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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5 �劉征讓麥源耍了一把。


  老滑頭,真正的老滑頭!

  從吳水回來,麥源突然縮起了頭,隻字不提給陽光承諾的事。劉征幾次把寫好的報告文學拿給他,麥源要麽推說忙,沒功夫看,要麽,就草草地打發劉征:“你寫的東西,你自己看著辦。”這篇報告文學,劉征自以為寫得不錯,傾入了他太多的真情,他對高風及其陽光,還是心存崇拜的,畢竟,在偏遠的西北,能產生這樣的企業和企業家不是件簡單的事。劉征飽含激情,花了將近一周時間,才將文章定稿。麥源不表態,這文章就發不出去,劉征有些灰心。


  正沮喪間,高風找上風來,對麥源及其文學院的作法大罵一通,末了說:“你把稿子給我,我親自送報社去。”劉征當時也沒多想,順手將稿子給了高風。


  文章最初署著他和麥源兩個人的名,當天下午,報社有關部門就打電話給麥源,落實這件事。


  其實發這種文章的內幕劉征並不清楚,這類文章報社是按軟廣告發的,企業得拿錢買版麵。


  高風掏了錢,報社焉能不發?麥源一聽報社要發稿,當下緊張地說,這文章是劉征寫的,跟他無關,強烈要求報社把他的名字劃掉。高風真是又氣又恨,恨不得跑去搧他一頓嘴巴。高風看重的是麥源的名氣,當然還有他的官方職務,如果麥源不具名,這文章的效果便大打折扣。沒辦法,高風隻好將電話打給省裏一位領導,將事情拐彎抹角說了一遍。領導很是不解,作家不宣傳這個時代,不為這個時代鼓與呼,還當什麽作家?當下電話裏將麥源批評一頓。接完電話,麥源冒著一頭大汗來到報社,又是賠情又是檢討,弄得報社的同誌哭笑不得。


  文章刊出後,作者卻成了麥源一人,真正的執筆者劉征反沒了。劉征找報社質問,報社解釋說,稿子是經過麥主席審核的,最終交他們手裏,作者隻有麥主席一人。劉征憤怒至極,要找麥源算帳,劉瑩拉住他說:“算了,你現在找他,又頂何用,難道能讓報社重新發一遍出來?”


  至此,劉征算是徹底看清了麥源的嘴臉,想想過去還把他奉為神,劉征就直恨自己瞎了眼。一怒之下,他將手稿撕得粉碎,發誓再也不寫這種狗屁東西。


  劉征跟麥源的關係算是徹底完蛋了,再寄身文學院,就顯得他特別的沒有底氣,劉征收拾好東西,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文學院。


  站在街上,劉征突然間茫然得不知置身何處,偌大的省城,竟沒有他的落腳之處,到這時他才發現,底氣這東西,不是你想有就有的。莫名的,他的眼裏就浸滿了酸楚。


  想想打賭氣離開白銀,離開嘲笑他挖苦他的妻子,一晃已是兩個年頭。這兩年,除了落下一身疲憊,滿臉滄桑,竟比來時沒多出什麽,口袋裏甚至還比來時少了養命的錢。


  這麽一想,劉征就恓惶得好想哭一場了,可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隨便掉眼淚?劉征邁著虛弱無力的步子,往前走,可前在哪裏?後來他沮喪地倒在公園邊一片廢墟上,靠著一棵歪脖子樹,靜靜地盯著麵前的一灘汙水發呆。


  這灘水怎麽就汙掉了呢,它會不會馬上被太陽曬幹?

  劉征恍恍惚惚的,感覺自己跟那灘汙水有著同樣糟糕而且不可更改的命運。


  天黑時分,劉瑩找到了他,一看他狼狽而又可憐的樣子,劉瑩就想替他哭一場了。劉瑩忍住哭,故作輕鬆地說:“走吧,大作家,現在滿世界,也隻有我能收留你了。”


  劉征乖乖地站起來,他還有什麽不乖的,難道他還能豪邁地說一聲:我不需要你同情!

  得悉劉征終於離開文學院,麥源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塊心病總算是取掉了。麥源其實已經很煩這個劉征了,隻是不好明著把他攆出去,這下好,他自己走了,自己走了就怪不得他麥源。上午麥源接到一電話,省委宣傳部分管文聯工作的副部長在電話裏很是將他美言了一通:“老麥,薑還是老的辣啊,一看你那文字,我就知道我省文學這麵大旗,還得你扛,好,好。”


  副部長在電話裏一連說了幾個好,然後話題一轉,問他最近有何打算,是不是還要下去?

  麥源興奮得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抱著話筒,聲音極其抖顫地說:“下去,我一定要下去。”


  通完電話,麥源久久地不能平靜自己,要知道,這位副部長是很少肯定誰的,他對本省的文學創作狀況一直不滿。麥源像是大受鼓舞,腦子裏很快冒出一個方向,一個繼續為這個時代鼓與呼的方向。他抓起電話就給高風打,想通知高風他還要下去,一個人下去,一定要為陽光再寫點什麽。


  電話關著,打了幾遍都沒打通。


  麥源有點失望地走出辦公室,想到陽光明媚的大街上走一走,剛出文聯大院,就看見老胡跟一個中年女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中年女人一看就不是省城的,她踩在省城馬路上的腳步一點兒也不踏實,跟在老胡後麵的樣子就更不踏實。她是誰呢?

  麥源望著他們的背影,怔怔地想了會,突然就明白,老胡有了外遇,而且是個背影很不錯的女人。


  發現這點麥源很興奮,情不自禁地就跟過去,跟了幾步突然停下,我不能打草驚蛇,俗話說捉賊捉髒,捉奸捉雙,我得等他們把事兒搞出來,搞出來看他老胡還怎麽說?

  一連幾天,麥源過的都不是太正常,老胡跟中年女人就那麽閃了一次然後就消失了,他費了好大勁,還是沒能找到他們隱身的地方,他敲過老胡家的門,裝作跟他談工作的樣子,敲得很有底氣,老胡沒開。


  他為什麽不開呢?麥源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去敲,很早,天剛亮,他就堵在了老胡家門前,心想我花一個上午,看你出不出來。結果一個上午讓他白白糟蹋了,據後來打探到的消息,人家老胡壓根就不在裏麵。


  鄰居說那天聽見他來過,但很快又走了,去了哪不曉得。


  麥源恨死自個了,早知如此,那天就應該當場逮住他,當場揭穿他,像老胡這種人,一點都給不得麵子。


  麥源被這件事鬧得心裏很不是味兒,如果不是老胡而換成是樂文,麥源是不在乎的,也是能原諒的,畢竟樂文比他年輕嘛,也不在領導崗位上,可你老胡是誰,一個年齡跟我差不多職位也比我低不到哪裏的老同誌,怎麽就能犯這種錯誤?


  這時候,麥源已經在心裏堅定地給老胡定了性:錯誤,而且是一個大錯誤!


  麥源這樣做,當然還有另一層緣由,他在其他方向都比老胡強,獨獨在女人這方麵,卻勝不過老胡。老胡雖然接近潦倒,時不時地卻能惹出點花花事,他呢,這輩子除了老婆,再就是找過若幹個小姐,情人這個詞,咋就離他那麽遙遠哩?


  麥源正要想通過辦公室以開會的名義查找到老胡時,辦公室主任匆匆走進來,低聲道:“不好了,麥主席,高風出事了。”


  “什麽?”


  高風的確出事了。


  就在辦公室主任告訴麥源的同時,樂文也接到一電話,電話是橙子打來的:“樂老師,這邊出事了,高董事長被帶走了。”


  “帶走了?”樂文驚問。

  “上午來了兩輛車,還有幾個神秘的人,啥也沒說就把高董事長帶走了,這陣公司已亂了套。”


  橙子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仿佛害怕樂文多問什麽似的。


  樂文手握話筒,半天緩不過勁兒,醒過神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忙打電話找吳世傑。


  吳世傑的手機關著,樂文連打幾遍都是慣常聽到的那個聲音:“對不起,你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再打,電話裏傳來一聲很冷漠的拒絕:“你撥的是空號。”


  樂文扔了電話,在沙發上僵了一會,又覺僵著也不是個事,鼓起勇氣將電話打進吳世傑辦公室,秘書倒是很客氣,一聽他是樂作家,連忙道:“是樂老師啊,吳市長不在,等他回來我轉告他。”


  至此,樂文已明白,吳世傑在躲他。“狗娘養的吳世傑,關鍵時候跟我玩蒸發。”樂文恨恨地詛咒一句,倒在沙發上想辦法。


  樂文真就拿過高風的錢,除了平日裏零敲碎打,大的拿過兩筆。一次十萬,一次更多。


  十萬那筆高風是送給司雪的,司雪當上局長後,高風曾為一項工程多次找過她,一開始司雪堅決不同意將工程交給高風,後來不知怎麽又同意了。高風還以為司雪拿了好處,其實樂文壓根就沒跟司雪提過,樂文受一個年輕作者的蠱惑,去炒股,結果他買哪個股哪個就被套牢,包括後來高風給他的那筆,也同樣漂到了股海裏,弄得他現在一聽股市兩個字,心就往一疙瘩裏就。


  第二筆高風是托他送給吳世傑,高風連攻幾次沒攻下吳世傑這個堡壘,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樂文,樂文別有用心地說:“吳世傑這個人,哪是你高風能拿下的。”


  如果高風把這些事兒抖出來,司雪和吳世傑還不把他撕碎?樂文嚇得不敢想下去,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打聽高風,看他事兒惹得到底大不大,如果大,這台戲可就不好收場了。


  樂文不敢困在家裏,匆匆收拾一下,就往吳水趕。


  吳水的空氣怪怪的,一下車,樂文就感覺到一股逼人氣。


  老胡接過他手裏的包:“你來得正好,最近我正被一篇小說困住,很想讓你幫我打開思路。”樂文心裏恨了一句:這都啥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跟我談小說。嘴上卻說:“不錯呀老胡,這麽滋潤的日子,我都眼熱了。”


  在賓館安頓下來,樂文緊問老胡:“


  你在吳水檢察院有沒熟人?”老胡不解地盯住他:“找檢察院做什麽?”問完,嘩地就反應了過來。


  這些天吳水到處在說高風,他怎麽把樂文跟高風的關係給忘了?“樂文,這事兒大著哩,這次怕是你幫不了他。我聽說……”


  “聽說什麽?”


  “唉,也不好說。算了樂文,你是一個作家,犯不著為高風這樣的人奔波,再說了,陽光這次惹出的事大,這些天說啥的人都有,就算你有心幫他,怕也是能力有限啊。”


  樂文一聽,老胡顯然把事兒想到了另一條路上,也好,老胡這樣想反倒讓他自在,如果真讓這老書呆子知道內情,怕是跟他連話都不敢說哩。


  樂文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是他感覺不錯的朋友,沒想一聽他打聽高風的事,對方都跟老胡一樣,勸他不要多事,特別在這關鍵時候。有用的信息一點沒打聽到,這份神秘勁兒反倒讓樂文的心更加沉重。


  這天半夜他被惡夢驚醒,夢中他先是遭到四個蒙麵大漢的綁架,逼他交出錢,後來四個蒙麵大漢不知怎麽又嘩地變成檢察院的人,質問他高風到底跟司雪和吳世傑行過幾次賄。

  樂文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身上的虛汗慢慢變幹,腦子裏的汗卻怎麽也揮不掉。


  上午他再次打電話尋問吳世傑的行蹤,卻意外聽到一個很恐怖的消息,吳世傑跟現任市委書記有矛盾,這矛盾近期突然加劇,兩個人已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難道?樂文不敢想下去,真的不敢。


  正悶在屋子裏自己給自己打氣,門被敲響了。


  樂文以為是老胡,老胡終究抵擋不住樂文的再三要求,答應替他打探點信兒。誰知開門一看竟是李正南。


  樂文很是驚訝,李正南怎麽知道他來了吳水,還徑直找到梅村來?樂文這次來吳水,是很費了一番心機的,包括手機號他都換了新的,他在賓館裏窩著,很少走出去,除了老胡和茹雪梅,目前還沒人知道他來了吳水。


  李正南一定是看出了樂文的驚訝,笑著道:“樂老師,真是巧得很,我剛剛在賓館會了一個朋友,他說看見了你,我來碰碰運氣,沒想真還讓我碰著了。”


  樂文一聽李正南就在說假話,但又不便揭穿他,佯裝熱情道:“我也是剛住進來,沒想這麽快就有朋友找上門,坐,快坐。”


  李正南掃了一眼屋子,輕輕落坐。


  他的目光裏有一層很神秘的東西,這東西經過精心偽裝,一下兩下是很難發現的。樂文急得火燒眉毛,一時也沒在意他有什麽特別。


  “樂老師,想必公司的事你也聽到了,高董事長這一進去,怕是凶多吉少,希望你能伸出手,拉他一把。”李正南說。


  “我怎麽拉,這兒是吳水,我人生地不熟。


  況且他到底做了什麽,我一點也不清楚。”樂文道。


  “不急,樂老師,你能來就好,證明你跟高董,關係畢竟非同尋常。這樣吧,你先安心住著,生活上有什麽問題,盡管跟我提。我先回公司一趟,晚上我抽空過來,把公司的事詳細說給你。”


  樂文一聽,心裏頓感欣慰。李正南沒拿他當外人,這種時候,樂文真需要別人拿他當朋友。他點頭道:“也好,晚上你過來,我們再合計合計。”


  李正南一離開梅村,馬上就去了另一個地方,很快,關於樂文來到吳水的消息,便在一個極小的圈子裏傳了開來。


  樂文一直等到晚上七點,還不見李正南來,心裏不免有層失望。老胡喊他兩次,要一同去吃晚飯,樂文哪有胃口,說自己吃不下。


  惹得老板娘茹雪梅很是擔心地問老胡:“樂老師沒啥事吧,我咋發現這次他怪怪的。”老胡也是一頭霧水,樂文的反常表現令他很是不安。吃完晚飯,老胡躡手躡腳來到樂文門前,側耳聽了聽,不見有啥異常,才跟茹雪梅說:“他怕是真想幫高風,又找不到辦法。”


  茹雪梅說:“想幫還沒辦法,我才不信,憑他跟吳市長的關係,還幫不了高風?”老胡不語。老胡的疑慮也在這,按說樂文到吳水,吳世傑怎麽也得閃麵,可這都幾天了,吳世傑連個腳蹤也不送。


  市長吳世傑真是不知道樂文來了吳水,就在晚飯前,他還給樂文打手機,可惜手機關著,往家裏打,也沒人接,最後隻好把電話打給司雪,問吳世傑怎麽不開機?

  司雪很不友好地說:“他開不開機我哪管得著,沒準又是跟誰鬼混哩。”吳世傑一聽司雪又把樂文往那個方向想,趕緊收了線。飯桌上吳世傑得到一個重要情報,李正南露出狐狸尾巴了,他比孫安發還緊張。


  “好,先不驚動他,讓他繼續把戲演下去。”吳世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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