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你不要我了
淺兒進殿的時候,麻雀一號正帶領著它無比龐大的麻雀家族匯報工作。
一聲聲嘰喳聲,錦畫在正中央笑得如花似玉。
很多時候,淺兒都摸不清錦畫的心思。好比有時候她說著要寵愛一身轉眼又改主意說要失寵,她前一秒說要恨死皇上下一秒就立馬兩眼發光地說讓這男人愛上自己。每次淺兒看著錦畫拿起蠟燭秉性夜遊說是陶冶情操時,都有錯覺以為她想一把火燒了整個後宮。
“淺兒,站門邊做什麽呢?”所有的麻雀望向淺兒,一道道目光如炬。戒備至極。
錦畫笑得更歡了,——(鳥語)麻雀一號,叫你的鳥認清楚,這可是自家人。
麻雀一號高昂起它那顆金貴的鳥頭緩緩轉向龐大的麻雀家族——(鳥語)門邊那位,無害。
麻雀家族放下警惕。
淺兒一邊盯著那群龐大的生物,一邊說道:“小姐,如你所料。”那一刻,錦畫的笑呆滯了幾秒,隨後不留痕跡地抹去:“果然,如此。”
原來,真的隻是這樣。而已。
麻雀一號此時感受到了強大的氣場,帶著悲傷與憤怒,以及,絕望。它抬起鳥頭望著一動不動的錦畫,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安慰兩句,卻聽得上頭傳來她的笑聲。一陣陣,似清脆銅鈴。
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麻雀一號想著還是算了吧,它反正就一膽小的樣,不知道來龍去脈的鳥還是趁早帶著鳥群飛走好一點。這情形,還是別招惹這女人。
淺兒上前,剛想出口就見錦畫揮手:“讓我靜一靜。”她,需要時間來整理,整理這所有的一切。
嘰嘰喳喳的麻雀們跟著麻雀一號飛走,不停好奇地問:“老大,為什麽大老大突然不理我們了?起先她不是挺喜歡我們的嗎?”
“她的更年期來了。”麻雀一號急急地招呼著它的鳥伴們飛走,一輪明月,閃過無數麻雀——。
淺兒低低地歎氣,掩了門卻並未離開,隻倚在門外望著外麵的月亮發呆。小姐,是要做決定了嗎?
第二日,金都再次沸騰。大街小巷地,都在談論九機門監禦當朝重臣的滅門。說是滅門卻又不能全是,那臣子府中的男子全部被殺,隻留得一幹女眷瘋瘋癲癲地不知所措。
被殺者皆是被一刀斃命,府邸的柱子前以血為墨留了個“藍”字。
蕭慕翎的眉頭緊鎖了一天。
嵐落與榮興暗地裏調查,終是未得到任何蛛絲馬跡。
“是她?”
蕭慕翎抬頭,衝著嵐落反問一句:“你覺得是她?”
榮興當即應道:“除了她,還能是誰?一個藍字足以說明一切。”
蕭慕翎與嵐落同時搖頭。
蕭慕翎道:“若真是她,沒必要眼巴巴地留個藍字讓我們懷疑。做這件事的,除了她,還有可能是別人,比如說,青氏。”
嵐落省了話,默不作聲。
榮興有些氣煞:“皇上,不管是不是她,總之殺了便了事。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不可。”蕭慕翎擺手,看了眼嵐落:“殺是不能殺的。隻是,要做出些行動了。與其讓人牽著者,不如主動點送上門。”
嵐落輕笑:“難不成你想色 誘?”讓蕭慕翎色 誘女人,幹脆讓他抹刀子。
“有何不可?”
嵐落與榮興同時驚訝地望向蕭慕翎,見他神情嚴肅,倒不像是說笑。
“朕想要的,什麽時候失過手?”
皇後殿。
各式各樣的菜肴擺了一桌,兩旁的宮女內侍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裳兒捂著夕顏的眼睛,輕啟皓齒:“別學你娘那樣。”衣兒拉著淺兒的衣袖,在她耳邊說道:“淺兒,娘娘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淺兒瞅了瞅桌上的人,道:“小姐隻是餓了。”
而那張擺滿了菜肴的桌上,與菜碟相排的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張牙舞爪地捉起桌上的食物便往嘴裏送。
她吃得是那般地憤恨,那般地迫不及待。
蕭慕翎進門時並未讓人通報,還沒走兩步便見到這副場麵。午膳設在殿前,空曠曠的坪著了紅衣跳上桌上吃東西的錦畫格外顯眼。他一眼便望見錦畫手中的香蕉,一口吞進肚裏,一口口咬得格外用勁。
蕭慕翎猶豫著是否另挑個日子再來剛轉身的時候便被某人瞪上:“站住!”
蕭慕翎有一絲的不悅,這語氣,像是對一個皇帝說話嗎?
某人繼續朝門口吼:“我怎麽瞧著你挺像這宮裏的某個人啊?!”
蕭慕翎翻白眼,你說的某個人是說誰呢!好氣度溫柔地回眸:“愛妃,是朕。”
殿內的侍人紛紛行禮。錦畫不清不願地跳下桌:“皇上,是你啊。”
蕭慕翎迎上去:“除了朕還能是誰呢?”不是宋清佑也不是杜子辰。
淺兒立馬吩咐人收拾桌上的殘羹。被錦畫阻止:“收什麽?本宮還沒享用完呢!”轉頭向著蕭慕翎:“皇上,你怎麽有興致來臣妾的宮殿呢?”潛意思是上次不都說了老娘要做失寵的怨婦嗎?!
蕭慕翎一愣,有侍女設椅奉茶,蕭慕翎立馬坐下享茶,試圖轉移話題:“嗬嗬,愛妃,你看,這天多藍。”
眾人頭頂黑線。
錦畫沒好氣地拿起桌上的一隻雞腿,置於嘴邊便是一咬,滿嘴的油膩也不去搭理蕭慕翎。
眾人緊張地流汗。
蕭慕翎也不說話了,他本就不善於與人閑聊,舉起手中的茶杯安靜地品茶。
偶爾兩隻麻雀飛過,嘰嘰喳喳地從眾人的頭頂上飛過。
錦畫吃東西的動靜愈發得大,抹嘴時也會有肉屑不小心地從蕭慕翎的肩上擦肩而過。有時候她抓起一片青菜直接往蕭慕翎坐著的方向直接扔去,有時候是一根啃得不太幹淨的骨頭,隻差一分便撞上蕭慕翎的俊臉。
蕭慕翎好脾氣地閃躲,一邊忙著閃躲,一邊舉起茶杯細細地抿上一口。
淺兒帶了眾人退下,依這形勢,還是先躲躲的好。
錦畫擒起很多塊碎肉,朝著蕭慕翎走去,邊走邊扔,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地寫著:老娘看你不爽。
卻終未觸及蕭慕翎一分,錦畫返回桌案端起裝了一整頭烤豬的盤不甘心地再次走向蕭慕翎。他無比溫和地看著她走來。她無比燦爛地笑起來。
心底卻早已將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皇上,陪臣妾一同享用如何?”腳步輕盈。他坐著,她站著,他應道:“好啊。”
她端起整個盤子往他頭上砸去,他閃身鉗住她的手,盤落地,烤豬倒地,沾了一地的灰塵。“杜錦畫!”
“怎麽?忍受不了了?!”
他凝視著她的臉,腦海中想起嵐落的話語:她,真的是那個人。眼中陰霾頓時消去,轉為偽裝地執起她的手:“說什麽呢?朕隻是怕你弄傷了自己的手。”
她卻突然轉笑為泣,凝眸看著他的麵龐嚎啕大哭起來。眼淚一顆顆地落下,來得如此忽然,讓人措手不及。
眼淚滴至他的手背,生生地灼熱起來。
他有過瞬間的慌張:“怎麽了?”不等她回答又即刻偽裝起來,如獵鷹般的眼睛盯著她:“好端端地哭什麽?”
錦畫哭得更為大聲了。
淺兒聽聞哭聲便闖了進來,蕭慕翎鋒利的眼神,瞧得淺兒心有餘悸。一個閃身,不便多說便又退下了。
而蕭慕翎瞅著淺兒離去的身影,眼睛裏有什麽在變化,錦畫的哭聲愈發地大,邊哭邊指著蕭慕翎罵,一直罵,用英文罵,用她所知道的而風朝人聽不懂的言語將蕭慕翎罵了個通透。
蕭慕翎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一個勁地溫柔安撫:“別哭了。哭壞了樣子就不美了。”心裏卻藏著芥蒂。哭吧,哭吧,哭壞了也沒關係。
錦畫的哭聲卻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她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甜言蜜語般啜泣著:“不哭了就美嗎?”有點像小孩撒嬌,肩膀聳動著,輕咬著嘴唇直視蕭慕翎。這一眼,仿佛要將蕭慕翎看透般,如此純真無邪。
蕭慕翎有過那麽一刹那的失神。他點頭,神情真摯:“不哭就最美。”
錦畫卻啜泣地更為厲害,慢慢地又開始變為嚎啕大哭:“你騙人騙人!一點都不美,就算不哭也不美,騙人!”
蕭慕翎不知應該如何,雙手都不知該往哪放才好。最終手輕輕地落在錦畫的肩上,沾了一手的油漬,麵上卻溫和如水:“乖,不哭。”
錦畫一把推開他,喊道:“蕭慕翎,你就是一個沒良心的!別拿這副麵容來哄我!”
蕭慕翎麵上一緊,以為她已察覺什麽,沉了氣小心翼翼地道:“朕為何要哄你?”
“你就哄我,你一個哄死人不償命的!看人順眼時什麽都好,嫌人煩了便丟至一旁,連瞧一眼都是多事!”
“朕記得,從未如此對你。”
“你記得?!你記得管個屁用!就你那破病,今天發生的事明天一早便忘的一幹二淨!你多次忘記了答應過我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想著你也不容易,有那缺三忘四的病也不是你的錯。但········”她說著激動,竟又哭了起來:“前幾日我在上書房裝作被你打一心想要當個失寵的怨婦,你竟也不多做阻攔,一句話都沒說就將我趕出了上書房········”
蕭慕翎很冤枉:“什麽時候的事?”他不記得了。
錦畫哭喊,“你果真忘記了!”她哭得越發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一時賭氣才那樣做的,過後便後悔了。以為反正你會忘記,過了兩天便又會像往常一樣來找我商討你那點破事!結果,你看,過了這麽久,你竟將我一人撇在旁邊,不理不睬!我以為······嗚嗚,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