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王爺
茫茫覺察出了墨梨動作和神色的變化,也尋著墨梨的目光瞧過去,一望之下,便斂了麵容,顯出了濃濃的不豫之色,很敷衍地施了一禮,用一種賭氣的聲音很大聲地了一句:“王爺。”
“啊,啊,啊……”隔了好久,那先前失魂落魄的王爺這才像是三魂七魄歸了位,回過了神,當下便覺甚為失禮,忙快步上前施了一禮道:“墨……王妃,王妃怎麽站在這裏吹風?心受了涼。”
墨梨剛張了口要答話,茫茫便搶先一步半擋在了墨梨前麵,冷冷地道:“我們家純王妃,用不著王爺噓寒問暖。”
被茫茫搶白一頓,那王爺的麵色如霓虹燈一般,五顏六色地來回變了好幾番兒。
“茫茫,怎麽話呢。”墨梨輕拉了茫茫的胳膊要拽到身後去,可茫茫卻如腳下生了根一般,倔強地一動不動。
嘿,這妮子是吃錯了什麽藥還是出門撞著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被附了身了?
“王爺,新婚大喜的第三日便跑來純王府,難道是特意來囑咐純王妃不要吹風受寒的嗎?”茫茫又道,話不善,語氣更不善。
這是剛才幽怨地著“人家神醫之徒哪能看得上我們家奴”的茫茫嗎?一個家奴這樣對王爺話,難道不會被打死嗎?
她可不能被打死啊。
墨梨趕緊又用力拉了拉茫茫,話的語氣也加重了些,“茫茫!”
茫茫卻依然巋然不動。
那王爺的玉麵之上又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了好一陣兒,最後變得煞白,歎了一口氣,仿佛渾身的力氣都泄去了一般,頹然地道:“我……我是有事來找七哥。”
“純王殿下不在牡丹亭,想必現在整個京城裏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吧?王爺難道不知道嗎?”茫茫利口尖牙,一句都不肯饒過。
王爺咽了兩下口水,這才似鼓足勇氣一般地問道:“隻是聽聞,昨日……”
“走了!”茫茫吼道,嫌惡的表情像是要上前揪了那王爺直接給扔出院子。
“那,那……”王爺著,偷掃了一眼墨梨頸間的勒痕,似是有千言萬語要,卻終是沒有出口,下定決心一般猛施了一禮,了句“那張誠告辭了,王妃……王妃多保重!”
王爺完,也不等墨梨回禮,便轉身逃也似地跑走了,下坡的時候,腳下一歪便跌坐在了路邊的積雪裏,掙紮著站起來,也顧不得拍掉身上的雪就跑了。
什麽情況?
“茫茫,這人誰啊?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敢跟一個王爺這麽話呢?作死呢啊?”墨梨滿腦子的問號,啪啦啪啦地連著問了出來。
茫茫不理,墨梨拽她也不轉身。
“嘿,你這丫頭,今是……”墨梨走到茫茫身前,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發現茫茫哭了。
“哎,你又怎麽了?好好的,又哭什麽?”墨梨忙拉了茫茫嬌聲道。
茫茫連忙用袖子胡亂抹了抹眼淚,扶了墨梨道:“姐在雪地裏站得久了怕是不妥,我們趕緊回去吧。”
“茫茫,你這是欺負我,趕緊告訴我。”墨梨被茫茫半扶半拖地往回走,思量著剛才的情形,猜測道:“是那王爺與我有什麽瓜葛嗎?是我喜歡他?還是他喜歡我?還是我們互相喜歡?”
茫茫悶頭走路,任憑墨梨怎樣軟磨硬泡,一律不理墨梨。
墨梨壞笑一下,故意停了步子不走了,“那,就是他與你有什麽瓜葛,是他欺負過你嗎?”
“姐,你聽你得這是什麽話?哪有大家姐這樣話的?就知道欺負我這個丫鬟。”茫茫羞得麵紅耳赤,氣得直跺腳。
“哼,誰讓你不告訴我的。”墨梨挑了挑眉道。
“有些人,有些事,忘了更好。”茫茫著,卻突然跪下了,“姐,你不要問了,我是不會的。任憑你打我、罵我,或是把我發賣了,我都不會的。”
看著一臉大義凜然的茫茫,墨梨真是哭笑不得,“好啦,快起來,這雪地裏怪涼的。”墨梨要拉茫茫起來,可茫茫就是倔強地跪著不起,背挺得直直的。
“你不跟我,我也有可能會知道。既然是已經過去的事了,我知道了又有什麽關係?”墨梨拉了半,茫茫依然紋絲不動。
算了,何必在這冰雪地裏耗著呢。
“好啦,我不問行了吧?我不問了。你快起來。”墨梨使出服軟加裝柔弱的招數,“我冷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墨梨猛地打了個噴嚏,咳嗽了幾聲。
知道,她這身子怎麽這麽配合。
果然是不能隨便謊話。
一聽墨梨冷了,見墨梨又打噴嚏又咳嗽,茫茫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幫墨梨攏了攏鬥篷,急道:“姐,我們快回去。”
茫茫完便不由分地拖起墨梨就走。
唉.……
墨梨果斷放棄了掙紮,任由茫茫拖著走。
忽地,墨梨瞟到另一條路上走過來兩個人影。
不知為何,墨梨忽地閃過一個念頭,就是躲起來。
一念既起,墨梨便拉了茫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拖她到了路邊的一處假山旁隱身站了。
兩個人影逐漸走近,話聲也越來越清晰地傳了過來。
”姐姐特意到院外等我,可是有什麽好東西要給我嗎?”這聲音一聽便是墨不流,輕浮來,油膩不堪。
墨梨不禁翻了個白眼,心裏冷哼了一聲。
接著傳來的一串“嗬,嗬,嗬”的輕笑聲,讓墨梨把那個哼差點沒吐出來。
“墨先生,那日見你愛吃話梅,特意給你拿來些,之前王妃賞的,我沒舍得吃。”
是殘夜的聲音。
“喲,那可真是多謝姐姐了。這種話梅可是百味齋裏都時常斷貨的。”
接著,又傳來一陣輕笑聲……
二饒聲音漸漸又由近轉遠。
直到完全聽不到了,墨梨才從假山後轉出來,扶著茫茫繼續往回走。
厭年穩重,卻又嫌過於老成迂執,殘夜呢,倒是靈透,但那一雙過於玲瓏的眼睛,總是讓人覺得不太安分。
還是茫茫好,不偏不遙
“茫茫,昨兒,純王為何在雪裏跪了三四個時辰?還是讓內侍給送回來的?”墨梨趁還未到內院,四周無人之際問道。
“這個,王府裏諱莫如深,我倒是還未聽。”茫茫道。
瞧她閃爍的眼神,墨梨感覺,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麽,卻又不想,或者,不好。
李公公,直接把純王送到了墨梨的房裏,還了那樣一句話……剛才茫茫也提到一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純王不在牡丹亭”。
那麽,就是皇帝罰純王與墨梨分院而居?
也是,畢竟是賜的婚,這也太不給麵兒了,一日都不肯裝一裝。
但,墨梨成婚之日自縊,是不是也挺不給麵兒的?
嗬嗬……
墨梨覺得後背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