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杜錦畫愛蕭慕翎
蕭慕翎目瞪口呆。
——你不要我了。
這句話就如同巨大的鍾鈴敲擊著蕭慕翎的心。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撲過去,不由分說地捶打著蕭慕翎的胸膛,一下一下,那般稚氣卻又不舍得,好似撒嬌任性的小女孩,哭著要人安慰。
蕭慕翎伸出手,如魔怔般回抱住她,拂上她的臉淚水正好滑落在他的手心,憐惜頓時泛濫成災。
“乖。不哭。不哭。”
她在他懷裏捶打了一會,眼淚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蕭慕翎,遲早有一天,你會徹徹底底地忘記我,就像蒸發的水,不留一絲痕跡。”
他回應:“不會的。朕,不會忘記你的。朕,不會不要你的。”
她抬起頭,委屈地啜泣道:“真的?你不騙我?”
“朕不騙你。”
她果真便止住了眼淚,想笑卻又不甘心於這麽快向他示好,一個勁地扯著他的衣服,將自己的整張臉都埋了進去。他的手落在她的發絲上,輕聲溫柔道:“小淘氣。”
“就是淘氣。你能如何。”語氣卻甜得膩人,錦畫仰起麵龐,嘟著嘴道:“怎麽,你不喜歡?”又緊接著細語一句:“不喜歡也得喜歡!”
蕭慕翎笑起來,拂著她柔軟烏黑的青絲,道:“喜歡,喜歡,喜歡。”
錦畫得意地笑起來,眼角還掛著淚痕,一頭又紮進他的懷中,拉起他的衣袖往臉上抹去,將淚水鼻涕什麽全部都擤在他的衣服上。這樣覺得還是不夠,在他懷裏蹭來蹭去,索性拿頭去撞著他的胸膛,隻是力度不大,溫柔似水。
她低語起來:“蕭慕翎。”
“恩。在呢。”
“蕭慕翎。”
“恩。”
“蕭慕翎,蕭慕翎,蕭慕翎,蕭慕翎········”
“恩,恩,恩,恩········”
“蕭慕翎,你討厭。”
他已完全沉醉,聽得她說討厭便緊張起來:“怎麽?我又做錯了?”
錦畫咯咯地笑起來,“傻瓜,笨蛋,蕭慕翎是個大蠢蛋。”
“為什麽?”有一點怪怪的,原來,自己在她眼裏是這般笨麽?眉頭又皺了起來。
錦畫見他這副模樣,忍住了笑意反環住他的肩,手慢慢地拂上他的麵龐——第一次,她撫摸他的臉,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蕭慕翎,以前我總是不在意不喜歡你,其實那都是裝出來的。”她的手觸到他的額頭,那有如川行的三道。她蜷縮著食指,又慢慢地伸開中指為他撫平一道紋。
他點頭:“我知道的。”額頭有她手間傳來的溫度,涼涼的,卻如暖流沁入整個身體。
“以前我總說和你訂下契約是最倒黴的事,其實,那不是我的真心話——”話音未完,蕭慕翎有些迫切地道:“我知——”卻被她的另一隻手輕摁住嘴唇,她笑起來,如彎月:“我知道你知道。但,我不說出來的話就永遠不算改變。蕭慕翎,很久很久以前,我真的認為來到這裏是我做的最錯誤的事,但,遇見你半威脅著和你訂下契約,卻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她的無名指觸上那第二道紋,如此溫存。又是,撫平了那道紋。
蕭慕翎隻怔怔地看著她,感受到她為自己撫平那第三道紋跡,耳邊除了她的聲音便再無其他。
“以前我總說讓你走開,心裏想著你一定不能走開,可每次——你都走開,沒有一絲猶豫。”
他張嘴欲解釋,被她止住。
“聽我說完。”
於是他耐心傾聽,執起她的手,大掌蓋住她的小手,十指交叉。
“以前,每次我對著你大喊大叫,其實隻是為了讓你多看我一眼。每次我麵對著你的那些姬妾笑得一臉大方,其實心裏恨不得將她們一把火全燒了。每次我看到別人與你待在一起,即使是男人,即使你們是在討論政事,我都無法不嫉妒。我討厭那些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說話和你待在一起,因為我無法那樣待在你身邊。蕭慕翎,我以為你都懂,以為你懂我的一切,以為你的不聞不問是對我的放縱,以為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她與他雙目對視:“蕭慕翎,一切都是我自作聰明。”
他什麽都沒說,嘴角噙著莞爾:“我知道。”
她輕靠過去,露出一排皓齒,安靜地哼起歌:“總以為你一般難懂的我,在你了解了以後其實也沒什麽。我總是忽冷又忽熱隱藏我的感受,隻是怕愛你的心被你看透········”
在他的懷裏,她溫順地如同夕陽後棲息在山坡的綿羊。
他聽著她哼唱。
“我開始後悔不應該太聰明的賣弄,隻是怕親手將我的真心葬送。我猜中你的心,要再一次決定,遙遠的距離都是因為太過聰明。”
她唱,緩慢的思緒都是因為太想靠近你。
“蕭慕翎,你一定要記好了哦,杜錦畫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比這世上的任何都要喜歡你。就算你忘記了所有的事,也不能忘記我,忘記我說的喜歡。”
他搖頭。
她緊張,撅嘴:“不行?”
“為什麽是喜歡而不是愛?杜錦畫,你喜歡的蕭慕翎有話要說。”
她笑靨如花:“一直都在聽。”
“蕭慕翎說如果杜錦畫說愛他而不是喜歡的話,他就記得你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寵你一輩子,五雷轟頂也不回頭,忘記了所有的人也不能忘記你。”
“拉鉤?”她拽起他的手,豎起小拇指勾著他的小拇指,而後一字一字地說道:“杜錦畫,愛,蕭慕翎。”
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幾乎窒息。
而她在他懷裏猛然睜開的眼睛,卻有著與方才的純情全然不同的情緒。那種火苗在她的眼裏閃閃搖擺,如同幽穀裏寂靜發芽的蘭花,冷冽,決絕。
而殿門外,有人窺探如鷹,盯著那緊擁在一起的人兒,心裏,沉了一片,說不清是放心還是憂心。
又有一人躡手躡腳地跑來,輕拍在淺兒的那人的肩上:“淺兒!你也在偷看!嘿嘿,都看到些什麽了?皇上和娘娘怎麽了?”
淺兒嚇了一跳,看清來人後淡定了下來,拽著衣兒便離開:”你這小妮子!竟敢偷看?快快回去,仔細著我告訴小姐!”
衣兒嘟嚷:“你不也在偷看嗎?”轉身,淺兒已遠走,背影裏有著類似失魂落魄的悲傷,嘴裏碎碎地念著,與往日的幹練全然不同。
一切,都隻是開端罷了。
淺兒想,若初見,便是收梢該有多好。
皇上留宿皇後殿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後宮,嬪妃們紛紛討論著,有些人更是如毒蛇般地咒罵著。
唯獨秦詩不聞不問地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裏裏外外打理的服服帖帖。
有不安好心的人上風華殿挑釁,秦詩淡淡地隻說了一句:“我們都是皇上的女人,無論是誰受寵都是一樣,隻要皇上高興。”
這話傳到錦畫耳裏時,她正在吃葡萄,一個“不小心”便將整盤的葡萄打翻了,有宮女上前收拾,心疼地多說了兩句:“這可是皇上費了好大的力氣讓將軍從關外不眠不休地運了三天才到的呢········”
錦畫瞥眼:“你喜歡?全賞你了。”
宮女嚇得磕頭請罪,大呼恕罪。
淺兒唉聲歎氣地上前替此宮女解了圍,待到四處無人時,便繞到錦畫的身邊遞上一方帕子,上麵血跡斑斑地記錄著不同的姓名。
錦畫盯著帕子,拿起火燭便燒了,隻說了一句:“他就是個混蛋。”
淺兒不語。
錦畫又笑道:“當然,本宮也不是什麽好貨。”
淺兒歎氣。
“小姐。”
“有事直說。”
“那日,你對皇上說的話,可有一絲真心?”
錦畫自嘲:“什麽叫做真心?你怎知他不是屁顛屁顛地跑來裝一出戲?”
“小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皇上,也許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她扯著淺兒的衣袖,對上她的麵龐:“他迫不得已便可以隨心所欲地對我?!他迫不得已便可以將我的存在抹得不留一點痕跡?!他迫不得已便可以將身邊所有的人都當做棋子?!他迫不得已!那我又算什麽?!”
淺兒也不掙紮,她知她此時心裏一定不好受。
“我做錯了什麽?我要的不過是那麽簡簡單單的東西,我要的,不過如此啊!”她癱在椅子上,“杜喜破城攻城那日,我本該離去的。為了一塊玉石?嗬嗬,他當真以為我是為了那塊玉石?!我為他做了那麽多,他卻什麽都看不到。到頭來,原來一切不過是場局罷了。”
淺兒道:“小姐,莫傷心。”
“在他心裏,我從來都不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存在著,他看到的,隻有他想要的。”
“小姐。”淺兒不知如何安慰她。
“淺兒,不必那般地看著我。在本宮的字典裏,從來沒有因愛生恨這個詞,都沒來得及開始哪來的愛與恨呢?往常,我還奢望著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不,也許這一切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久到連我自己都未察覺。”
錦畫昂身,對著照進灰暗宮殿的光線眯起眼,手在光的照射下溫煦無比,連血管都可見。
“他要什麽,我便毀掉什麽。”她,沉默得太久太久,這假象遲早有一天會將她吞進肚裏,連骨頭都不剩。
而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她要反抗。拚盡全力,也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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