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殘陽如血
和欒王一同離開行宮的時候冷冷清清,也沒個人來送。
如今聖上臥病在床,夙王被禁,澄王監國,竹春周遊在各國使臣之間。
藍言同欒王、流雲坐在馬車上。
再一次看著梨沁宮不停的倒退著。
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同。
她沒有再去追尋澄王和夙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沒有再去管薇雲居的那些瑣事,也沒有再去想她和夙王之間的糾纏不清,她也不好奇流雲是怎麽瞞過夙王跟著她的,她現在隻想自私的離開這裏。然後,回到現代,過完一生。
藍言靠著流雲的肩假寐,突然馬車的一個顛簸,身子向前傾了一下,欒王急忙扶著她。
那一瞬,藍言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她扶著他的手臂,笑了下說:“有一件事想問王爺。”身子又向前靠了靠,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閃著皎潔的光,說:“我突然想起一人,桑塔最近可好啊。”
說完又靠回了流雲的肩上,流雲一聽桑塔,詫異的看著欒王。
他倒是渾不在意,悠悠道:“本王欠丫頭一個人情,一定還。”
“謝謝。”
越紙恬回京的時候,藍言正好離開梨都,前往祈水。
錯過的終究是要錯過。
她向來是不會在這方麵推辭的,畢竟是用自己的小命還來的一個恩情,還有什麽不能夠的呢。
冬至的前一夜,戌時時分,聖上招了廢妃兮弱在雍和宮談話,一幹人等全部避開。
尚明德站在雍和殿外看著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漸飄起了鵝毛大雪,直到暮色四合,月色直上,梨沁宮看起來越發的淒涼了,他使勁的搓著雙手,在雍和殿外來來回回的走著。
時間漫長到,幹枯的樹枝上落滿了雪花,尚明德覺得他的手腳都要凍僵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睡著了一樣,皇宮巡邏的人來來回回過去了都不知道多少次,剛開始還在數著數,可是數著數著就忘記了。
看著天上的星星,又要一年了。
“主子,甘年的信。”嶽華將信箋遞給正在休息的竹春。
竹春看著信,頓時心花怒放,就連眼睛都在放光。
嶽華看著如此開心的竹春,問:“先生,可是有什麽好事?”
竹春拿著信箋走到蠟燭跟前,一點一點燃掉,燭光映著他的臉第一次看著格外詭異冷森,笑道:“自然是,我們的青丞相找到了,他果然是不負眾望啊。”
嶽華詫異的看了眼竹春,還是有些不明所以。
“大將軍回京了,看來我們又有一場好戲要看了,嗬嗬。”
“哥哥,可回來了,在西南可好。快坐。”越紙凝拉著越紙恬坐在夙王府的後花園的亭中,夙王在一旁的搖椅上坐著晃動,看起來悠閑不已。
越紙恬笑笑:“都好。妹妹可好?”
越紙凝向夙王看了一眼,羞澀道:“妹妹自然好。嫂子怎麽樣?”
越紙恬的臉色略微一凝,暗沉幾分,複而抬起頭來時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挺好的。”
“大將軍在西南邊疆為我紫景守護疆土,辛苦了。本王敬你一杯。”夙王端著酒杯。
“謝王爺。”
從賢妃去世的那一刻,芸妃被打入冷宮的那一刻,夙王和澄王算是徹底的決裂了。
現如今,澄王大權在握,夙王還在禁足,卻不知這一切,到頭來受益的到底是誰。
聖上的身體越來越差,還信奉起了迷信,把梨沁宮搞的烏煙瘴氣,竹春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那些施法的法師,沒施完法,聖上竟會奇跡般的好很多,這讓他更加的開心。
一日姬王練兵時不小心說了幾句信奉迷信的事,被人七傳八傳的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裏就變了味。
人的命自有天定,那些不過是騙人的鬼把戲,父皇竟然也相信,真是老糊塗了不成,依仗著竹春,平日裏不好好為官,做什麽裝神弄鬼,也隻有父皇才相信。那些個蠢材,果真能治好父皇的病,早就治好了還能這麽些天了都沒治好嗎?明顯的是治不好,還浪費什麽人力物力。
就連傳話的人一氣之下都被紫殊梨下令杖殺,姬王更是躲不過這一劫,受了兵權,被罰在家麵壁思過。
恰好這時,東部有匪徒作怪,隻好派大將軍前去剿匪。
夙王從被禁開始就不再過問朝政,日日彈琴賞月,喝酒,平靜的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到祈水的時候恰好過年。
祈水民風向來追求自由和浪漫,極為關心客人。
初言欒將藍言和流雲安排在盛京,距離欒王府很近的一個別院裏,為了避免遭人懷疑,不好將兩人帶入府內。
到了盛京藍言才見識到初言欒到底是個什麽樣,他極受廣大女性朋友的喜歡,上到八十歲老母下到六七歲小女孩,都被他吃的死死的。
這日正好是年慶,大街上熱鬧非凡。藍言實在在府中待不住,央求了流雲一起出去街上玩,果然是人潮洶湧,隻見人人臉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小孩子都穿著新製的衣服,沿街叫賣的人也是多極了,藍言難得到街上來玩,看見什麽都是新奇的,不喜胭脂水粉倒是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興趣,拉著流雲看人家耍雜技,又和人家鬥詩,捏小泥人,玩的不亦樂乎。
隻見天色已晚,轉了一天也累了,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就回到別院。誰知欒王早已吩咐廚房備好酒席就等兩人回來,等了許久都不見,恰好祈王托人來請,隻好進宮做陪。
一張八仙桌,卻隻坐兩人,難免有些冷清,可如今能在一起相聚的也隻有他們。
藍言添一杯酒給他,臉上掛著笑容:“來,我敬你。謝謝你千裏迢迢陪陪我來這裏,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流雲喝完放下酒杯,再添一盅:“你也不用感謝我,我陪你自是有私心的,所以,我們是互不相欠,你不用覺得虧欠我。”
興致勃勃的吃著菜,笑道:“你的私心那是你的事,我要感謝你那是我的事,你幫我那麽多,感謝你也是應該的。來,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喝了幾壇酒下來,兩人均有些昏昏沉沉的,藍言直接拿著酒壺,麵色酡紅,大口大口的喝著:“流雲,你有沒有什麽新年願望?”雙眼迷離的看著流雲。
他看起來亦是有些神誌不清,終究還是比她的酒量好,看似喝醉卻又並未真正喝醉,笑著說:“找到哥哥。”仰頭大口大口的喝下,複而又笑著道:“言兒呢,言兒有什麽新年願望?”
隻見她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雙眼朦朧的看著天,嘴角掛著從未有過的幸福笑容,幽幽道:“一願天下太平,二願春秋常在,三願父母安康。”
“姑娘果然是個蕙質蘭心的人,我真是自愧不如。”
聲音裏難掩其心酸和說不出的苦楚。
“對了,你剛才說,找哥哥。是?”
“不說也罷。”
見他不願提及,藍言也不好意思再問。兩人也就相對無言一直做到快天亮才睡下。
說她大愛,她怎敢坦蕩。天下太平不過是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春秋常在不過是希望他能記著她。她的隱晦,隻怕他也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