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離建康城不遠了,希望不要再出什麽事了。”石洞裏,元璟坐在火堆後,手裏轉著插著野兔的樹枝在火堆上烤。
元璟看野兔烤熟,轉身遞給靠在石壁上的陳瑜,見她雙目放空望著洞口外,跟著望去。
那個方向望的是陳國都城建康,再準確些,就是建康皇宮了。
若洞口再高些,若無樹木長草的遮掩,應是能看見那座座紫柱金梁,琉璃瓦頂的宮殿吧?
是啊,若無那高樹層層長草,無那山石,月光斜過琉璃瓦,石洞內烤熟野兔,那火堆也能夠熄了。
元璟收回目光,把野兔在火上過了一邊,叫醒了陳瑜,陳瑜接過那枝樹枝。
“此去建康,郎君除了尋母,還有否其他打算?”
元璟途中同陳瑜說去陳國的目的,找尋在戰中走失的母親。
元璟看陳瑜張嘴吃兔肉,拿起另一枝樹枝,用給了陳瑜的絹帕草草擦拭樹枝上的兔子,陳瑜看著,把嘴裏的兔肉慢慢咽下去。
“尋得到尋不到,我都想安定下來,少時因戰一家顛沛流離,實在不想再四處奔波。”
火堆裏劈啪作響,火星濺起,元璟把手中野兔抬高免燒焦,轉頭看陳瑜,陳瑜回看他一眼,又向洞口望去,道:“離建康不遠了,實在別出什麽事了。”
元璟看陳瑜手中那完好的烤野兔,雙眸微垂唇角稍起,道:“娘子之福,定安然無事。”
風乍起,火光搖曳。
元璟拍滅落在衣衫上的火星,往後挪了點地兒,握著樹枝在火堆邊烤著兔,而陳瑜扶著石壁站起,握緊手中劍鞘。
腳步聲漸近,陳瑜指尖頂起劍柄,露出的一節劍鋒寒光閃閃。
“娘子的劍倒是把好劍。”
“好劍?不過好在殺人快些。”
陳瑜垂頭細細掃過元璟傷處,胸內憋一口濁氣,“可是元娘。”來者褒衣博帶,以冠束發,冠頂飾纓。陳瑜一聞一瞧,收起那道寒光,吐出一口濁氣。
那做儒生打扮的武將,是陳瑜的兄長,右將軍陳翀,字文台。
元璟一人坐在馬車裏,手裏捧著烤野兔小口咬著,有下酒菜卻無酒,隻能聽著前麵馬車裏兄妹二人的對話解悶。
圓潤的女聲飄入耳中。
“秦將軍回朝,阿兄應是有許多事要做,阿兄費時來接我做什麽。”
接著是低沉渾厚的男聲,出口便是字正腔圓的建康話。“石城虎踞,躲過賊人又怎樣若遇上夜巡的甲士你當如何?陳家元娘可是抱病臥床。”陳翀臉色鐵青,捏著衣角的指尖泛白,不難看出他在壓抑著慍怒,“我不來接你,你往後還能在這鬼臉上添筆?”
石頭城又稱鬼臉城,陳瑜小時同陳國太子丹來時,最喜拿木枝在沙地上畫雁。
“可我若不走這,阿兄今晚可是接不到我的。”
陳翀又給了一個白眼,瞥到短了一截還不齊整的裙擺,把一旁薄毯甩開蓋在陳瑜身上。
“後車那位郎君為兄看他不錯,且又救了你,不知可有何任命?”
“無,白丁而已。”
“不如暫安置府上,我親自問他有何抱負。”
陳瑜未馬上接過,她垂頭思慮片刻才神色莫測看著陳翀道:“那位郎君……姓元。”
陳翀微愣,側頭盯著車廂後壁,好似能盯穿車壁,透過帷幔看到後一輛馬車內的元璟,眼中慢慢流露出厭煩,毫不遮掩。
“他的母親是漢人。阿兄要覺得無妨的話,此人是可用的。而且上次折損了太多人,太子丹身邊的人手遠遠不夠啊阿兄。”陳瑜眼中的擔憂溢的滿眼,而陳翀那眼中厭煩泛濫如的洪水卻撞上了堤壩。
“元娘。”
“嗯?”她滿眼的擔憂,天色如此暗,月已藏入雲,琉璃瓦頂閃射。
“元娘,太子他……”
陳翀原本隨意一張嘴便是口字正腔圓的建康話好不利索,現吞吞吐吐,還夾著中州口音。
陳瑜心生疑惑,兄長一向看重儀容儀表,她算太子出事的幾率不大,但還是目光莊重。
她問道:“阿兄,是何事?”
答道:“五日前,太子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