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青珠子
待陸知風回過神來,殷紹已經站在她身邊很久了,彎著腰睜大眼睛看著她,那表情人畜無害得可愛,把陸知風給逗笑了。
陸知風推了他一把,憋著笑說:「走了!」
殷紹就跟在她後面,追問:「你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你怎麼看著我就笑?」
陸知風加快了步伐躥進了人群,一轉眼就和殷紹隔了七八個人,她朝著殷紹遠遠的喊:「看前輩你傻氣衝天,多有冒犯!」
「你給我站住!」殷紹佯怒追了上來。兩個人在人群中穿梭,追追打打但片葉不沾身,絲毫不會撞到身旁的人。
殷紹每每都離她半步之遙,剛剛碰到她飛揚起的頭髮,就不再追。他拿捏著這個巧勁兒,玩的不亦樂乎。
突然間陸知風停了下來,殷紹差點沒撞在她身上,陸知風皺著眉頭道:「你怎麼不快點,我知道你抓的著我。」
殷紹不好意思的笑了,說:「這樣才有意思不是……」
「你把這當意思了?」陸知風眼睛瞪大,道,「我跟你過來為了什麼啊?不就是讓你教教我嗎。」
這徒弟當的,比師父都威風。殷紹支吾:「我不會啊。」
「你不會你就快這點,讓我能自己琢磨著。還有,你不教就算了,你撩我頭髮幹什麼?」
殷紹抬頭看天,說:「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笑笑笑!」陸知風一抬手揪住了殷紹的頭髮,拽著往前走。
「哎!放開,饒命啊女俠!」
人群中一高一矮兩個人,矮的那個穿著深藍色的男裝,看身段和模樣可以輕鬆的分辨出這是個姑娘,可這個姑娘揪著旁邊紅衣公子的頭髮,好不囂張。紅衣公子足足比姑娘高出了肩膀腦袋,還要彎著腰讓這位姑娘揪著頭髮,好不委屈。
陸知風看見不遠處正對面一個黑衣男人正看著他倆,猜測可能是殷紹的熟人,趕緊鬆了手,打打鬧鬧可以,她可不想讓海棠刀傳人丟臉。
對面的男人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一雙促狹的眼睛湊成一條縫,像是半夜從點著燈的屋裡推開木門,透過那一條縫望出去,擁有你想不到的黑暗。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就像幽靈暗魂一般隱藏在人群中。
殷紹整了整頭髮,好像沒看見那個男人一般拉著陸知風從他身側走過。
「他剛才一直在看你,你們不認識嗎?」陸知風問殷紹。
殷紹搖了搖頭,表情像是被問了「是你家狗在街上拉屎了?」一般嫌棄,說:「這種丑東西,我素來避著,看丑東西久了,自己也容易變醜。」
陸知風看不慣這種以貌取人的調調,說:「就你好看行了吧。」
殷紹心安理得的說:「本來就是我好看。」
兩人往前走,看見人們扎堆看著牆上貼的告示,陸知風擠了擠,人牆堵得密不透風,愣是進不去。
陸知風小跑幾步后領子被人往後一拉,殷紹提著她說:「隨便就要踩人肩膀腦袋,是要挨打的。」
「那我看不見啊!」
殷紹仰頭望了望,以他的個頭視線輕鬆可以輕鬆的越過其他人的腦袋,他仔細看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你可能不樂意聽。」
「能有什麼不樂意聽的,說說看。」陸知風好奇的睜大了眼睛。
「概括來就是,敬王妃傾心青珠子,敬王不僅派人來了平安鎮,而且招募江湖人為他奪取青珠子,必有重謝。」殷紹再低下頭看陸知風表示時,她勉強掛著臉上的笑,說:「這樣啊……敬王對敬王妃真好。」
陸知風說完轉身就走,好像再待上一時半刻地面就會把她燒成灰燼。殷紹趕忙追了上去,問她:「你既然那麼喜歡敬王,當時何必站在高樹上,搶親不來得容易?」
陸知風不回答他,殷紹就追著她說:「現在也不晚,憑你的武功,搶過來好了。」
陸知風停下了腳步,看向殷紹時,她臉上還是掛著勉強你笑容,用手指戳了幾下他的胸口,說:「你肯定沒有愛過別人,愛過的話就不會問這種問題了。」
「我愛……愛敬王殿下,」陸知風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能和愛的人一起,是無比幸福的事。所以我也希望他得他所愛,他……他一定也愛著敬王妃。」
殷紹說:「我還是不明白,喜歡什麼就得到……」
陸知風打斷他的話:「你那是喜歡,我說的是……愛。」
身側人來人往,喧鬧繁華,殷紹眼裡只有陸知風現在的表情。眼睛里的悲傷幾乎要流出來,還在牽強的笑著。
這也是殷紹第一次得知「愛」在他人心中的含義。他一定不會想到,多年以後他模仿著現在的陸知風,執著著這種「愛」。
遠離京城數百里,陸之竹下了馬車,身邊的侍從想要跟著他,被他拒絕了。荒郊野地,連樹木都不願在此紮根,滾燙的夏風一吹黃土飛揚。
陸之竹輕輕的咳嗽了幾聲,一陣聚集成旋風的氣流沖了過來,「嗖」的一把長刀從陸之竹身側飛過,扎在他腳邊的土地。隨行的人就要提刀衝上來,陸之竹抬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
於是,白衣女子一步步向他走來,她雙目通紅含淚,在離陸之竹几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聲音哽咽:「青燈,你還要去哪?」
陸之竹看著她,說:「你我終不是同路。」
「你就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嗎?不告而別,躲我躲了十幾年,青燈,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
與白夜姬的熱淚盈眶聲嘶力竭相比,陸之竹平靜如水,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我明白,所以才躲。」
「我不再是青燈了,青燈夜雪也早已不復存在。我現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解開百年的束縛。」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白夜姬發瘋似的舉起長刀朝陸之竹砍了下來,只見幽幽青色燈火燃燒過眼。
待白夜姬回過神,廣闊荒野,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