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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真要離開?”代為錦站在帳內,看著正在收拾著東西的藍言,心中一陣的刺痛。雙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隻見臉上淒然一片,哀慟不已。


  藍言苦笑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其實她也沒什麽可帶的,畢竟這些東西不是代為錦送的就是阿姆送的,沒有一件是真正屬於她自己的。低著頭想了半刻,才抬頭認真的看著代為錦說:“對不起,若說不喜歡你,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我不能這麽貪心,霸占著你的同時,還心裏想著另一個男人,我做不到。這對你,對他都不公平。我不想給你許諾,因為我也許不起,不是因為我會和他在一起,而是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來愛你,為我你不值得。其實之前的事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怕,說出來就是天方夜譚,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注定我們是要分別的,但是,我從未騙過你。想來你也從他的嘴裏零星聽到我的身份了,但你隻需記著,我是藍言,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必須要做一個選擇,可能分開一段時間還是好的。”藍言張開懷抱,臉上掛著最燦爛的笑容。那樣明豔的樣子讓他更加的舍不得放開。


  “我不想你為難,更不想你因為我愛你而像是束縛了你,我早就猜測到你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快到讓我連心理準備都沒有。隻是,這一次,我可以任你胡作非為,放任自由,也僅僅隻有這一次,再遇到時,我便不會再這麽輕易的鬆手,我不是不想去爭奪,隻是不想你為難。我相信,你飛的累了,久了,就會想要回到這裏的。”


  代為錦拉過藍言,火熱的雙唇便覆蓋而上,不留一絲空隙,像是要燃盡生命一般。


  “我們走吧。”夙王看了看帳,這麽半天都沒反應。想來,或許是她不願意走了吧。


  他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主子,要不再等等。藍姑娘一定會來的。”銘顏隻以為是藍言和奀瑾煙長的極像,畢竟兩個人的性格差的太多了些,想著他的主子,已經沒有了奀瑾煙,若是連這個藍言都被人給搶了,那也就太不公平了。


  夙王翻身上馬。最後一次留戀的回頭看了看。


  代為錦,我何德何能得你這麽愛憐。


  藍言,目光清幽的看著背對著她的代為錦,轉頭直接走了出去。就看到坐在馬上,滿臉憂傷的看著天邊的夙王,冷硬的臉部線條,手僵硬的握著韁繩,動作看起來有些遲鈍,今日,她既做出了選擇,便絕不再後悔。


  藍言笑著朝夙王飛奔過去,此刻她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他一人,暗紅色的格子衫,像是飛起來的火烈鳥。盡管心裏有再大的痛,但她是打不到的藍言,笑逐顏開是每日必須的。


  夙王在看到藍言的那一刻,心裏大石終於是落了下來,眯著眼睛,看著向自己飛奔而來的藍言,隻覺得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心跳的這般快,像是要破口而出似的,跳下馬,張開雙臂,等待著在外流浪了一年的小鳥回家。如果可以真想就這樣,隱居避世,未嚐也不是件好事。


  兩人騎在馬上,藍言回頭望著,生活了一年的草原,心裏還是很舍不得。


  “姐姐,姐姐,我等著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啊。”雨牧生雙手做喇叭狀,朝著遠去的人影大聲的喊著,旁邊站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西妮亞生氣的一雙大眼睛,蘊含著淚水,似是要破繭而出。


  但隻生氣的撅著嘴,愣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死丫頭,一定要記著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啊,白吃白喝了這麽久,還沒跟你算賬呢。一定記著呀。”阿姆摸了把眼淚,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啊。


  藍言麵無表情的拽著韁繩,跑的飛快,她隻是不想聽見後麵那些哭喊聲,她怕若是逃避的慢了一步便不想走了。


  走了沒多久便聽到悠揚的笛聲,那本來毫無牽絆的笛聲聽起來聲聲入耳,現在卻夾雜著一絲難訴的衷腸,低沉的如夏日裏電閃雷鳴的天,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腫脹的眼睛連一絲悲痛都承受不了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是在漫無邊際的草原上,他的笛聲高處慷慨激昂,低處如訴衷腸,轉彎處千情繚繞,直叫人無法忘懷。他從未展露過他的煩心事,就自然而然的以為他活的瀟灑無比,沒聽過他難過時吹笛,便以為他什麽都不在意,現在想想,她竟如此的薄情,口口聲聲的說喜歡他,卻從未真正的關心過他。


  答應了說,不會背叛,不會離開,如今才過了幾個月,便就要離去。還走的這般的決絕。


  忘了我吧,忘記吧。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這般自私,嘴上說著忘記,可是卻在牽染著所有人,是太過多情還是太過薄情了呢。


  “言兒。”夙王看著麵色痛苦,眉心緊皺的藍言,心裏一痛,並肩騎著馬,伸過手去握著她的手,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藍言緩緩轉頭,一雙顧盼生姿的眼睛此刻卻黯淡無神,有些茫然的瞧著他,嘴唇輕顫著,連開口要說什麽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不是那麽矯情的人,實在是不適合再倒回去,一把鼻滴一把眼淚的對著代為錦哭泣,然後再一次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既然決定要離開,便要沒有一絲感情的,沒有一點牽掛的離開,連回旋的餘地都不要給,這樣對自己,對別人都好。


  那生生要撕裂的傷口,就讓它鮮血直流好了,總會有結痂的一天。何必故作嬌態。


  夙王隻是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握著,眼神真摯且炙熱。看她這樣為他傷心流淚,直叫他心中如刀割般疼痛難當,一時之下,竟忍不住懷疑自己這般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沒關係,我沒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懂。隻是欠他的太多了,心中難免愧疚,人這一輩子,欠什麽都好,千萬不要欠人情債,背負了怕是一輩子都還不了了。嗬嗬。”藍言苦笑的看著夙王,臉上雖掛著笑容,可真是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別想那麽多了。”


  “好!”藍言朗聲大笑。


  從今日起我藍言,無牽無掛,自在任逍遙,屹立天地間。


  藍言轉過頭看著夙王,那一眼是信任,是堅持,是確認。


  “駕!”


  代為錦站在草原的盡頭,如同旁人一樣冷眼旁觀著三人離開的身影。放在嘴邊的笛子吹出的聲音斷斷續續,連自己都沒發覺他何時也這麽矯情。


  想著第一次見她時狼狽的模樣,獨獨那雙眼睛,顧盼生姿,嘴角那一抹癡癡的笑容,還有那彪悍的罵人話語,真真是讓他歎為觀止。霧雪峰上生死關頭仍然淡笑如春風一樣的女子,是看淡了生死,還是本就不屬於這人世間。調皮又柔軟的性子,骨子帶著壞壞的想法可是卻又心軟的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有時候聰明的連他都想稱讚,可是有糊塗到小小的事情都會忘記。


  直至很多年以後,他再次想起,在草原的那段時間,真想就那麽過一輩子。但是放她離開,他卻從來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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