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南烈燃答不出來,一轉頭將那賀晴晴的手臂捉了推到前麵來轉移爺爺的視線。
“爺爺,我不在的時候,她會過來看你。”
南爺爺扭過頭去,隻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麵前,臉孔雪白,眼睛又大又亮,手上提了個袋子,一副尷尬之極的表情。
賀晴晴心裏已經把南烈燃罵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
據他自己說,她的父親害死了他爸爸,那他還帶他來看他爺爺?他是不是覺得他一個人整她還整得不夠,還要拉上他爺爺一起來恨她才痛快過癮?
她素來是看不起人的,何況是這麽個缺了門牙滿臉皺紋的糟老頭。要是以前她還不翻個白眼罵一句轉身揚長而去?但是現在她已經改變了很多,飽經世態炎涼之後比以前懂得了很多,再者她覺得自己在這老人家是算是大仇人的。就算南烈燃不說出來,她也覺得怪不自在的。
她那雪白嬌 豔的臉蛋,不知不覺就低下來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您……您好……”
該死的南烈燃!幹嘛叫她過來!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古今中外沒有人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的,老爺子看她就覺得很順眼,樂嗬嗬地說:“丫頭你是小燃的女朋友嗎?你叫什麽名字。”
“她才不是。”
“我才不是。”
兩句話兩個人一起脫口而出。
南烈燃和賀晴晴互相對視了一眼,又一起不爽地扭開了頭。
南烈燃心想:什麽態度,還瞧不上我是怎地!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歡我,就你把我當成一坨狗屎。我哪裏比林逢差了?你就那麽喜歡他?嗤!小樣兒的,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賀晴晴心想:我是有多倒黴才淪落到任你OOXX又供你驅使的的,既當情婦又當丫鬟。早知道多捅你兩刀捅穿你!要不是被你這個變 態強逼著,我都不會正眼看你一眼。你這個卑鄙的無恥的惡毒的種馬的白癡!總有一天,我會再也不用看見你!切!
南爺爺失望地“哦”了一聲,又隨口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賀晴晴猶豫了一下,抬眼望了一下南烈燃,卻見他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天上的白雲。她心裏氣死了,心想這可是你自找的,要是把你爺爺氣到了可不怪我。
“我叫……賀晴晴。”
南爺爺一呆,嘴裏吸得津津有味的糖果咕嚕一下從嘴裏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他又細細地打量了賀晴晴,然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你就是賀晴晴啊!”
賀晴晴硬著頭皮站在他麵前,“嗯”了一聲。心想著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了。
她低著頭,繃緊了肩膀等著暴風雨的來襲。
沒想到既沒聽到老爺子的痛罵聲也沒受到他的廝打什麽的,反而聽到一句“丫頭,我見過你。”
賀晴晴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南爺爺摸了摸喉嚨,十分遺憾糖果就這麽滾進肚子裏去了。
“丫頭啊,下次來記得帶好吃的糖果,不要被護士看到,偷偷把糖果給我。”他淳淳善誘,像個頑皮的小孩子,“咱 是很懂事的,也不要人家護士太為難是吧?看不到就不算了對吧?”
賀晴晴傻呆呆地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哦。”
她真是完全搞不懂狀況。
老爺子怎麽不恨她不罵她呢?
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這時南烈燃低了頭悄悄在她耳邊說:“他讓你來你就來,記著,你這是在給你那老爸贖罪。你把我爺爺哄開心了,你爸爸就會好過一點。”
賀晴晴一聽這話,肺都氣炸了,轉過頭去對著他的眼睛狠狠瞪了幾眼。
然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這時那幾個放風箏的小孩都跑了過來,其中一個臉圓圓的,腦袋上戴了個粉紅色的帽子
的小妹妹笑起來尤其可愛。一下子就拉扯著南烈燃的褲腿:“叔叔,叔叔,風箏掉到那邊去了,你快去幫我們撿回來嘛!”
其他幾個小屁孩也一擁而上,一個個嬌 嫩嫩的,跟一團團棉花糖似的團團將南烈燃圍住了,撒嬌個不停:“叔叔,你過來有沒有帶好吃的給我們嘛!”
賀晴晴想不到這些小孩居然一點都不怕南烈燃這個大魔頭,聽那說話還好像很熟一樣。
她狐疑地看著南烈燃,想看他那個死德性會是什麽反應。結果卻看到他彎下腰來挨個摸摸他們毛茸茸的小腦袋,又回頭來瞪了她一眼:“還愣著幹什麽,把蛋糕分給他們。”
那些小朋友都歡呼一聲,跑過來又同棉花糖一樣圍住了賀晴晴,嘴裏還甜得要命:“謝謝姐姐。”
賀晴晴慌忙打開袋子將餅屋出品的各種小蛋糕拿出來分給他們,回眸一看就見南烈燃已經將那個戴著粉紅色的帽子的圓臉小蘿莉一下子舉起來,放到肩膀上去坐著。笑著說:“好,叔叔這就給你撿風箏去。”
那圓臉可愛的小蘿莉高高地坐在他的肩膀上,十分歡喜地哈哈大笑,一手拿了一個紅豆抹茶蛋糕細細地啃著,一麵伸出圓圓短短的小手指著不遠處:“在那裏呢。”
南烈燃應了一聲,將手握著她圓圓的小腿,往那邊走去了。
賀晴晴從來都不喜歡小孩子,但是此刻看到這幾個小朋友拿了糕餅津津有味地咬著,蛋糕渣子站在可愛的小臉上,也不由得心中一暖。
有很懂事的小朋友將一塊紫薯蛋糕放到南爺爺的嘴邊:“爺爺,你吃。”
南爺爺剛剛一直在暗暗地看著賀晴晴,暗暗地點了點頭,此時得了小朋友這樣天真的敬獻,便笑出了一口殘缺不齊的牙齒:“乖,爺爺不吃,爺爺聞聞就夠了……唔……香的來……”
又有小朋友舉起蛋糕給賀晴晴:“姐姐,吃。”
賀晴晴受寵若驚,都很久沒得人這樣關懷過了。那小朋友又是最天真最真誠的,她這樣以前眼睛長在頭頂上並且不喜歡小孩子的也一下子心融化了。忙推著:“不用不用,姐姐回去有吃的。”
那小孩子便甜甜地笑。
賀晴晴看著她,心裏軟軟的,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遲疑地、又遲疑地,在她頭上摸了摸。
孩子的頭發稀疏而柔軟,像小動物的絨毛。賀晴晴摸了摸她的頭,卻見她抬起頭又對自己笑。她一下子就熱血上頭了,猶豫了一下,將她小小的軟軟的身子抱過來,放到自己身邊一起坐在椅子上。
那孩子也不見外,快快樂樂地坐在她身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
賀晴晴忽然就覺得這是她自賀氏破產這麽久以來最開心的時光了。
她從來不知道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有這麽大的魔力的。
南烈燃同那粉紅帽子圓臉小蘿莉撿了風箏回來,隻見一老幾小帶一個賀晴晴都是很高興的樣子。不覺心裏一動,黝黑幽深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賀晴晴,眼底也顯出了笑意。
坐在賀晴晴身邊的小女孩看到南烈燃回來了,就嘰嘰喳喳地叫道:“叔叔,姐姐帶來的蛋糕好好吃!”
南烈燃故意看了賀晴晴一眼,又去逗小女孩:“那你喜歡她嗎?”
賀晴晴臉一紅,隻聽小女孩說:“姐姐好漂亮,人又好,我喜歡她!”
賀晴晴臉更加紅,簡直沒想到還能得到這樣的表揚。以前賀家沒有破產,奉承她的人倒是多,漂亮高貴富有大方……但現在想想,哪個能比得上孩子這樣天真無邪的話語。因她們是不慣於作偽說假話的。
她心裏很喜悅,又想處處打擊她的南烈燃肯定是要譏諷她一番的了。沒想到南烈燃卻隻是微微笑著:“好啊,枉費我老是買蛋糕給你們吃,她帶了一回就收買你們了……為什麽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太不公平了!”
小女孩聽他“義憤填膺”的,頓時嗬嗬笑起來,天真地說:“叔叔比姐姐大!”
南烈燃微微一笑看了看賀晴晴,發現她臉上紅紅的,亮閃閃的眼睛裏笑意浮動,好像從來沒這麽開心過。看著她那微笑紅著臉的樣子,他覺得她好看得不可思議。心裏一動,手不知不覺就想要去輕輕觸碰她的臉。
沒想到剛剛被他抗在肩膀上坐著的圓臉小蘿莉聽了小姐妹的話不樂意了,母雞護小雞似的擋在南烈燃前麵,氣呼呼地說:“叔叔才不老!叔叔最好看!我長大了要嫁給叔叔做老婆!”
“哈哈哈……”其他幾個小孩子都嘻嘻笑起來,伸出手指在臉上比劃:“羞羞臉,小豆想嫁人了!哈哈哈……”
小豆鼓著嘴,說:“人家就是要嫁給叔叔,哼!”還死死地拉著南烈燃的褲腿,生怕他跑了做不成她老公一樣。
這下南爺爺和賀晴晴都笑了起來。
下午,南烈燃和賀晴晴坐在車裏回去。南烈燃淡淡地說:“小豆做化療頭發都掉光了,吃東西也吃不出味道來。她愛漂亮所以天天戴著帽子,但是醫生說做化療也撐不過今年了……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就去買了點心看看她們和爺爺。”
賀晴晴心裏答應了,嘴裏逞強:“哼,那就別天天使喚我讓我去伺候你!”
南烈燃輕笑一聲。
賀晴晴忽然發現他沒有笑得那麽邪 惡的時候,還很正經,而且……很好看。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就連連在心裏呸自己,趕緊掉過頭去看向窗外了。
露西不放心南烈燃,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看到賀晴晴。她心裏幽怨得不成,又不能表露出來,難受得要死。好在南烈燃對她始終是很溫柔的,讓她心裏稍覺安慰。
她不清楚賀晴晴和南烈燃之間有什麽恩怨,但多少聽到一點風聲,知道賀晴晴是南烈燃的仇人。這一點讓她稍微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頭——也許南烈燃隻是單純地想要折磨仇人才把她留在身邊吧?
她不敢多管南烈燃的事,也不能去當麵問他。她知道他喜歡柔順乖巧的女人,就越發表現得溫柔賢惠。
這天,她提了精心挑選的水果來醫院,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南烈燃和賀晴晴的聲音。
“你到底裝病要裝到什麽時候啊!明明上午還駝了人家在肩膀上去撿風箏,現在又這麽病弱得不能動手自己穿衣服了!你幹嘛不去死啊,反正你都殘廢了!”
“你敢咒我殘廢了?你怎麽不說是誰把我的胸口弄出個血洞來的?”
“什麽血洞,你明明出了急診室都沒事,還……還咬人!少裝得那麽可憐了!”
“說一句頂一句,看來你是想再被我咬兩口了?”
“你去死……啊,不要……喂……”
“哎呀!”
……
露西靠在門口的轉角處,手指泛白,緊緊揪著裝水果的袋子。她閉上眼睛,緊緊咬著嘴唇,臉上痛苦無比。終於還是沒進門,轉身沉重地離開了。
賀晴晴和南烈燃正在打打咬咬,南烈燃的手機忽然響了。
南烈燃拿了手機接聽,剛剛還邪 惡笑鬧的臉上瞬間就變得冷凝陰沉無比,低沉地說了一聲:“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他放下手機,轉頭對賀晴晴說:“去給我辦出院手續,我現在就要走。”
賀晴晴本來這幾天同他緩和了一些想問一句,然後他那臉色冰凍了一樣,她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裏,不敢跟他鬥嘴了。
她認命地出去跑腿,轉身的一瞬間看到南烈燃坐在床邊,英俊無比的臉上陰沉冰凍,生人勿近。短短的一瞬間,他就恢複成了她所熟悉的那個可怕的南烈燃。
在療養院裏將小豆舉起來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南烈燃;半蹲在地上被南爺爺疼愛地撫摸著臉龐的南烈燃;雷電交加中痛苦萬分地說“我父親的忌日同我生日是同一天”的南烈燃;在車裏壓迫著她像隻野獸一樣狂暴占 有她的南烈燃;對藍小楓無奈和疼愛對露西溫柔的南烈燃……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