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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物是人非

  陸知風解決了心中的所有疑惑,神清氣爽,回到琦玉的房間就開始收拾東西。琦玉看著她忙東忙西,問:「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干件大事,」陸知風一邊疊著衣裳,一邊說,「處理完這件事姐姐就送你回京。」


  琦玉問:「紅蓮主座不一同去嗎?」在她眼裡,殷紹黏人得很,恨不得寸步不離知風姐姐。


  陸知風聳聳肩,說:「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現在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身邊的人。」她拿筆寫了一張字條,壓在了茶杯底下,接著說:「而且我也不想依賴殷紹成為習慣……朋友之間不該這樣。」


  琦玉聽了「朋友」這兩個字驚了,道:「你們怎麼還只是朋友?!」


  她這話裡有話,把陸知風給逗樂了,說:「怎麼就不能是朋友了,他把我當朋友,我也會把他當朋友。」


  琦玉內心複雜,她本以為殷紹慫了那麼久該剛一回了,沒想到這回直接把關係定死在朋友上了!殷紹怕不是腦子壞掉了。


  陸知風背起包袱,裡面的東西還是三年前她離京時帶來的。她早就不長個兒了,東西還是原來的那些。而琦玉已經出落成了小少女,衣裳換了好幾茬,原來帶的已經壓在箱底落了灰。不知道蕭宇再見到琦玉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會不會喜歡的再也捨不得放出宮去了?陸知風這麼想著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琦玉看她這個笑容看得心裡發毛,本來暖和的衣裳好像都不夠暖和了。


  陸知風抱著琦玉飛檐走壁抄了最近的路在天黑之前離開了羅剎山,而殷紹還在想著明個兒該找這個丫頭玩些什麼,全然不知人已經離開了羅剎山。


  第二天清晨殷紹就想好了帶陸知風去鎮上最好的酒樓聽曲兒,興緻勃勃的到了琦玉的住處,看門還關著院子里寂靜無聲,心說:還沒睡醒?就在外面等到太陽高空照,路過的紅蓮教的壞人們看見紅蓮主座一臉頹靡的蹲在門口,都只能用盡生命去憋笑,萬一笑出來了可就遭殃了。


  可擋不住童言無忌啊,一個小娃娃走過去,問:「主座主座,你在學小狗狗嗎?」


  殷紹心累到沒力氣跟一個小孩著急上火了,卻有種想學狗叫把裡面的兩位小祖宗吵醒的衝動。殷紹說:「我在等裡面的小姐姐。」


  小娃娃嘬著手指頭,說:「小姐姐昨個兒夜裡飛走啦。」


  殷紹眉頭一皺。小娃娃接著說:「我昨天數星星,看見小姐姐在月亮下面飛走了,她還朝著我笑了呢。」


  殷紹暗自咒罵一聲,站起身,推開院子的大門走了進去。穿過庭院推開木門,裡面已經是空蕩蕩的,只有小桌子上放著一張字條。殷紹拿起壓住字條的茶杯,字條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字「走了!」


  要不是常年在羅剎山跟幫狗爬字半文盲打交道,殷紹可能還真就認不出陸知風寫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當天紅蓮教氣氛緊張,紅蓮殿內罵聲就沒停過。


  「你們掛在脖子上的腦袋是擺設嗎?山中有人進進出出都毫不知情。是不是想等著紅蓮教跟羅門一樣被殺乾淨了才會意識到門沒關好?」


  跪在底下的人哆哆嗦嗦的回:「有陸姑娘這等輕功的人世上少……」


  「我看你們閑放著的腦袋實在是礙眼摘了算了!」


  「屬下知罪!屬下這就派人下山去尋陸姑娘!」黑衣人趕緊整齊劃一的磕頭,頭磕的「咚咚」作響回蕩在整個大殿里,好像是想證明他們的腦袋瓜子不是一絲用處都沒有,當成樂器還是很不錯的。


  殷紹氣好像就被這句話消了一般,冷哼一聲把長刀收回了刀鞘,坐回了正坐,翹著二郎腿說:「本座氣是氣在紅蓮教太過鬆散,並不是因為什麼陸知風……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了,那就去尋。如若找不到……」殷紹「唰」的一聲將寒光閃閃的長刀抽出一半來,「今年的祭品就用你們的肉。」


  這一頭人心惶惶各個為了自己的腦袋擔心,另一頭陸知風牽著琦玉的手找了家不錯的菜館兒。


  「姐姐,你只留張字條就這麼走了,不怕紅蓮主座生氣?」琦玉扒拉完最後一口飯,腦子裡都是殷紹提著大刀在各個手下的脖子上比劃。


  陸知風滿不在乎的加了一塊流油的五花肉,說:「沒事,朋友之間又不是整天黏在一起的小情人,我和宋錦就是這樣的。」


  琦玉問:「這個朋友……是姐姐你說的,還是紅蓮主座說的?」


  「他說的啊。」


  琦玉翻了個大白眼,心說:自作孽不可活。


  陸知風飯吃的正香,背後幾個說話人的江南口音吸引住了她。這個口音,十分熟悉,二叔叔陸沽因為早年在江南做生意學會了一口地道的方言,陸知風還學了幾句。陸知風轉過身賣弄了一句,那幫人就熱情的跟她打起了招呼。


  「小丫頭,你是哪裡人啊?」


  陸知風看他們的打扮,手中的兵器,像是鏢局護衛之類的江湖人,這樣的人四海為家好交朋友好相處。陸知風道:「我老家是京城,是我叔叔在江南呆的久,就從他那兒學了幾句。」


  「巧了,我們的僱主老家就是京城,在江南做生意發的家。」


  陸知風有點小驕傲的說:「我叔叔發的家,定比你們僱主來的大。」


  「還大的口氣啊,你知道我們僱主是誰嗎?」


  樓上有人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腳步悠閑而沉穩。


  「老闆!」他們齊聲跟他打招呼,陸知風好奇的轉過身,看清他模樣時驚訝又喜悅的睜大了眼睛,喊道:「叔叔!」


  陸沽快步走下樓梯,站到陸知風面前,驚喜的打量著陸知風,兩隻手放在再陸知風的手臂上,說:「我就知道,我們家知風一定沒事!」


  「稍微受了些傷,修養了段時間,當然沒事啦。」陸知風輕描淡寫的說。陸沽握緊了陸知風的手臂,說:「都是你大叔叔嚇唬我們。」


  陸知風拍了拍陸沽的手背,指了指坐在遠處正看著他們的琦玉,說:「喏,小皇后也長成大美人了,我正打算將她送回皇上身邊。」


  旁邊那幾個江湖人眼神變了,帶頭的那個人看向了陸沽,陸沽回了一個淡淡的眼神,那些略帶敵意警惕的眼神就消失了。


  「知風啊,待會就去叔叔那住上幾日,好久沒見了,叔叔有好些話想對你說。」


  陸知風用力的點了點頭,說:「好!」


  他們一行人離開客棧,陸知風朝琦玉伸出手,等琦玉拉住,可是她就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滿臉的不高興。陸知風說:「你該記得他的啊,他是我叔叔陸沽,不是壞人。」


  琦玉呼吸變得很快,好像胸膛里有火在燃燒,咬著牙說:「皇帝哥哥不喜歡他,我就討厭他!就算是姐姐你的親人,我還是討厭他!」


  陸知風從未在琦玉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她只覺得是紅蓮教的環境讓琦玉變成這樣,道:「沒有人強迫你喜歡他,你只管接著討厭他好了。但是,他是我叔叔,我該給他尊敬。」


  琦玉看著陸知風的眼睛,努力梳理著自己的情緒。陸知風晃了晃還停在半空中等待的手,說:「走吧。」琦玉最終泄了氣,站起身拉住了陸知風的手。陸知風知道,琦玉已經比同齡的孩子懂事體貼太多了。如果是年少時的自己,會逼迫自己喜歡的人遠離自己討厭的東西,而琦玉會體諒、包容。


  陸知風和琦玉走向陸沽的車隊,陸知風把琦玉抱上了馬車,視線卻被不遠處的車隊吸引住了——寂河山莊。


  陸知風跳下了馬車,試探的朝雕刻著寂河山莊圖騰的馬車走去。圖騰細小,一般人在這個距離下根本注意不到,但陸知風可以。她還不敢確定的原因是,寂河山莊的人看見了陸沽的車隊,為什麼還遠遠的停在別處,難道也是沒有注意?


  走進了,寂河山莊車隊最前面的那輛馬車的帘子掀開,熟悉的人帶著陌生的神態,走了下來——陸丘。她眼窩深陷,嘴唇乾裂,滿臉疲態。


  「姑姑……」


  陸丘站在陸知風的面前,但陸知風卻只能用極為陌生的眼神看著她。孤高自傲的寂河山莊莊主,怎的灰敗落魄至此?


  陸丘遙遙的望了一眼站在遠處也在看著這邊的陸沽,對陸知風說:「知風,對不起。」


  陸知風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陸丘的側臉,她的眼睛裡布滿紅血絲和剛剛漲起的淚水。陸丘抹了一把眼睛,說:「姑姑沒守好這個家,對不起。」


  她這個神情叫陸知風措手不及,慌張地說:「咱們在這兒說什麼,去找叔叔,我們一家人……」


  「爺爺沒了。」


  她這四個字如晴天霹靂,陸知風牽強的笑了一下,說:「我不懂你的意思,爺爺身體一直都很好,沒病沒災,只是腿腳有些不利落……」


  「將軍陸騰輝死了,你的爺爺我的爹,死了。」陸丘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卻可以輕描淡寫,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陸老將軍是自己了結於梧桐樹下。」


  陸知風沒有站穩,後退一步,問:「大叔叔呢,之竹叔叔呢?」


  「還在找,」陸丘說,「姑姑一定會把他完完整整的找回來。」她說完就要轉身回到馬車上,陸知風慌忙拉住了她,轉過頭看見陸沽無動於衷的站在遠處,沒有絲毫靠近的意思。


  「這是怎麼了,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你與叔叔變成了這樣?」


  「不止如此!」陸丘怒道,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驀然睜大,看起來很是駭人,「我恨不得……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只怪當初心慈手軟才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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