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快跑,去找玉門,去找百里,再來救我。」曲安之說。


  尹山著急的大喊:「你瘋了嗎,你放走了我他們會殺了你的,我怎麼可能拋下你。」


  曲安之跳起來輕輕拍了一下他伸在半空中的手,笑得輕鬆:「我可是林家的人,他們還得找我家要錢呢,死不了。而且你帶著我這個累贅,跑的了才怪。」


  尹山知道曲安之說的有道理,卻始終不肯把手收回來,說:「我擔心他們對你……」


  「我等你回來救我。」曲安之打斷他的話,「我一定在這兒好好的等你。」


  尹山突然感覺後背一股奇異的力量,將他不由分說的拽了下來,他的眼睛始終緊緊盯著曲安之,最後失去平衡時存留下來的畫面,就是這個公子白潔的臉上有清冷月光和越發逼近的火光,一雙桃花目也看著他,笑眼彎彎,好像什麼黑暗都在他這雙明眸里流轉,最終都被揉成光華柔情。


  尹山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迅速的爬了起來,朝樹林深處跑去,他要趕緊去找百里家!


  曲安之感覺肩頭被重重的握住,用力把他壓得跪在地上,是山寨的匪賊。


  那群人拿著火把將曲安之團團圍住,其中一個抓住曲安之的頭髮,猛打了一拳,曲安之直接倒在地上,嘴角鮮血流下來。


  「你小子,找死嗎!」白天里那個光頭又朝曲安之的肚子踹了一腳,疼得曲公子蜷縮起來,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cf6735《》@Copyrightof**原創網@

  他又抓著他的頭髮將他提起來,兇惡的說:「我們查過了,林家的大公子林霄就在林府!你他媽到底是誰!」


  曲安之看著光頭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醜臉,活像頭憤怒的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剛剛放走了玉門派的小弟子,你們趕緊捲鋪蓋,留下錢財,逃命吧。」


  男人掐住了曲安之的脖子,眼裡閃露陰冷的光,說:「那我,就把你小子扔給兄弟們,讓他們放鬆放鬆,再殺了你。」


  曲安之聽他這話,愈發尷尬,看看這世道,往日林姑娘總是扮成男人出門,為的是安全些,看來以後要提醒她,不可再這麼幹了。


  「說!你到底是誰!」男人抓著曲安之的衣襟怒吼,聽得曲公子耳朵都要震聾了。


  曲公子無奈的對他說:「逃命去吧,最起碼還能多活些時日,要是我動手了,整個寨子就完了。」


  那群匪賊像是聽了最好笑的笑話,都嘲弄的大笑起來,


  光頭抽出大刀,朝著曲安之的腿刺了下來,卻被憑空當了下來,刀「咣鐺」一聲落在了地上。


  那群匪賊腳下突然蔓延出黑色濃霧,將驚慌失措的他們包圍住。


  曲安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從地上站了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刀,抗在了肩上,說:「我就想圖點財,沒想殺你們,誰讓你們逼我呢。」


  曲安之一抬眼,突然出現數位身披腐朽鎧甲,面無人色的將士拔劍,劍落血濺,一個個圓骨碌的頭滾落在地上。


  曲安之彎彎笑眼,踹了一腳那顆光頭,就像皮球一般飛了出去。


  「好生埋了吧。」曲公子揮了揮手,離開這片被血滋潤的草地。


  「是!將軍!」幾個鬼將齊齊回答。


  第四章


  曲安之走進黑暗裡的茅草屋,坐了下來,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那個細作小子看見曲安之活著回來了,嚇得要跑出門去。


  「砰!」一陣風吹過來,門霎時間就關上了,那小子抓著門死命的想要把它打開,卻紋絲不動。


  曲安之慢慢的歪倒在稻草上,他真是感覺全身都疼,掀開袖子,白嫩的手臂上全都是青紫印子,猜想肚子上被踹的那一腳恐怕也留了個鞋印子。


  曲安之完全沉醉在「賺錢真不容易」的想法里,理都沒理那發了瘋要跑出去的小子。


  最後那小子急得開始拍門,聽著這門都要給拆了,曲安之這才出聲說:「外面正清理呢,你出去,也是等著被清理掉。」


  那小子一下子脫力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曲安之忍著全身酸痛,爬到了那群擠在一起的孩子那邊。


  他注意這幫孩子很久了,孩子們從來不說話不哭泣,只是滿臉驚懼的抱團取暖。


  「孩子,別怕。」曲安之用手指觸碰了一個女孩子的肩膀,那個女孩子不停的顫抖,像只受驚的小鹿,卻不敢反抗。


  曲安之朝跪在地上的習作小子抬起手,他就被一股力量強硬的拽了過去,被曲安之掐住了喉嚨。


  「你叫什麼?」曲安之眯眯眼睛,活像只心懷鬼胎的狐狸。


  「思陽,陸思陽。」陸思陽顫抖著聲音回答,只是注視著曲安之那雙幽深的眼睛,他就有一股窒息感,趕緊底下了頭。


  曲安之送了手,陸思陽跌回地上。


  「我沒心情殺你這種小鬼頭,你也別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瞧著心煩。」曲安之揉了揉自己依舊酸痛的手臂,問陸思陽:「他們是怎麼了?」


  陸思陽戰戰兢兢的跪在旁邊,回答:「寨主定期把這些抓來的孩子獻給位……」


  「你說話還結巴了?」曲安之瞪他一眼。


  「獻給位魔修,他們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之後寨主會把他們賣到青樓,或者……癖好特殊的富貴人家……」


  曲安之挑挑眉,饒有趣味的看著陸思陽,說:「你知道我是魔修?」


  陸思陽以頭槍地,拚命磕頭,哭喊求饒:「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陸思陽本以為,這兩個人逃不出去,會被殺掉,誰也想不到曲安之竟然是個大魔修!看到過魔修模樣的人,都得死……陸思陽突然感覺自己的頭被輕輕拍了一下,他滿臉淚痕的抬起頭,只見曲安之正嫌棄的看著他,說:「我說了,我不殺小鬼頭。」


  陸思陽愣住了。


  曲安之伸手扳起小姑娘的臉,小姑娘只是面色發青的任他拿捏,一聲不吭。


  「那魔修拿孩子們做什麼?」曲安之問。


  陸思陽搖頭,他只是匪賊安排在這群孩子之間的眼線,發現哪個不對勁就告訴匪賊,具體計劃交易他一概不知。


  曲安之鬆開手,放在小姑娘的手腕處,一邊診脈又問:「這是第幾批人了?」


  「大概……有二十來批了,每批有三十來人,只有這批少了,那群山賊湊不夠了,就連村寨里的女人老人……也全都是拐騙孩子的。」陸思陽回答。


  曲安之面色一沉,起身走到門處,打開門,外面的火光已經全部都熄滅了,只能聽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你跟我出來。」曲安之對陸思陽說。


  陸思陽跟在曲安之身後,低著頭,感覺腳邊濕濕的,一轉頭就是一座小山堆起來的無頭屍,因為是剛剛死,他們還在流著熱血。


  陸思陽嚇得腿一軟跌倒在地上,顫抖著捂住嘴,才沒有叫出來。


  曲安之回頭看了看他,說:「有點黑,你小心走路。」曲安之不能把火把點燃,他怕這小鬼看見屍橫遍野,幼小心靈受到衝擊,卻不知道陸思陽已經看見了。


  陸思陽踉蹌的爬起來,呼吸凌亂的盯著曲安之的背影,跟在他的身後。


  這個人還是少年,頂多十幾歲,身上的華貴服飾已經粘上了泥土,鞋襪讓淡淡的血跡,怎麼看都只是個落難的少爺,不像什麼魔修。


  出了寨子,有一條黑皮瘦狗蹲守著,曲安之問它:「找到了嗎?」


  老狗回答:「找到了,金銀珠寶不少,還有一本名冊。」說完,老狗就將一本沾血的本子叼了出來。


  陸思陽咽了口吐沫……對於狗會說話,又一次受到衝擊。


  曲安之接過那本子,翻來翻去,發現裡面記的全都是孩子被帶走的地點人家。


  後面又有鬼將抬著四五個箱子擺到曲安之面前,曲公子拿出匕首把鎖子撬掉,打開來全是真金白銀。


  陸思陽打量著鬼將,他們一個個穿的都是前朝甚至更造朝代的鎧甲,腐朽不堪都要掉落下來,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露出森森白骨,胸前帶著一條紅繩串起的一根骨頭,像是手指骨。


  知天命……?

  曲安之從裡面拿出幾錠銀子,揣進懷裡,把手裡的冊子扔給黑狗,說:「你把這些錢財分給丟孩子的家裡,分剩下的,就花到你建的扶春園子里吧。」


  第五章


  老狗抬頭問:「那群孩子呢?」


  曲安之揮了揮手,鬼將就如塵土般隨風吹散,曲安之回答:「拿了錢,還不打算要人了?」


  狗雖然看不出表情,但感覺它一下子高興起來,回答一句:「是。」,就跑進寨子里。


  三日後,一批紅衣人馬趕到山寨,帶頭的是位青衣少年,他一看到以是一片灰燼的寨子,臉上血色盡失。


  身後紅衣男子撩了一把自己的銀髮,用細長的眼睛看著尹山,歪頭道:「聽山下村落里的人說,火已經燃了三天三夜了,早就什麼都不剩了。」


  尹山翻身下馬衝進寨子里,所有的房屋只剩下搖搖欲墜的框架,土地都被燒的焦黑,還有一股難聞的臭味。


  「慕千乘!我叫你們來,不是來說風涼話,幫我找人!」尹山朝那紅衣男子怒吼一聲。


  慕千乘這才滿臉不情願的下了馬,在寨子里走了兩步突然停住了,走近一片灰燼,彎下腰拿手指捏起一點,仔細瞧了瞧,說:「這裡死了很多人,不是那群山賊跑了,是被殺光了。」


  其他紅衣人聽見,全都停下腳步,問:「師叔,這是什麼意思?」


  慕千乘指了指那片還在被風吹散的灰,說:「最近起風,吹走了不少,都還剩下這麼多,可見死了不少人。」


  慕千乘正色道:「你們,絕地三尺,也要給我挖出具骨頭來。」慕千乘想知道,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是用毒,還是用武。


  「是!」


  過了幾個時辰,一批紅衣人返還回來,個個臉色都不好看,對慕千乘說:「師叔,只發現三俱屍首,還是拼湊起來的。」


  慕千乘抬眼,問:「拼湊?」


  為首的那名弟子回答:「是,屍體被分成了頭和身子,埋在土地里。身子和頭分離之處,埋了把沾血的刀。」


  慕千乘對遠處的尹山喊道:「公子,放棄吧,人都死絕了。」


  尹山瞪大眼睛看著慕千乘,怒道:「我要找人,不是讓你們隨便說上幾句。」


  慕千乘見他不相信,道:「留下的屍首,全都讓人擺了不得超生的陣,這種陣法,只有修魔道的人才會用。你見過,魔修殺人留活口的嗎?」


  尹山臉色愈發慘白:「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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