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抵達
陸知風與殷紹一同走上甲板,江面上風浪大,陸知風轉身看殷紹。他一身紅衣在這夜裡更加深沉,衣袖與他的發唄大風卷的飄飛,不得不說,這種寬大的衣袍披身有種將要乘風而起的錯覺。
「難得這樣清凈,殷紹,我想讓你幫我個忙。」陸知風說。
「什麼忙?」殷紹問她。陸知風從欄杆上結下一條長麻繩,說:「我師父可立於水面,我想學一學。」
殷紹猜到了她要做什麼,驚道:「那你早不問你師父,現在自己試,你知道武功最忌諱的是什麼嗎?就是你這樣的莽撞!」
陸知風說:「我師父從來沒正兒八經的教過我什麼。我拿劍最不趁手,他偏要我拿劍,不拿就打。少時學輕功的時候,師父一發現我極富天分,便再也不讓我看書了。師父教給我最多的,便是忍耐與莽撞。」
殷紹看她神情堅毅,無奈的笑了笑,拿起了繩子的另一端。陸知風把繩子系在腰上,纏了好幾圈,說:「我是會水的,只是今夜波濤洶湧,一不小心容易被捲走,你可牽緊了!」
殷紹笑著點點頭。陸知風轉身面對江水,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猛蹬一腳飛到半空落了下去。
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
每每陸知風提氣時總會想起賣燒餅的張老頭偶爾念起的話,好像魔咒一般在腦海里揮之不散,但又像一盞燈總能把她引領到正確的方向。
陸知風將全身真氣流轉至腳尖——「撲通」!
「拉我上來!拉我上來!」
殷紹像是早知道她會失敗的樣子,笑著用力一提,陸知風就從江面上被拽上了船。
「看吧,不行的,你背上還有傷小心發炎!」殷紹苦口婆心的說。陸知風像沒聽見似的,站起來又飛身躍下,隨即又是「撲通」的落水聲。
殷紹慘不忍睹的捂住了臉。
漸漸,天色漸白,微弱的太陽光努力透過厚重的雲投射到陸知風身上,她渾身濕透坐在甲板上,水還在不停地向下流。她問殷紹:「你所見過的輕功最好的人是如何做的?」
殷紹問:「知道丹青素手青熒嗎?」陸知風點頭。她知道這個人是因為蕭澤,青熒以醫女身份對七歲的蕭澤皇子下毒,也因此妙手谷遭屠。殷紹接著說:「我少年時走火入魔,要殺了她,她只拿著手中的紅絲線,就可以虛無憑物的飛上數十丈的高空。」
陸知風舔了舔嘴唇,問他:「紅絲線?」
殷紹說起青熒就來了興緻,說:「她紅絲線不止如此,甚至可以追隨人命理血脈。還有啊,丹青素手之所以為丹青素手,是因她可模仿任何一門武功,就像畫了一幅丹青……」
陸知風對他後面的話沒有興趣,解開綁在她手上的的紅繩,說:「青司給的,指不定也有用。」
「喂,你在想什麼呢?」
陸知風費勁的站起來,一夜的運氣已經讓她筋疲力盡,后快跑幾步騰空躍起,手中的紅繩隨風飄揚。
晨光穿過紅繩之間的縫隙透了過來,像被陽光分成了千條萬條,給人一種即將四散開來的錯覺。殷紹睜大了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不同於風的氣流聚合旋轉。
殷紹突然想起了青熒背對著陽光飛下來的樣子,青熒的身姿容貌,恍惚間與眼前的陸知風重合。
「撲通」!
最終,錯覺還是錯覺。陸知風再回到甲板,已經累得動彈不得,鹹魚一般趴在甲板上。殷紹幸災樂禍的取笑她:「道行還是不夠啊。丫頭,跟你說句實在的,輕功一憑天分二憑內功,你若潛心休習,輕功便是手到擒來之事。莫要急功近利。」
陸知風坐了起來,望著海面上初生的太陽,悶悶的應了一聲,說:「我活了十幾年,除了一身輕功出類拔萃,什麼都沒撈著,可是昨個兒和季江河……唉。」殷紹說:「若是有機會,我可以教你。」
陸知風笑了,說:「到了岸我就回京了,你莫不是在留我?」
「英雄會是個長見識的好機會。」殷紹說著眼神飄到別處,一臉的心虛。「哈哈,殷紹你啊,」陸知風笑得前仰後合,「有時城府深得嚇人,有時白的像一張紙!」
在江上漂泊了幾日,總算靠岸平安鎮。陸知風想著與殷紹一同逛上幾天再回京,也不好讓那個倒霉船夫一直等著,就拜託了船上其他人,送這個用命宰客的人去平安鎮的衙門。陸知風和慕容晴一同下的船,陸知風隨便找了個話茬問:「您和楊大哥在這平安鎮也是為了寶物嗎?」
空桑的琴,羅剎門大魔頭的刀,還有傳說中的青珠子。
慕容晴笑著搖了搖頭,說:「空桑的琴若不在空桑人手中,那只是一把尋常的古琴。絳月刀不在那火鬼手中,也只一把尋常的刀罷了。至於那青珠子……本不是人間之物,人就不該強求,否則定有災禍。」
陸知風聽傻了,慕容晴拍了拍她的肩膀肩膀說:「聽不懂最好,少沾染些暮氣。」這時楊塍來了,陸知風和他們一一道別,看著他們走遠才突然想到,他們不是為了寶物,那是為了什麼來的平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