就是三個人一起自拍了，羅偉霖還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了「自拍桿」，三個人就像一家人一樣，和諧，快樂地玩著自拍。
終於，在半夜1點多，羅曉曉累了，帶著30幾歲大男人的身體，一下子趴在齊愛愛的床上，睡著了。他睡得很沉，很香，毫無戒備，安然快樂。齊愛愛看著男人的臉發獃，怎麼那眉眼看起來那麼舒服呢？連嘴唇也好看，還有那垂在額頭的發梢，都那麼溫柔。齊愛愛禁不住，用手指摸了摸男人的臉，還在男人的臉蛋上畫了圈圈。好像這動作驚動了睡夢中的男人，男人用自己的手摸了摸正在他臉上畫著圈圈的齊愛愛的手，然後那手就抓住了齊愛愛的手。兩個人就那麼奇怪的握著彼此的手，停在了臉頰上。
齊愛愛的另一隻手，摸了摸男人的頭髮。她把鼻子貼過去，嗅了嗅他好聞的洗髮水味道。一陣困意襲來，齊愛愛的眼皮越來越重，她叨咕了一句：「多希望，我年輕的時候，就這樣談一場戀愛……」她的頭終於靠在了男人的頭上，然後，睡著了。
而羅偉霖，藏在羅曉曉的身體里，兩隻小手，托著下巴，趴在不算太高的床上，看著睡著了的一男一女，十分滿意地，笑了。
我和方夜爵，此刻也都倒在地板上，差不多睡著了。我們都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卻堅持著把魔幻平板里的視頻看完。看到那一幕，我很十分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