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七夕夜
吃飯的時候,賀晴晴坐在離南烈燃和露西很遠的位子。南烈燃以為她又是鬧什麽別扭,很高興地把兩個阿姨又留了下來。笑著說:“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他笑著抬手將露西的肩膀摟了摟:“露西認我做哥哥了。”
露西柔柔的一笑,看起來就很乖的樣子。
兩個阿姨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畢竟這個年紀了,也懂事得很,馬上就說:“恭喜先生和露西小姐。”
南烈燃心裏高興,給她們一人封了一個紅包,又說:“改天我跟露西再在酒樓舉行認契的酒宴,到時阿姨也去。”
阿姨喜出望外,接過了紅包連聲道謝。
她們都是提前吃過飯的,拿了紅包道了喜就下去了。
南烈燃正在高興呢,卻一抬頭看到離他坐得遠遠的賀晴晴一臉冷漠,慢慢地挑著米飯在那裏小口小口地吃著,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
南烈燃認露西,一是為了報答露西的媽媽,二是實在露西對他是真心的,他不能像以前一樣跟那些女人好聚好散的甩開她,萬萬做不到。正愁著怎麽樣處理,現在露西自己主動提出來認他做哥哥。他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心頭的石頭,自然就高興得很。
而第三個原因就是為了賀晴晴。他想讓賀晴晴知道:他現在真的沒有別的女人了。就是跟露西,也再沒有那種關係了。他想對她表明態度,想讓她相信他。
但是賀晴晴這種冷漠的態度,真的是讓他原本高興的心情一下子有些不舒服了——她對他,就那麽不待見!好像他的死活,都與她無關。
他再怎樣為了她,她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就跟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
他心裏有點生氣,想了想,還是忍著氣,起身端了露西放在他麵前的桂花糯米藕,走過去到賀晴晴身邊,笑了一下:“露西特地帶過來的,你也嚐一下。”
為了她,他現在真是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了。
誰知賀晴晴頭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
南烈燃當著露西的麵被賀晴晴這樣對待,臉上也下不來了。將盤子往桌上一放,臉也沉了下來:“賀晴晴!”
賀晴晴也抬起頭,正與他正麵迎視,那目光冷冷的,兩人都沒有好氣。
氣氛一下子就由剛剛的還帶了一絲開心的喜氣,變得無比冷凝。
露西拖著受傷的腳站起來,怯怯地說:“南大哥,你別這樣,晴晴她是吃不慣這種甜食吧?”
賀晴晴心頭火起,一下子也站起來:“不用你管!”
她那個脾氣,就是忍不住。
南烈燃見她無緣無故地發脾氣撂臉色給他看,還莫名其妙地罵露西,頓時忍著的氣也發作了,一下子從旁邊就扯著她的胳膊,警告地低聲道:“賀晴晴,你不要太過分了!”
“南大哥你別罵晴晴,”露西連忙解圍,“晴晴從小吃的都是最精貴的東西,這個肯定不合她的口味,你幹嘛要說她?”
南烈燃哪裏是因為賀晴晴不吃這盤菜而生氣,他是氣她那態度!把他當什麽了!怎麽樣掏心挖肺、委曲求全地對她,都隻換來她的臉色!
什麽意思!
但是露西這樣一說,他就越發生氣了。
是了,金枝玉葉啊,錦衣玉食的長大,自然對這種當年是他記憶裏最難忘的食物,最珍貴的感情都不屑一顧的!
她哪裏看得上這些!
賀大小姐不是嗎!
賀晴晴見露西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南烈燃又好像聽露西的,頓時氣得滿臉通紅,抓起麵前放著桂花糯米藕的盤子就摔了下去。
“不用你假好心!”她對露西吼著,“你以為你演這種戲騙得了誰!”
盤子摔到地上,碎片和蓮藕摔得一地都是。
露西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坐下來眼淚“啪嗒”掉下來。
“對不起,是我不該多事。”
賀晴晴氣得要命:“你就演戲吧!”
話還沒說完,南烈燃就扯著她的胳膊將她往後一拉:“賀晴晴,你給露西道歉!”
“你說什麽?”賀晴晴抬起眼睛瞪著他,“憑什麽?”
南烈燃鐵青著臉,又扯了她一下:“你以為這還是賀家,給你無緣無故地罵人?你給我道歉!”
她亂發大小姐脾氣也就算了,沒理由對著露西這樣!露西又沒惹她。
賀晴晴被他扯了兩下,氣得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不給走。
露西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地說:“南大哥,你不要為難晴晴了。她心情不好而已,你不要再罵她了。”
賀晴晴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她都不屑跟露西辯駁。
狠狠地就是一甩,甩開南烈燃抓著她的手,指著南烈燃道:“南烈燃,你跟你的露西妹妹想怎樣就怎樣,別再來跟我說你們的事了。我管你們!”
說完,她就氣衝衝地離開了。
南烈燃站在那裏,臉色鐵青,一甩手,也走了。
他直接就開車出去了,然後晚上也沒回。
這場原本還喜慶的晚飯,在賀晴晴莫名其妙的大發脾氣下變得一團糟,不歡而散。
當兩個人都走了,露西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夾了一筷子的菜,吃了下去。明豔的臉上,嘴角始終帶了一絲柔柔淺淺的笑。
南烈燃被賀晴晴氣到了,跑到外麵酒店住了一晚上,他越想越覺得賀晴晴是不可理喻,沒心沒肺——難道他不管對她怎麽樣,她都這麽看不上他嗎?!
當年是這樣,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樣!
什麽時候,她才會拿正眼看他。什麽時候,她才會看到他對她,並不比林逢對她的心意差。而且他會更堅決!
他絕對不會像林逢一樣,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任由她被人搶去。
也絕對不會遇到挫折就放棄,將她拱手讓人!
林逢,到底有什麽好?哪裏配跟他比?為什麽賀晴晴就是這麽喜歡林逢?
隻要她肯用看林逢的眼神看著他——隻要她肯。他可以將全世界送到她麵前來!
偏偏她就是不識好歹!
不可理喻的女人!
然而,躺了一夜,到了早上,他的氣慢慢消了,想到賀晴晴氣憤時聲音也沙啞的樣子,心又慢慢軟了。
不管怎麽說,她以前在他手裏吃了太多苦了。
他以前那樣對她,怎能要求她一下子接受他?
他以後慢慢地不再逼她、溫柔地對她,她或許會明白他的心意的。
他從來沒有追求過女人,這一刻居然覺得很是惶惑——以前覺得很了解女人,現在發現那種了解都是建立在沒有感情的拿捏、觀察上,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那些理論沒有一點用。
全都是廢話。
根本理性戰勝不了感性,隻能百般猜測對方是怎麽想的,究竟想要怎麽樣。
外表成熟邪魅的大律師,懷著一顆初戀青澀少年心,萬般糾結的上班去了。
他患得患失的,壓根沒注意到宋秘書轉身在門口幽怨地看著他的目光。
下班以後,他覺得反正已經這麽低聲下氣了,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時候,不就這德行嗎?
先低頭就先低頭,先認錯就先認錯!
他開車到了一家花店門口,買了一束鵝黃,色的香水百合。準備趁這個七夕節送給她,順便代表了他說不出口的認錯。
回到家,他將花放在身後,還真的打算給賀晴晴一個驚喜。結果看到的卻是露西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愣愣的,麵前放著一個空的鳥籠。
“露西,你怎麽了?”他看了一眼鳥籠,“你養的鳥呢?”
露西像是吃了一驚似的,忙掩飾:“沒什麽,我忘了關鳥籠,鳥……鳥兒飛走了。”
南烈燃眉頭一皺:“露西,你一騙人就眨眼睛。怎麽回事?”
露西低下頭,難過地說:“晴晴看到鳥兒,不知道為什麽就生氣了,然後又一個人哭了……”
南烈燃身子一僵。
“她好像很不開心,說自己就像這籠子裏的鳥兒一樣,還哭著說……哭著說……”她抬頭看了南烈燃一眼,好像不敢開口的樣子。
“說什麽?”南烈燃臉色鐵青。
“好像是念著一個人的名字……我沒聽清楚……”
“我看鳥兒惹得她那麽不開心,就把鳥兒放出去了,沒想到她更加生氣。回到房間裏不肯出來。南大哥……我不知道她會這麽不開心的,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
林逢是嗎?!
她就隻會念著林逢!
林逢林逢,林逢究竟有什麽好?他究竟有哪裏比不上林逢?!
他握緊了拳頭,剛剛那股在路上的柔情蜜意瞬間化為了烏有。
“南大哥,你別生氣……”
露西還想幫賀晴晴說話,一抬頭看到他那可怕的臉色,閉上嘴不敢再說了。
南烈燃站在那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忽然將手上的香水百合狠狠貫到地上,用腳踏過去,頭也不回地又走了。
露西看著他的背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地上被踩爛的香水百合,慢慢地走過去,十分愛惜地將它撿起來,用手指彈落破碎花瓣上的灰塵,嘴角勾出一個苦笑。
南大哥,如果這束花是送給我的,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