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眷顧
“我對您,能有什麽?……探長想多了吧!”
顧語霓手托香腮,望著他黑如深潭的眼睛,笑道:“人家女孩子家腳崴了,出行不方便;……我放不下身段求人,也不會趾高氣揚指使人。探長既主動幫忙,為何不給你麵子?”
“你,為何單單會給我麵子?”
武山贇緊追不放。他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神情,狡黠地笑。“大姐對人冷若冰霜,為何要遷就我這個粗人?難道,你有點喜歡我?”
“喜歡?……哦,如果我喜歡,你心裏好受些,那就是喜歡吧。”
顧語霓額前黑線,朝他直翻白眼。
這位爺,今兒個要與她扛到底?
“難道不是?……那麽,你這樣子看我,又是個啥子意思?”
武山贇突然捂住心口,裝腔作勢道:“一雙美目脈脈含情直望我,搞得我心兒砰砰砰直跳。大姐,您聽聽,心幾乎要蹦出來了;……”
呃,……我,脈脈含情?
他,什麽眼神?
好意思什麽心要蹦出來?
對他的胡攪蠻纏,顧語霓十分不耐煩。
“探長,這是調侃,還是調戲?”顧語霓繃著臉。
他傾慕她,她便會發窘。她臉上略帶羞澀的表情,與之前呈現出來的堅定果敢很矛盾。
這份羞澀,是因異性的表白難為情?武山贇覺得有意思。
“豈敢!既非調侃,更不敢調戲!”
她不會輕易出接近他的原因。既套不出她的話,倒不如點風花雪月更有趣。
武山贇撫著胸口,“顧姐怎麽怎麽想,鄙人沒有權利過問。但是,鄙人對姐的仰慕是真是。我的一顆真心,隻為姐你!幫助你、接近你,是出於一片真情!”
嗬嗬,方才,他還懷疑,也調查暗訪;……這會,卻什麽真情!
顧語霓恨恨地白他一眼。
“姐不相信?”他笑。
信?信你個鬼!
顧語霓心裏腹誹著,臉上掛著羞澀的笑。“信!我對你,多少有點喜歡;……一點點,而已。”
第一次主動對異性喜歡,她的臉不自覺又紅了。女孩子臉皮薄,做不到他那樣的無恥和厚臉皮。
“真的?”
武山贇咧嘴一笑,眼睛裏放著光,“姐覺得武某不錯,被武某這些的付出感動到了?”
“呃,……”
顧語霓臉更紅了。她做不到違心是;若不是,怕是沒法往下再聊。
顧語霓不知如何回答,眼看這話沒法接下去。
“大姐,我可以進來嗎?”
王廠長站在門外輕輕敲門。這,及時幫她擺脫了尷尬處境。
“請進!”武山贇代她回答。
顧語霓氣急,一雙杏目圓睜瞪著他。
武山贇渾然不見。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替王廠長打開了門。
王廠長進屋來,狐疑地瞥他一眼,“大姐,夢巴黎理發店的經理來了。他,要訂一批特殊型號的貨。我定不了,請大姐定奪!”
“好,有勞王廠長。”顧語霓點頭,“您去請他進來吧!”
王廠長答應著走出去。
“一家普通的理發店,會有那麽多需求?”武山贇聲音怪裏怪氣的,道:“顧姐對這位剃頭匠很是待見呢。”
“我是生意人,有錢賺就好。人家有需求,何必在乎他身份?”顧語霓收回目光,正經地坐好。“如今這個世道,能憑手藝吃飯也是本事。英雄不問出處。探長,你覺得不對?”
“的確,英雄所見略同。”武山贇微躬身,笑道:“姐要談正事,我也不打擾了。我去王廠長屋裏坐一會,等你下班!”
“武先生,您請回吧。往後不勞煩您了!”
顧語霓突然下了決定。她迅速抬眸,冷靜地望著他,道:“這段時間,很感謝探長的關照。從明兒起,您不用來了。”
“姐,你什麽?”
武山贇一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探長,人還是得靠自己!我是這的老板,從明兒起,派人接送我上下班,這不是什麽事!”顧語霓杏目一抬,斬釘截鐵地道:“這陣子很叨擾探長,謝謝。”
“你,的是真的?”
“當然,不能有假!”
顧語霓很坦然,認真地點頭,“有生意要談,探長請回吧。”
“嗯。”
武山贇點頭,黑著臉黯然離開。
沒良心的,變臉比翻書還快!
人家已下了逐客令,武山贇心裏再不忿,也不能賴著不走。他瞥一眼顧大姐,大姐已轉過身去,壓根不理會他。
他隻能悻悻地離場。
顧語霓坐在轉椅上背對著他。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顧語霓才鬆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來,李介浦恰好走了進來。
“哈哈哈,……顧大姐,您把那位探長怎麽了?”李介浦望見他,不由哈哈大笑。“我瞧見那位探長可是垂頭喪氣走的。人高馬大的爺們,對你細心嗬護,還不能令姐滿意?”
“他對我細心嗬護?”
顧語霓氣咻咻道:“這位爺可不是蓋的,對付我一套一套的,他的心思深沉,想法比我還多!你以為你看中他,他就會感激嗎?不,他反過來調查你!人家左右不上套,想拉攏他?我看算了吧!”
“我看,你們倆很是旗鼓相當啊!”李介浦邊聽邊笑。“語霓同誌要多些耐心,多磨合,慢慢感化他;……”
“感化他?我看很難!”
顧語霓輕輕搖頭。“你是不知道,他那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
“語霓同誌,他很有正義感,也是難得的人才,對你還蠻關心,也有耐心的。”
“再好也難搞!”那桀驁不馴,想起來就頭疼,顧語霓猛搖頭。“介浦同誌,請上級組織考慮別的同誌,去做他的工作吧!我不行,對付他這樣的人,實在是力有不殆!”
“顧同誌,做工作怎可以挑三揀四?”李介浦瞧她一眼,正色道:“法國人欣賞他,英國人也看中他。公共租界要加強警力,我們插不上手,但,英國人看好他。幫助他維護好租界的治安,阻斷日本人對公共租界的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