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禮尚往來
司徒正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蘇二公子。
他漆黑的眸子裏閃現出一股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蘇二公子的手在袖中默默握緊,然後揚起來準備狠狠的錘向司徒正南,司徒正南一側身,他撲了個空,差一點摔倒在地。
沈青石眼疾手快,趕緊扶住蘇二公子。然後用眼神示意司徒正南不要惹事,雖說司徒正南與蘇二公子地位不相上下,但是跟這樣的小人鬥,吃虧的肯定是司徒正南。
“二公子,司徒公子昨兒喝了不少酒,今天頭還疼著呢,我們就先告辭了,得罪之處還請多包涵,改日我來做東,請大家去豫滿樓吃一頓大餐。”沈青石趕緊打圓場。
說完,架著司徒正南的胳膊便往馬車裏送。
蘇二公子見此情景,若是動手,必定自己會吃虧,切不說司徒正南武功不錯,光是他的侍衛楊全德一人,就可以把他與身邊的幾個隨從打爬下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給個台階就先下吧,以後再找你司徒正南算賬,眼見司徒正南上了車,他在原地大罵了幾句,覺得無聊,也就趕緊撤了。
丁府。紅花倚窗而望,窗外的月季開的正旺,花香湧入室內,紅花忍不住閉上眼睛,輕輕嗅這迷人的芬芳,眼角掛著笑,這樣的愜意時光已經好久未曾有過了。
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傳來,如雪拿著一些首飾,歡喜的對紅花說:“小姐,這是司徒府新娶的夫人送來的翡翠,這翡翠當真很少見呢……”
“納蘭雪鳶?”紅花疑惑的問道。
“是呢,納蘭小姐。”如雪答道。
紅花疑惑,她為何會送我禮物。
“自打上次見姐姐一麵,對姐姐的談吐氣質一直都很欣賞,想著若能交個朋友,肯定很好的。”納蘭雪鳶不知何時已經走入紅花房間,“今天來看望表姐夏秋,順道來看看紅花姐姐。”
紅花看著納蘭雪鳶,心中不覺有些愧疚,聽說成親後司徒正南日日住在別苑,這納蘭雪鳶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如此這般,還送給自己禮物,紅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如雪,還愣著幹嘛,趕緊給納蘭小姐泡茶。”紅花趕緊招呼道。
“我現在是司徒夫人,已經不是納蘭小姐了。”納蘭雪鳶微微一笑,強調了自己的身份。
“額,司徒夫人送如此貴重的禮物,紅花實在不敢接受。”紅花聽她這樣一說,立刻轉換了語氣,既然你百般強調自己的身份,那就順著你的意思罷了。
納蘭雪鳶坐在一旁的紅木椅子上,款款微笑,“第一次見姐姐的時候,便覺得跟姐姐很有眼緣,這點小禮物,姐姐若是不收下,定是瞧不起妹妹了。”
“這……”實在拒絕不下,紅花隻得收下,“如雪,把茶端給司徒夫人。”
納蘭雪鳶端過茶呷了一口,茶是上好的龍井,湯色青綠帶著微微的黃,茶梗立起,口腔裏微苦帶一絲甘冽,淳厚的茶香在口腔裏久久回味。
“嗯,真是好茶,香味濃鬱。”納蘭雪鳶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光澤晶瑩,是宮窯裏的鈞瓷,這紅花品味確實不錯,茶和茶盞的品味都非同一般。
“妹妹若是喜歡,我讓如雪包一些給你?”紅花試探的問道。
“平日裏很少喝茶,若是想喝,再來姐姐這裏喝便是,還能多見見姐姐。”納蘭雪鳶笑道。
“也罷,如雪,去我房裏拿幾瓶香水過來。”紅花輕輕喊道。
不一會兒,如雪端了幾個精致的小瓶子出來。
“妹妹喜歡哪種香味,你來聞聞看。塗在自己的手腕處或者耳後,身體好幾日都有香味。”
納蘭雪鳶看著這些精致的小瓶子,聞到奇異的香味,頓時覺得很新奇,“這是姐姐自己研製的嗎?”
“有牡丹、茉莉、玫瑰、梅花等各種花瓣製成的,每一種花瓣根據調劑的不同,可以製作不同種類的香味,這些東西懷孕的時候是萬萬不可用的,有些裏麵添加了麝香。”紅花善意的提醒道。
納蘭雪鳶把香水輕輕的灑在手腕上,香氣襲人,又不是太濃鬱,“姐姐真是多才多藝,有空也教妹妹研製這種香水吧,用來送人肯定會被很多人喜歡。”
紅花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等我生完孩子,可以教妹妹如何研製,如今挺著大肚子,實在不方便呢。”
好茶好水好點心,臨走前又收獲了不少香水,納蘭雪鳶感激的說道:“一塊翡翠換來一個好朋友,真是值了。”笑語嫣然下暗流湧動。
紅花並未多想,對眼前的女子一心隻有愧疚,希望司徒正南能夠對她好一些,“妹妹客氣了,以後可以經常來找我喝茶聊天。”
天色已晚,納蘭雪鳶告辭了,“請姐姐替我轉告表姐,改日再來府上看她,今日就先走了。”
“好。”紅花送她至大門口,馬車已在府前等候多時。
目送馬車緩緩離開,如雪疑惑的問道:“納蘭小姐為何對姐姐這麽好,又是送翡翠有事套近乎,小姐應該當心才是。”
紅花掃了她一眼,“你又多嘴,去二夫人房裏給她說一聲,納蘭小姐已經回府了,讓她放心。”
丁子喬去陝西不知不覺已有數月有餘,所到之處瘟疫橫生,空氣裏到處是死亡的氣息,正聊著天的人,一頭栽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來的情況比比皆是。
饑餓、寒冷、瘟疫、疼痛、恐懼……丁子喬跟陝西的災民日日夜夜在這樣的環境下,覺得自己也跟一個死人差不多了。
這次來陝西帶來的救濟糧食與藥材遠遠不夠用,越來越多感染疾病的人不能及時救治,哭天搶地的聲音此起彼伏,每隔幾天災民們就會發動暴動,搶劫軍糧,饑餓已經抹掉了他們的良知和耐性,他們隻剩下活下來的期望。
隨時都有死掉的可能,丁子喬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若是死了,她是否會有半點的難過。
這個時候腦子裏一閃而過的不是夏秋,竟是紅花。
到處是衣衫襤褸,渾身酸臭的災民,越來越多的災民湧現,丁子喬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陝西安康的城門已關,這城裏的災民哪也去不了,賑災的糧食和藥材若是不及時送來,隻怕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城裏了。
將軍府。一隻白色的鴿子落在司徒睿的窗前,他輕輕的從飛鴿腿上取下小巧的信筒,陰沉著臉。
丁子喬的信,寥寥幾個字:災民眾多,速來救濟。
若是以前,司徒睿肯定快馬加鞭的過去支援,如今,匈奴在邊境虎視眈眈,過幾日他就要啟程去邊疆,實在沒有空餘的時間去支援,若是稟告皇上,怕是會落了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一旁的陳叔小聲的說,“何不讓少爺去陝西一趟?”
司徒睿眼光一亮,“我也正有此意。”
這些年來,他從不用司徒正南,總怕他會在戰亂中受傷,如今,他已成家立業,自己也逐漸老去,是該磨練他的時候了。
司徒正南這時也走進來,聽到他們的講話,疑惑的問道“讓我去陝西幹嘛?”
“賑災。”司徒睿臉上一出疲憊之色,此刻他十分矛盾,想讓他磨練又懼怕危險。
“兒子原意前往!”司徒正南單膝跪地,向司徒睿請命。
這正是離開府中的好機會,他實在不願意看到整日以淚洗麵的納蘭雪鳶,也不想再聽司徒睿嘮叨他如何大逆不道,去陝西,是目前最好的抉擇。
“刻不容緩,即可動身。”司徒睿大手一揮,命令道。此刻,貌似跪在地下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得力幹將。
“是不是太倉促了,怎麽也得讓少爺有個準備才是。”陳叔多嘴的插畫。
司徒睿狠狠的掃了陳叔一眼,示意他閉嘴。
“兒子領命,即刻啟程。”司徒正南隻想趕緊立刻這裏的一切,越遠越好。
經過整整一天一夜的籌備,司徒正南拉著藥材和糧食的車隊向陝西出發,他未同納蘭雪鳶告別,也未同紅花告別,心裏念想著的隻有遠離。
司徒正南和楊全德各騎一匹大馬,身後是長長的車隊,車隊兩邊站滿了去賑災的隨行。
雙目所望之處,一片淒涼,越接近陝西,蒼涼之感越是清晰,路的兩邊,洪災過後,植物枯萎,動物與人的屍體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司徒正南看著眼前的悲慘的景象禁不住眼眶發紅,一路上所見的災民瘦弱不堪,麵黃肌瘦,一張張被饑餓和瘟疫折磨的麵孔,讓人忍不住同情和掉淚。
陝西城內的景象估計更糟,離陝西還有幾十公裏,司徒正南囑咐隨從們加快步伐,盡量在天黑之前到達,及時救助災民。
果然在天黑之前到達了陝西安康,受災最厲害的一座城,漫天洋溢著一股腐臭,浮屍遍野,哭聲在這樣淒涼的空氣中不絕於耳,路邊上坐著的全是難民,看到馬車過來,紛紛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