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受刑
天亮了,衙門裡的青天大老爺剛打著哈切從床上坐起來,就有個下人急匆匆的沖了進來,跪在了他腳下:「正卿大人,昨夜有人闖入大理寺,現已關押獄中。」
「什麼?好大的膽子!」徐正卿一聽急了眼,「難道是敬王的人?」
下人支支吾吾說不出了什麼,這叫徐正卿更上火了:「說啊,還能爛嘴不成?」府里的丫鬟給徐正卿遞來一口茶水。
「是……是陸家的大小姐。」
「噗!」徐正卿一口水完完整整的噴在了下人的臉上,「現在的痴男怨女,怎能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叫陸大人帶回家教育一番,安排個如意郎君就好了。放她出去吧。」
下人也不敢擦臉上的茶水,滴滴答答到了衣服上,說:「可大人,現在是多事之秋,關在大理寺的不是別人,是敬王啊,疏忽不得。」
徐正卿左思右想,說:「那我審審算了,走個過場。」
到了正堂,徐正卿端坐在上,陸知風跪在下面,抬頭朝他笑。徐正卿「哼」了一聲,好像在說「你這個不省心的東西」。
徐正卿和陸騰輝是老朋友了,和陸知風自然熟得很,每回去陸府都得讓著丫頭叫幾聲「爺爺」才肯罷休,再加上陸知風和現大司馬宋錦是密友,他是自然不能好好審問的了。在升堂之前,宋錦就找過徐正卿了,徐正卿託人跟陸知風說了,她只要一口咬定什麼都沒幹,就能完完整整的回去。
「昨夜私闖大理寺,有何圖謀!」徐正卿高聲問,看起來也是威風凜凜。
陸知風答:「即便草民不說,大人應該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對,草民是想進去看看敬王爺過得好不好。」
一時間,滿堂寂靜。所有人都會顧著陸知風的面子,不把這件事擺在明面上說,可她偏偏不要這面子,生生撕破了臉皮。
徐正卿也慌了,這怎麼一下子就認罪了呢,這就把罪名坐實了可怎麼矇混過關。
陸知風接著說:「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跟何況我只是區區布衣,大昭例律不可廢。我私闖大理寺未果,按律,當杖八十。」
「慢著!」堂外一人高呼,真是匆匆下朝趕來的宋錦,黑色朝服都還沒來得及脫下。宋錦走到陸知風邊上,壓低了聲音也掩飾不住他的氣急敗壞:「你身上有傷,再杖八十,你不要命了?」
陸知風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對堂上徐正卿說:「草民,認罪。」
她這四個字鏗鏘有力,徐正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陸知風被帶走後,宋錦拉住了徐正卿,說:「大人,陸姑娘肩上有傷,動不得。」徐正卿說:「不會有事的,我手下這幫人也是會看眼色的,知道輕重。」
「好。」宋錦懸著的心放下來一半。
八十棍子打的還是漫長,陸知風走出大理寺的時候,天灰濛濛的快要落雨。行刑的官差慌慌張張跑到了徐正卿面前,宋錦那時正與他喝茶。
「大人……臣,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犯人流了好多血。」
宋錦猛地攥緊了茶杯,徐正卿氣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差役的鼻子罵:「混賬東西,你就是這麼辦事的嗎?」
官差虎背熊腰一八尺的漢子,哆哆嗦嗦的說:「她太狠了,一聲不吭,臣……」
宋錦一撩衣擺大步走了出去,徐正卿恨鐵不成鋼的踹了差役一腳。
宋錦到了門口,外面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打著一把紙傘想追上陸知風。果然,不一會兒宋錦就看見陸知風了。她屁股被打的火辣辣的疼,一邊扶著腰一邊歪歪扭扭的走,觸目驚心的使她後背被血浸濕的衣裳,雨水落在上面,好像血又開始流了一般。
宋錦追趕上她,追問她:「你為什麼不聽徐大人的勸偏要受這八十杖?為什麼受罰的時候一聲不吭,你是想弄死自己嗎?」
陸知風心頭涼下來的怒火一下子重新點燃,她一巴掌打掉了宋錦手中的傘,惡狠狠地說:「你們為什麼對敬王用脫骨散,難道不知道那會廢了一個人嗎?你們為什麼沒有證據,卻能堂而皇之的把敬王罪人一般的關押在大理寺,是想弄死他嗎?你和皇上,就這麼想讓他死嗎?!」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兩人身上,把宋錦身上玄黑色的朝服染得更深,陸知風紅著雙眼看著宋錦,她額上的發被汗水和雨水濕潤了。兩人咫尺之間,卻被陸知風這冷酷的眼神劃出一條溝壑,天涯之隔。
「你選擇相信敬王,而不是我,對嗎?」宋錦看著陸知風,眼神里說不出的受傷。他這副表情刺痛了陸知風,她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
陸知風忍著痛彎腰把落在泥土上的紙傘撿了起來,遞給宋錦,說:「我……對不起。我現在,沒力氣說這個。」
宋錦一言不發的看著陸知風,還在為她剛剛的話而生氣。陸知風低著頭朝他走了幾步,用最大的力氣說,但只發出如這雨滴落地一般的聲音。
「宋錦……對不起。」
一瞬間,她眼裡的世界,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