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陸知風和青司徹夜長談，專講赤燕當年的事。青司完全描述出了另一個赤燕。


  她說，青熒想下山學醫，赤燕一來不想讓青熒離開他，二來不放心。青熒在山下的頭幾個月，赤燕都悄悄跟在她身後，為她保駕護航。後來被青熒發現了，她大發脾氣，赤燕連連認錯才不再跟著她。


  後來，青熒想嫁人了。赤燕捨不得，先是大門緊閉難受了幾個月，然後就開始準備嫁妝。聽青熒說，她將嫁到嚴寒之地，赤燕就買了幾車的皮襖棉被，生怕她凍著了。聽青熒說，她那如意郎君遲鈍，赤燕就備了一堆的助興草藥，青熒看見那些草藥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大人是個敢愛敢恨的洒脫女子，她作惡時是仇滿天下的毒師，救人時是懸壺濟世的神醫，對中意的人義無反顧，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定下一輩子。」


  青司說這些往事時，臉上充滿了懷念，在她口中青熒變成了個可愛的女子，以至於無法和謀害小皇子的兇手聯繫起來。


  其中定有許多曲折吧，陸知風這樣想。


  「大人沒有爹娘，赤燕就相當於她的爹。」


  陸知風說：「我也沒有爹娘，我還挺好奇我娘長什麼樣呢，漂不漂亮。」


  青司注視著她的眼睛，真誠的說：「女兒家長大了，會越來越像娘的，你也會是這樣。」


  她的目光太過炙熱，陸知風別過臉不去看她，說：「前輩，您休息吧，一不小心打擾了您那麼久。」


  她說完就要站起來，青司抓住了她的手，說：「知道這樣不合時宜，但還是要說。」


  「請講。」陸知風說。


  「那位公子很危險。」青司拉住陸知風的手緊了緊，「您不該……」


  今天這是怎麼了，兩頭都在說對方危險，陸知風心道。


  「雖然只與他一面之緣，可身為醫者，對殺生之氣分外熟悉……」


  陸知風打斷了她的話，說：「大家都是在江湖上營生的，打打殺殺難免沾了些煞氣，您休息吧。」她輕輕拍了拍青司的手背，青司鬆了手，陸知風便離開了房間。


  外面天已蒙蒙亮，陸知風下了樓梯，站在客棧的門口，有稀疏的行人經過。天還是灰色的，看來近幾日平安鎮又要落雨。


  陸知風抱臂獨立，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她來不及思考。先是被靜言琴聲引出的夢，到底是何寓意，奇妙的是夢裡的其它風景都歷歷在目，唯獨最後出現的那個黑袍男子，模糊的像是被水暈染的水墨畫，看不清形容。而後是英雄會的意外塌方，如若不是慕容晴前輩他們出手相救，江湖的半壁江山真的要坍塌了。英雄會明顯不是意外塌方，慕容晴前輩他們也一定不是恰巧救出了那麼多人。早有安排，摸清的四門構造，才把人救了出來。


  最讓她感到好奇的還是丹青素手青熒，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這時，殷紹靜悄悄的站在了她的身側，說：「平安鎮的雨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暴雨。海風會把這些雨吹滿天下，沒有哪處能夠躲避。」陸知風笑道：「你還很懂節氣啊。」殷紹說：「不懂不懂，不過是夜觀天象罷了。」


  陸知風說：「明日我想回京城了。」


  「青司一定跟你說了很多事吧，你急著回京城去打聽。」


  殷紹完全猜中了陸知風的心思，陸知風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說：「記得來京城看我。」殷紹向前一步走出了客棧，說：「還未到離別時，莫言離別語，走，咱們把早飯吃了。」


  二人去了街邊的雲吞攤子，殷紹好像特別喜歡吃雲吞，挑挑揀揀選了最中意的。正吃得開心，一撥人馬趕到，領頭那人對其它人說：「給我搜，城門還沒開過，她肯定還沒跑遠！」


  另一條街出現一批官兵，和這邊的人碰上了。


  「東邊沒有，就只剩下這裡了！」


  「這次一定要讓她償命！」


  陸知風心裡漫上不祥的預感，問了一位官兵：「發生什麼了，怎麼江湖人和官府的人都聯合起來了，這是在找誰？」


  官兵回答：「別提了，青氏的人沒死乾淨。多少年前，害了我們大昭的皇子，就昨天還想把所有來參加英雄會的人活埋！何其狠毒！」


  官兵說完就要走，陸知風又拉住了他，問：「真的是青氏的人嗎，可有找到確實的證據？」


  「姑娘啊，這還要什麼證據，上面已經發話了，既然下令了，那肯定是有證據了！鬆手鬆手，別擋路！」


  官兵離開了，挨個搜查店鋪客棧。陸知風聽明白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證據，上面的人遠在千里之外怎麼可能說查清就查清了。陸知風望向殷紹，殷紹他的好心情也全敗了。


  「很多人根本不會去尋找真相，因為他們以為，領路的熱清楚地知道方向，」殷紹放下筷子，說。


  陸知風說：「走，去找青司前輩！」


  她話音剛落，他們住的客棧的那個方向傳來了混亂的叫喊聲：「抓住她！別讓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