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放過我1
陌上被嚇了一跳，再一抬眼愛麗絲的眼睛已經滿是充血和紅血絲，她雙手抱著頭，將短發胡亂，陌上還未做出反應，她便一手拽住陌上的白大褂領，“我不要聽！你閉嘴！”
“閉嘴！”
“啪”的一聲，資料被打掉在地，陌上知道這可能是患者手術前的焦慮，越是大的手術便越焦慮，她不能還手，便去撿被打在地上的資料，可手還沒伸出去，隻聽更大的“啪”的聲音，幾片碎瓷片便落在眼前，陌上趕緊抬頭，花瓶被愛麗絲雜碎，一支玫瑰可憐的掉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陌上雖是個認真的醫學生，可臨床經驗很少，更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她的衣領又被拽住，愛麗絲氣息不穩，身體素質又不好，一個趔趄，兩人都倒在地上，瓷片幾乎在同時紮入手掌，尖刺穿過皮肉，濃鬱的鮮血豁然湧出來。
病房門也這時應景的被推開，艾倫，還有幾個聞聲趕來的護士。
陌上痛的無法呼吸，想起身卻又沒有力量支撐起身體，歪歪扭扭的靠在床頭櫃邊，匆忙的腳步聲後，精致的英倫皮鞋從她眼前經過而後徑直繞過她。
“哥……”無盡的啜泣聲……委屈的讓人心疼……
“沒事了，沒事了……”溫暖的安慰。
愛麗絲被艾倫抱起，抱到病床上，“天哪，蘇珊，快去拿治療盤！”其中一個年齡稍大些的護士看到愛麗絲被劃破的小臂對另一個說。
愛麗絲緊緊抓著艾倫的衣服，大大的瞳孔裏蓄滿了淚珠，啜泣聲因為虛弱的呼吸而顯得格外刺耳，間或幾滴淚落到艾倫白色的襯衫上。
這病房裏，病床一遍護士在替愛麗絲處理傷口，艾倫以絕對的占有姿勢護住懷裏的人。
而陌上的手心此時紮著兩塊菱形的碎瓷片，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她痛的無法呼吸，隻得咬著牙起身，這個時候愛麗絲才忽然說，“對不起……”她的聲音是喃喃的鼻音，就像被冤枉偷了糖的孩子，冤屈得昭，讓人心疼的不像話。
陌上背過身子，微微頷了頷，便抱著手倉皇離開了。
直到病房門被關上，陌上才恍然間認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痛感一下刺激到神經，眼淚差一點湧出來。
陌上走出醫院，看了眼自己被包紮的右手，微微苦笑，汽笛聲一響，陌上下意識看過去，一輛黑色的SUV停在距她不足兩米的地方，正是艾倫開門下來，挺拔的身形站在路燈下，陰俊的麵容被路燈柔和，一派說不出的感覺。
他三步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陌上，還不等開口，便拉起她的右手手腕，陌上一愣，還沒開口便對上他的目光，眸色融合著橙黃的燈光，那深邃的眼眸底處有一絲怒意一絲隱寒更多的卻是心疼。
陌上微微一顫，凝滯的氣息讓她頭腦發脹。
他深斂著秋寒般的聲音響起，“還痛嗎？”他的中文水平越發好了，竟沒有一絲生硬。
陌上被這話牽動起神經，趕忙別過頭不去看他，“沒事。”
沒事。
從來都是沒事。
艾倫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抱起她大步邁上車子，待陌上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開動，她坐在副駕駛，身邊的人是艾倫。
“你要幹什麽？”陌上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傷過的手掌因為死死捏著車門而泛出血絲，暈染在白色的紗布上。
“放我下去！”陌上去扣動車門，奈何艾倫早已鎖緊車門，她無法打開。
“艾倫！”
車子一個猛烈的刹車停住，陌上隻感到周身一熱就被一個猛烈的擁抱抵在那胸膛。
他的心跳隔著襯衣傳入耳中，這樣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她眼眶發熱，滿腔的酸澀在心中翻滾，鼻頭一酸，前塵往事一起襲來，可是時至今日，她不能被這樣的熟悉感蠱惑。
她清冷的推開這懷抱，目光淡然，看著艾倫，“這是幹什麽？”
艾倫嘴唇微挑，望著她單手勾住陌上的脖頸，灼熱的氣息噴薄在陌上的耳邊，“回來吧。”
回來吧……這簡單的三個字……
陌上以前也曾想過，她留在裏斯本，若是有一天，她再次遇到艾倫，會是怎樣的場景，是他攜手他的愛人，依舊風流倜儻，而她平靜的看著他，心裏再無波瀾……午夜夢回，很多很多的想象，卻沒有一個是他會是回來……
回去？怎麽回？
刀砍掉腐肉，時間流逝向前，人也會長大，她李陌上雖算不上什麽爹生娘養被嗬護長大的，可人心是肉長的，她也會難受會疼，一個愛到骨子裏的人，生生割裂的疼，她不想再來一次。
她捂住耳朵，搖頭，“不要……”她止不住的低吟……“回不去了……”
“陌上……”他再次抱住她，艾倫清晰的感覺到滾燙的淚珠打在他的肩膀上，灼燒著他的皮肉。
他開動車子，一路到了辛特拉……
陌上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象，白色的別墅，茂密蔥綠的灌木林，起伏有致的海浪……
三年前的記憶再次襲來，她的身子顫抖著，臉色蒼白，牙齒緊咬著下唇，幾乎冒出血珠,她在害怕，眼睛裏滿是恐懼，艾倫停穩車子，幾步走到副駕駛，抱起她便向別墅的方向走去，她小小的身體瘦到幾乎沒什麽重量，她的骨骼壓在艾倫的胸口，難言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襲來。
陌上被安置在客廳的沙發，她不敢抬頭去看這屋子，身體蜷縮著，每次呼吸都用盡全身力氣一樣難過。
艾倫取來藥箱，雙膝幾乎跪在地上，他揭開陌上右手的紗布，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是兩塊碩大的碎瓷片被插入手心，傷口處的肉幾乎外翻，因為是陌上自己草草處理的傷口，傷口處已經有些紅腫，整個手掌也因發炎滾燙。
艾倫用棉簽沾取酒精小心翼翼的擦洗傷口，他知道那很疼，陌上的呼吸也因為酒精的原因變的急促，可為了避免更深的感染他隻好這樣，棉簽經過一處最深的傷口時，陌上幾乎哼出聲來，艾倫抬眼看她，汗水浸濕發絲粘在額頭，她不去看傷口，也不去看艾倫，隻是咬唇不語垂眸看著地板，艾倫心內一痛。
艾倫處理好傷口，望著她發呆的樣子，今天在醫院，他看到她的血流在地板上，恍惚間像是一種東西牽引起他的神經，他幾步上前可她已經開門離開，看著她離開，隻覺得胸口堵的水泄不通。
“陌上……”艾倫小聲喚她。
陌上仍舊垂眸看著地板，周身散發著戒備，沒有受傷的左手緊緊攥著，而嘴唇也被她咬出了血。
昏黃的燈光下，她垂落的幾根發絲遮住她半張臉，她微微的顫抖被無限放大，一瞬間她啜泣著，“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