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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不是你的小可愛

  要說齊愛愛和羅偉霖之間最大的問題莫過於三個:價值觀、生活方式和孩子。他們在這三點上幾乎是南轅北轍。要想他們能夠愛上彼此,除了膚淺的「睡在一起」之外,還需要更「深刻」的事件來觸動彼此。


  我要先從價值觀拯救齊愛愛。根據潔潔米提供的信息,在齊愛愛幾乎空白的感情史上,對她打擊最大的應該是她20幾歲時瘋狂喜歡過的一個男神,那個男人名叫簡晉,大齊愛愛3歲,一流大學畢業,創業成功者,不到30歲的時候,已經成功經營了一個專門售賣品質生活用品的網站「品尚生活」,而且年銷售額可以達到了2個億。男神不僅有經營頭腦,還相貌儒雅,人見人愛。齊愛愛和他可是大學時代的校友,所以,其實齊愛愛早在大學時代就暗戀她的那位學長了。


  為了得到學長的愛,齊愛愛一路努力奮鬥,研究商業策略,研究客戶定位,研究新媒體、網站和APP運營。大好青春全都投入到為工作的奮鬥當中去了。多年來,她和她的男神保持著「好友」的關係,以為自己在事業上進步,在工作上有和男神共同的話題,她就是真切地靠近了他。直到有一天,男神告訴她:我要結婚了!齊愛愛才驚覺,她「被騙」了!她原來用錯了力!


  男神娶的是一個在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女孩子。但女孩子長發披肩,小巧玲瓏,擅長烹飪,做得家務,人也溫柔伶俐。除了沒有齊愛愛漂亮,聰明,勵志,奮鬥之外,她其實也都還好,就是標準女孩子款。當簡晉摟著老婆和齊愛愛說:「這是我的小可愛方鳴鳴」時,齊愛愛聽到自己內心破碎的聲音。她真誠地檢討了自己,她的確不是「小可愛」。


  就這樣,齊愛愛和簡晉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她實在無法大度地每天看著自己愛的人卻在好好地疼愛著別人。自從那個打擊之後,齊愛愛也未曾戀愛過。不知道什麼東西,最終把她推成了「剩女」。


  「我去調查了這個男神。」潔潔米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嚇得我正吃著的速食麵差點噴出去。


  「您老人家下次來我辦公室,能不能先有點動靜?」我吞到了掛在嘴邊的面。


  「我一直看你吃著面呢,直到最後一口,我才出現呀!」潔潔米給我看她的手機,上面是一個憔悴的男人。


  「簡晉?」我驚呼。又看了看潔潔米查到的男神的近況,我頓時心生一計。


  「要是倆人現在能相遇,對於推動齊愛愛的愛情,可大有幫助呢!」我邪魅的笑。


  「只要我打個噴嚏,他和齊愛愛很快就會相遇。」潔潔米「哈切」一聲,我的魔幻平板就亮了起來。


  「我這叫『邂逅噴嚏』,」潔潔米得意。


  我倆一起看魔幻平板。


  快餐店裡,齊愛愛正狼吞虎咽一碗牛肉麵,她抬起來的眼角突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男人正在給吃剩下的飯菜打包,小心又細緻,旁邊的服務員還有點不耐煩地催著「先生,您快點,還有其他客人在等著座位。」


  「簡晉?」齊愛愛眼珠瞪得老大。她趕快下意識地擦嘴,調整坐姿,又拿出粉餅擦了擦臉。她也明知簡晉沒看到她,更加不會過來找她,但是她還是那樣做了。看著簡晉提著幾個方便袋的打包剩飯,步履蹣跚地向店外走,齊愛愛竟然有種「心酸感」,年入2個億的男神怎麼顯得那麼落魄呢?

  齊愛愛跟著簡晉,直到在街的拐角處,一輛白色轎車上走出來一個身穿職業裝的女人接過打包的飯菜,放入車裡,又風一樣把車子開走了,留下了孤獨背影的簡晉。齊愛愛認得,那個女人是簡晉的小可愛「方鳴鳴」。可喜歡穿碎花長裙的方鳴鳴怎麼畫風突然變成幹練的職業女性了呢?齊愛愛鼓足了勇氣,站在簡晉的身後,叫出了男神的名字「簡晉!」


  簡晉回頭一看,街角沒人啊,難道是鬼叫了自己一聲?

  「你幹嘛啊!羅偉霖!放我下來!」齊愛愛大喊。


  原來,化身為羅偉霖的羅曉曉此刻將齊愛愛打橫抱起,抱著她跑到了旁邊的一家服裝店。


  「你幹什麼啊!」齊愛愛看到了一個大男人呵呵沖她笑著:「阿姨,有人讓我抱你。」


  「阿姨,你要和那個叔叔說話,也要穿得舒服點啊!」羅偉霖的小手捧著一條碎花連衣裙,他把裙子遞到她手上。


  「你要我穿這件?」齊愛愛接過裙子,才發現,自己正穿著黑色職業套裝,西服上有牛肉麵的半根麵條,褲子上有灑了的麵條湯。


  齊愛愛在更衣室換了裙子,看到鏡子前的自己,她竟然有了不同的感覺。她其實是從來都不會穿這樣的裙子的,那不符合她創業CEO的人設,也不符合她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認,放下了職業性的髮髻,穿上了鄰家風的裙子,她自己頓時變成了溫婉可人的女人。


  「阿姨!快去見那位叔叔吧!」羅偉霖的稚聲提醒著。


  遲疑了片刻的齊愛愛一下子醒悟過來,跑出了服裝店。還好,即使耽誤了這麼久,她還是能看到簡晉的背影,一個小點的背影。齊愛愛追過去,馬上就要臨近的時候,她停住了,因為她看到了簡晉竟然是一瘸一拐的步履。表面看起來,腿沒有任何的異常,但走起路來就是有點一高一低。


  「簡晉!」齊愛愛終於叫出了口。


  同時,一個橫衝直撞騎著自行車的年輕人,他的車把擦到了簡晉的胳膊,簡晉整個人站不穩,「嘭」一聲摔倒了。那個「嘭」一聲來自一條被甩出來的義肢腿。


  齊愛愛被這一幕震驚了!那個年輕人也趕快下車,扶住了簡晉,但是沒有義肢,簡晉的確是無法站起來。年輕人撿回了簡晉的義肢,簡晉把義肢重新安裝在大腿部位,好半天,才能重新站起來。


  這一切的一切,齊愛愛就那麼傻傻地看著。因為她太錯愕了!她完全無法把大學時代那個意氣風發,身姿挺拔的學長和後來那個富有魅力,善於創新的精英,與眼前這個穿著樸素,缺了一條腿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年輕人道歉,追問簡晉身體情況,簡晉表示沒關係,年輕人才騎車離開了。


  「愛愛。」簡晉打破沉默和尷尬,主動打了招呼。


  「你……」齊愛愛也知道不應該盯著他的腿看,但還是沒法收回目光。


  「前年出了車禍,腿沒了。」簡晉笑笑。他上下打量著齊愛愛:長發,碎花裙,不再是當年那個拚命三郎了。


  「好久不見。」齊愛愛也笑了笑,打破了尷尬,臉上露出兩個甜美的酒窩。


  兩個人肩並肩走在路上,看到簡晉走得不太順暢,齊愛愛還主動扶著簡晉的手臂。


  這一路,她知道了簡晉這幾年的變故。「品尚生活」購物網站因為一次錯誤的融資決策,再加上遇到了不靠譜的合伙人,在3年前已經宣布結業,簡晉拿出自己的積蓄,為供應商和員工結了款,他自己還欠了債。禍不單行,創業失敗后,意志消沉的簡晉酒後駕車,出了車禍,失去了一條腿。


  「現在家裡的一切開支,都要靠鳴鳴支撐。這兩年,她把自己擅長的插花變成了生意,做了線上花店,生意還不錯。」簡晉悠悠地說著。


  「怪不得剛才看到她,一身職業女性的打扮。」齊愛愛說出來,馬上就後悔了。


  兩個人都尷尬地停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遇到我的?」簡晉問。


  「在餐館那,看到你打包了。你一直不是一個會吃飯之後打包的人。」齊愛愛也誠實。


  「尾隨我,看到我和鳴鳴,卻始終不出來?」簡晉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嗯。」齊愛愛有點不好意思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你當年為什麼突然消失了?」簡晉問。


  「你知道的……」齊愛愛抬眼看眼前的男人:還是那麼好看,只是多了一些憔悴感。


  「對……我是知道的。其實,你那些年的心意……我都知道。」簡晉看到他們已經到了一個公園入口,還有一個長椅,就示意兩個人過去坐下。


  「那我們,做了好幾年的朋友,你都假裝,你不知道,是不是?」齊愛愛也笑了,她和簡晉並排坐在長椅上。


  「你是一個很好的學妹,也是一個很好的探討創業的夥伴。但你那時……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簡晉說了出來。


  「所以你告訴我,你結婚了,然後我消失了,你也沒有找過我……」齊愛愛的表情有點悵然,轉過頭,看著簡晉的臉。


  「但是現在,鳴鳴變成了那時的你。為了創業不停打拚,沒日沒夜,拚命三郎,職業女裝,像個漢子,一點都不可愛。」簡晉也仔細認真地看著齊愛愛的臉,繼續說道:「而你,卻變成了過去的她,長發,長裙,溫婉,可人。」


  「如果時光倒流,以你現在的審美,你會愛上過去的我嗎?」齊愛愛問。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而且,只有際遇,才能改變一個人對愛情的看法。」簡晉也回答得誠懇。


  「我一直後悔,當年不是你眼中的『小可愛』,甚至責怪自己『太愛奮鬥』了。還傻傻地以為『太愛奮鬥』才是靠近你的方式。但我現在知道了,我永遠不會是男人眼中喜歡的『小可愛』。」齊愛愛感慨。


  「不是『小可愛』也挺好的。至少你凡事靠自己,也抗得過各種人生的風險。」簡晉感慨。


  「鳴鳴很幸運,遇到你,她不需要太奮鬥,也能過好的生活。我一度很羨慕她,當然也酸葡萄地嘲笑過她的『無能』。但現在的她,讓人刮目相看。」我由衷稱讚。


  「我也很喜歡現在的她。就像……如果現在的我,遇到了過去的你,也許我會愛上你。」簡晉嘴角含笑。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而且,只有際遇,才能改變一個人對愛情的看法。」齊愛愛重複了剛才簡晉說過的話。


  兩個人相視而笑。默契地站起身來,愉快地說了「再見」。


  化作剛才那個騎車的年輕人的EasyLove推著自行車一直在旁邊偷看著兩人的對話。他竟然有些感動地嘆了一口氣。


  「只是當時已惘然。」我也感慨一句。偷看的我們,正要準備離開時,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


  齊愛愛盯著簡晉的背影發獃時,一個小男孩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阿姨,裙子幫到你了嗎?」小男孩模樣的羅偉霖問。


  「幫到了。不過,作用也不大。」齊愛愛一把抱起了羅偉霖。


  「我爸爸就說,他喜歡穿著職業裝的你,雖然兇巴巴的,老愛訓斥人,但是凶起來的樣子,好可愛。」小男孩還指了指才剛剛跑過來的裝在大男人身體里的羅曉曉。


  「兇巴巴的,真的好可愛!」羅曉曉也重複羅偉霖的話。


  「我你說噢,阿姨現在不想兇巴巴了,阿姨想找回失去的『無憂無慮』傻白甜時光。」齊愛愛在羅偉霖的小耳朵邊說著悄悄話。


  我和Easylove看著他們三個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好溫馨,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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