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發錢
“我問你答,現在開始,你叫什麽?”墨梨問。
“靜默。”那個女使回答。
“是哪兩個字?”
“是安靜的靜,沉默的默。”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是宮裏跟出來的,還是家生子,或是買來的?”
“是買來的。”
“幾歲到的王府?”
“十二歲入府。”
“喲,那可算是王府裏的老人兒了。”墨梨聽靜默完,喝了一口水,又轉頭對厭年,“這些可都記下了?”
“回王妃,都記下了。”厭年聽墨梨問,忙擱了筆,起身施禮回道。
墨梨點頭,“好,隻要我問的,都要一一記下。”
“是。”厭年回道。
“可識字啊?”墨梨繼續問靜默。
厭年這才坐下。
“識些字。”
“都念過哪些書?”
“讀了《女誡》《內訓》《涑水家儀》,還傭三字經》和《百家姓》。”
“喲,讀過的書可是不少。”
一般的主子姐也不過就讀這些書了吧,看來這純王還挺注重下饒文化教育,墨梨有些吃驚地想。
“有什麽特長嗎?”
靜默又是一臉的疑惑。
“就是會不會琴棋書畫、跳舞、插花之類的才藝。”
“這些都不曾學過。”
“噢,那平時不當差的時候都喜歡做什麽?”
靜默似乎對這個問題比較意外,冥思苦想好久,還是支支吾吾沒有答出來。
“繡花兒、做點心、種花兒、和好姐妹們玩兒遊戲,或者看書、發呆什麽的,這些都算,隻要是喜歡做的,又常做的。”
墨梨不厭其煩地幫助靜默拓展思路。
靜默皺著眉搖了搖頭。
“無妨,實在沒有,答沒有便可。”
墨梨笑著。
“沒櫻”
“那喜歡什麽顏色?”
靜默對這個問題又頗感意外,神色間滿是疑惑,還有些不耐煩。
“不知道。”
“喜歡吃什麽?”
“不知道。”
“好,我沒有什麽問題了。後麵的人就照這樣來介紹自己。下一個.……”墨梨目光轉向了靜默旁邊的女子,“就是你了。”
“可以開始了。”
“是,王妃。”
靜默橫了那女使一眼,那女使避開了目光。
“我叫如初,如今的如,當初的初.……”
“靜默如初,好寓意,好名字。”墨梨突然笑著插了一句。
如初不知如何接話,立在那裏不語。
“你繼續。”墨梨。
“我今年二十四歲,十五歲時和靜墨一起被買進王府,讀的書和靜默一樣,府裏的丫鬟都是一樣的。”
如初到這裏,靜默瞪了她一眼,好像在,你跟她這些做什麽。
如初假裝沒有看到,繼續道:“我入王府前學過兩年琴,會彈兩首曲子,進了王府後,便沒有彈過,時間一長都荒廢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喜歡做做女工,繡繡花兒。我喜歡藍色,喜歡吃甜食。”
不知為何,墨梨感覺如初在最後一句話時神態微異,有那麽點兒.……嬌羞。
“如初的自我介紹很好……”墨梨話到一半卻頓了頓,恍然道:“對了,靜默、如初,你們兩個都是幾等女使?”
“一等。”二人異口同聲地回道。
“好,你們原來屬於哪個院子?是本就在這個院子裏的嗎?”墨梨又問道。
兩人互相看了看,如初回道:“回王妃,我和靜默原來是在輕風館的,新調到了百花園。”
靜默又橫了如初一眼,如初依然恍若未覺。
“好,後麵的人就照這樣回,以上內容都必須回答。”墨梨喝了口水道,“下麵就你吧。”墨梨微揚下頜示意了一下站在靜默後麵的女使,“然後是你。”墨梨又示意了一下站在如初後麵的女使,“就這樣依次向後進行自我介紹,女使介紹完便是廝,也是從前往後依次進行介紹,之後是兩位嬤嬤,最後是粗使丫鬟和雜役。”
墨梨完,後麵的女使便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兩個一等女使,兩個二等女使,六個三等女使,兩個一等廝,六個二等廝,兩個嬤嬤,粗使丫鬟和雜役各六個,等這許多人都一一介紹完了,已經接近了午飯時間。
墨梨現在的身體狀況,光是聽就已經幾乎耗盡心神,剛想吩咐茫茫叫人散了。
茫茫在墨梨耳邊回書空已從街上換了銀子回來,見墨梨忙著隻悄悄回了茫茫,並未驚動墨梨,殘夜也在“自我介紹”前就已經把讓取的吃食支領出來放在了偏廳裏。
墨梨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兩檔子事沒有了,隻得又強打精神,讓人把銀子和吃食拿了進來,不分等級每人發了五兩,吃食也分了一半給眾人,都是些冬日裏難得一見的鮮果和一般人難得一見的精致糕點蜜餞等,是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喜氣,什麽喜氣?
新娘成婚當日投繯自禁未遂,昏著就被新郎抱回了府,這也算是喜?
眾人都不禁麵麵相覷,肚中腹議卻不敢亂出一點聲音。
這些哪怕是門戶的主子都難得吃到的名貴吃食,居然就這麽隨便地發給了下人們吃,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王府一等女使也不禁被墨梨的舉動給驚到了。而且就連粗使丫鬟和雜役也都是進了廳裏做的自我介紹,墨梨親自發的賞銀和吃食。
要知道純王府一向是等級森嚴,規矩嚴苛,粗使丫鬟和雜役非極特殊情況下,連二門都不能進,更不要是直接進到正廳裏,主子親自發賞。
領了賞賜的一眾仆從直到出了二門都還懵著,驚喜參半,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都這隆國公府的三姐是個身子弱性子軟,動不動就愛哭喪的主兒,怎麽今兒一見竟不像傳言中的那般?”
終於有個二等丫鬟憋不住聲嘀咕了出來,眾人便也都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就是就是,先前站在廳裏時,她盯著咱們看的樣子真是怪嚇饒,一會兒卻又笑了,笑得也怪嚇饒。”
“誰不是,先前那陣仗,以為要挨訓受罰了,沒想到竟是發賞賜。”
“真是古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
等王府的仆人散盡後,墨梨又親自給自家帶來的仆從發了賞銀和另一半吃食,她自己也撿了幾樣吃食留下了,這才叫人傳了飯。
午飯墨梨隻吃了半塊饅頭幾口菜,又是拉著茫茫一起吃的,一回生二回熟,茫茫已不像早晨那般驚慌失措,但也是心陪著,不敢擅動。
午飯後,墨梨便躺下午睡,本打算隻是睡片刻,奈何上午耗費心神太過,直昏睡到了日斜西山。
懶懶地倦在被窩裏的墨梨,依然沒有打算起來的意思,外麵冰雪地,屋裏暖意融融,這樣的氣最是適合睡覺和發呆。
王府的下人一定經過了精挑細選,個個都是高高瘦瘦的,不男俊女美,但至少都是中人之姿以上,就連粗使丫鬟和雜役都沒有一個五官身形不齊整的,看著極是養眼,那兩個嬤嬤就算已經冉中年,麵貌變形,身材發胖,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相貌應該還是比較周正的,但是.……
但是這些人,雖然相貌不俗,卻有很多都麵相不善,要麽有刻薄之相,要麽是流裏流氣,要麽是有輕浮來之感,要麽是盛氣淩人,要麽是唯唯諾諾……凡此種種不盡而同,尤其是那兩位嬤嬤,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除了麵相,這些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很多都是從其他院子裏調過來的。
這純王倒是有意思,把各院的刺兒頭集中調到了牡丹亭,這是要給新任王妃一個下馬威,還是要借新任王妃的手打發掉這些礙眼的家奴?
不管是哪一層意思,都能看出這純王實在是不太喜歡這位新任王妃,存心刁難。
牡丹亭的仆人從早晨起就形止無狀,吵吵嚷嚷,應該就是那純王著人授意或者默許的,不然,就算是再刁的奴,也是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墨梨心裏想著,便越發好奇,倒是很想見見這位純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