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魔咒

  正說著，身邊的人已經伸出了右手，他用中國人的方式跟她打招呼，陌上的喉嚨酸脹的不知如何開口，艾倫卻先說，“你好，李醫生。”


  陌上抬起眼睛，對上他陰俊的瞳孔，“你好，艾倫先生。”


  艾倫彎了彎嘴角，感受到陌上掌心的冰冷。


  簡單交談，兩人沒人任何交流。


  話畢，陌上率先奪門而出，走廊裏，她被身後的人叫住，“陌上。”那樣清冷低沉的聲線，陌上忽然間又失去了呼吸的力量，大腦缺氧讓她沒有思考的力氣，可是僅存的一絲理智在告訴她，冷漠他李陌上，當他是透明，不要再被他打敗，不可以，不可以……


  陌上回過身，笑意盈盈，艾倫看著她，她剪了頭發，剛剛及肩，她還是很瘦，高挑的身材，她的瞳孔還是很亮，濃黑如同夜空，她的臉還是很小，隻有巴掌那麽大，跟以前一樣，她還是那樣素淨的模樣，像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周身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陌上。”


  這兩個字就如同魔咒一樣，這麽多年，仿佛什麽都變了，唯有他說出這兩個字的神情，從未改變過，可陌上不想去看，不想看他冷硬深邃的五官，也不想看他如何的深情注視她，都是假的，不是嗎？


  “我一會兒去拿愛麗絲小姐的資料，製定治療計劃，大概……”陌上皺眉想了想，又平靜的笑著說，“大概三四天吧，我會聯係您。”陌上並沒有用中文對他說話，而是葡語，就如同對待一個普通的病患家屬，待人接物，很是客氣。


  艾倫張張嘴，呼吸一窒，卻見她已經離開。


  陌上幾乎是奪命般的回到辦公室，胸腔劇烈的震動著，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她打開關於愛麗絲的病情資料，幾頁紙而已，她卻看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每看一個字似乎都能憶起三年的那一天，魏因對她說的話……


  —您沒有一絲一毫懷疑過艾倫先生嗎？


  —他不是您妄圖企及的人。


  —哥，你接近她不是為了我嗎？

  —陌上，這個孩子不能要。


  她捂住耳朵，身子蜷縮在一起，將整張臉埋入懷中，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一個護士小姐推門進入，就看到了汗如雨下的陌上。


  “醫生？”


  好心的護士拍拍她的肩膀，“你還好嗎？”


  陌上抬起頭，頭發因為汗水被粘在臉上，貼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濕 她咬唇不語，半晌才點點頭，“還好。”


  回到家，陌上再次拿出愛麗絲的病情資料，二十多年，依照她心髒的缺損程度，能夠好好的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而這一次，她找到了配型，一位腦死亡的中葡混血兒童。


  配型找到了，移植手術就可以進行，那麽多資曆老的教授他不請，偏偏請她主刀。


  陌上有疑惑，但對她來說這都不重要，她隻要作為一名負責的醫生認真的對待這場手術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隔天陌上又與幾位教授級別的主治醫生商量了一下手術方案以及各種手術中可能發生的問題，最後陌上還是要依照慣例去看一下自己的患者，也就是愛麗絲。


  病房裏，愛麗絲半臥在病床上，無需多想，艾倫也在，不過此時正背對著門在窗邊打電話，一隻手插在褲兜裏，愛麗絲看到陌上進來，先是一頓，而後開心的笑出來，走下地來握住陌上的手，“陌上！是你啊！”


  艾倫聽到聲音也轉過身來，匆匆放下電話。


  愛麗絲拉著陌上走到床邊，墨綠色的瞳孔閃耀著光芒，她很瘦，胸部因為很瘦而暴露出病灶略微有些拱起與常人不同，麵色與三年前相比蒼白了不少，一看便知是病中的人。


  “哥，你都沒跟我說我的主治醫生是陌上！”愛麗絲嬌嗔著與站在一旁的艾倫說，話語裏還有些許埋怨。


  陌上平靜的視線掠過一旁的艾倫，今日的他穿著一件圓領白色襯衫，黑色的褲子，黑色的英倫花紋皮鞋。


  胸前沒有佩胸針，想必是不想讓來往的醫生護士認出他。


  艾倫的目光與她交匯，她的目光平靜如常，艾倫看著她的身姿即便是攏在白大褂裏也是掩不去的窈窕，素淨的俏顏他斂去去眼底的暗流，對她說，“你好。”剛說完手裏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他便再次接起手機走出病房。


  她收回目光，手從白大褂的衣兜裏拿出來，又拿出病例報告，微笑著對愛麗絲說，“手術日期已經知道了吧？”陌上直接說起手術的事來。


  愛麗絲皺皺眉，綠色的眸子轉了一下，俏皮的像個小孩子，“這個到時候再說吧，陌上，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你去哪……”


  “我就要下班了，時間不多，等我說完手術的事可以嗎？”陌上保持著微笑將手裏的資料翻到相應的一頁。


  “陌上……”愛麗絲略顯委屈。


  陌上低下頭，勾畫了幾個注意事項給愛麗絲，“那麽手術前的這幾天……”


  “我不要聽！”尖厲的叫聲忽然就要劃破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