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大小姐。”威廉士扶住沈媛的肩膀道:“這是好消息。”
沈媛眼眶泛紅,終於點點頭,牽起唇角看著韓雪頌,默默道:爸爸,您快點醒過來……
默了一會兒,沈媛拿起床頭上的書道:“你們去忙吧,我給爸爸讀書。”
“大小姐,可是您……”羅蒂想要勸阻。
沈媛麵帶微笑,轉頭看著她,“沒關係的,羅蒂,隻是讀幾頁書而已,我累了自己會休息的。”
羅蒂還想說什麽,威廉士卻以眼神製止,然後搖了搖頭,推著她一塊兒走了出去。
等到門合上,沈媛才從書本上把目光移開,移到韓雪頌身上。
“爸爸,我隻是受了點輕傷,你別擔心。”她伸手蓋好卷了一隻角的被子,繼續道:“哲南回K市去了,那邊有點事需要處理。”
“不過也不用擔心,也不是什麽大事。”
又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才輕聲歎息,笑了笑,自己竟然這樣害怕錯過他醒來的機會。
拾起書,沈媛啟唇念道:“一股股水流悄悄地流到熟睡的旅客們的行李下麵,誰也沒有發覺。直到水浸醒了一個躺在地板上的旅客,他一下跳起來,大喊大叫,其他旅客才慌忙去搶自己的行李。食堂裏頓時亂作一團。”
“水還是流個不停,越流越多。”
“正在另一個餐室裏收拾桌子的普羅霍爾聽到旅客的喊叫聲,急忙跑過來。他跳過積水,衝到門旁,用力把門打開,原來被門擋住的水一下子全湧進了餐室。”
“喊叫聲更大了。幾個當班的堂倌一齊跑進了洗刷間。普羅霍爾徑直朝酣睡的保爾撲過去。”
“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保爾頭上。他簡直疼糊塗了……”
沈媛戛然停住,隻讀了這麽短的一段話,竟然覺得很累,她用手貼了貼受傷的位置,對自己說道:你要快點好起來,照顧爸爸,別讓哲南掛念。
房門再次合上,然而就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躺在床上的人,眼瞼動了動……!
“嗬嗬……”低沉的笑聲輕輕敲打著耳膜,女人立在窗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低聲道:“果然是沈哲南的作風。”
她身後的湖靜拾起沙發上的貂毛披肩放在她的肩頭,道:“夫人,天涼。”
冬夫人抓住披肩攏了攏,似在自言自語,“三十歲,多好的年齡。”
湖靜頓了一下,抬頭望著她的側臉,從外貌上看,沒人會相信她已經四十五歲,而這個女人,在他出生的歲月就開始縱橫意大利黑手黨。
“湖羽,你已經二十五歲了吧?”冬夫人頭也不回地問隱藏在房間角落的年輕男子。
湖羽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背後,道:“再過三天,我就在您身邊十五年了。”
冬夫人神色平靜,“再過五年,你能不能做到沈哲南那樣?”
湖羽單膝跪下,道:“夫人還年輕。”
湖靜也跪下,他同湖羽一樣是冬夫人收養的,而她說這樣的話,分明是有了倦怠的意味。
冬夫人轉過身來,垂眸看著兩人,“可惜了……”
湖靜微微一愣,然而就連這細小的動作都避不開冬夫人的眼睛,她聲音低了一分,“湖靜,你在想什麽?”
湖靜連忙垂下頭,道:“湖靜不敢!”
冬夫人微微傾身,修長細膩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你們倆個都不會是繼承我的人,所以,趁早死了這個念頭。”
湖羽波瀾不興,而湖靜心中則翻出了滔天巨浪。
“叩叩叩……”有人敲門。
“進來。”冬夫人一轉身,湖靜與湖羽同時躍起,隱藏在房間的兩角。
“冬夫人,大長老又來了。”手下報告道。
冬夫人牽了牽嘴角,眼裏帶著譏誚,“讓他回去。”
“是!”
“讓我進去,湖冬,你給我出來,今天我不見到佛薩是不會走的!”未合上的門傳來大長老的叫囂聲,還有一幹手下想攔又不敢攔的勸阻聲。
冬夫人頓了頓便往門外走,湖羽與湖靜兩人隨後跟上,而開門的人早已習慣這兩個仿佛鬼魅一般的人,對他們的突然出現毫不驚訝。
深紫色的旗袍上繡著大朵的牡丹,裙側露出一隙雪白的肌膚,美麗卻帶毒。湖冬,鮮豔的嘴唇襯得臉頰更加白皙,一雙丹鳳眼冷光濯濯,直而長的黑發用一根玉簪挽起,她隻站在那裏,就讓吵鬧的幾人自動收了聲。
大長老咬牙看著眼前的女人,二十幾年了,她的容貌竟然沒有什麽改變,還像二十年前一樣妖豔,像罌粟一樣的女人!
“我要見佛薩。”他冷道。
冬夫人輕輕一笑,美目流轉,看著他身旁的幾人,“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
那幾分生生打了個冷戰,對黑手黨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進入集中營,而冬夫人就跟淬了毒一樣,也許下一秒,從她誘人的唇中吐出的就是地獄!
“湖冬!”大長老斥道:“我要見佛薩!”
“他身體一直不好,你不知道嗎?”冬夫人語氣淡淡,“不能見客。”
“湖羽,送大長老出去。”
“你……”大長老雙目圓睜地看著她,麵對走過來的湖羽又不禁後退了一步,可還是敵不過湖羽的手勁,他幾乎是被提著衣領拖走的。
“湖冬!別以為當年你做的事沒人知道!你總有老的時候!”
冬夫人垂了垂眼眸,神色似哀傷,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冷冷地笑:“可惜你看不到那個時候了!”
“湖靜。”她喚道。
“是,夫人。”湖靜頓首。
“去吧,緬甸,讓沈哲南試試你的身手。”冬夫人轉身步入房間,“如果你能殺了他,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湖靜重重一怔,心中卻掠過狂喜。
將大長老請出去的湖羽已然返回,走過他身邊時並且停頓,隻是道:“活著回來。”
湖靜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夫人說過讓他死了繼承的心,卻又提出殺了沈哲南來換取位置,這就等於告訴他殺死沈哲南是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沈哲南就算再厲害也隻是人,是人就會受傷,難道他還能硬過子彈!
房間內,冬夫人幽幽歎息道:“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湖羽依舊無言,看著她起身往內室走,知道她是要去看一直沉睡著的人,於是默默退到一邊。
“竟然是她!”韋皓捏著手裏的照片,漸漸收緊。
雷斯同樣覺得棘手,“意大利一支一向以王者自居,冬夫人這樣的舉動分明是在調整局勢,換句話說,她就是不想讓法國黑手黨坐大。”
“沈哲南在緬甸的貨被人劫了,小小的當地人怎麽敢和沈家作對,如果不是無知,那就一定是背後有人指使。”韋皓放下照片,再一次看過照片裏的人,忍不住感歎道:“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四十五歲的女人!”
雷斯情不自禁地點頭,雖然很多人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年輕,但是冬夫人這樣仿佛一直停留在二十歲的模樣的人卻是難得一見,更不說她在二十三年前就掠奪了意大利黑手黨的大權,那時她隻有二十二歲,真是個恐怖的女人。
“要對付這樣的老妖婆,你說該怎麽辦?”韋皓問道。
“兩個選擇,一是俯首稱臣,二是與之並肩。”雷斯犀利地說道:“法國一支向來對意大利敬而遠之,如果不能讓法國成為意大利第二,就隻能俯首稱臣。”
韋皓斂眉,的確,法國要想和意大利對抗實在有些兒戲,但如果借助沈哲南的力量,也許還能與意大利分庭抗禮,但冬夫人兩邊動手,其實就是怕他和沈家聯手取代意大利……真不知道她是看得起他還是看得起沈哲南!
“你怎麽選擇?”雷斯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知道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
“還能怎麽選?”韋皓聳聳肩,“第一種可能性不是已經被封死了嗎?”
雷斯抬了抬眼鏡,笑道:“這樣的挑戰真讓人興奮!”
“她讓沈哲南自顧不暇,又向法國大量輸入毒品,讓法國被孤立,最後的也隻是想逼我投降,如果我熬不住就得主動去求她,如果我熬得住,她就會主動來找我。”藍瞳裏閃爍著光芒,“就讓我和這個傳說中的女人來比一場忍耐力!”
“你們搞什麽東西?”本應該遠在K市的泰倫突然撞開了辦公室的門,不耐地抓著頭發瞅著兩人,“這麽大的動靜!”
“喲!終於有回人性了!”雷斯走過去用手肘捅捅他的胸口。
泰倫反手帶上門,道:“要不是尹藝趕我,我才不回來呢!”
“她是想讓你來問沈媛的事吧!”韋皓搖頭,“這點無可奉告。”
泰倫瞥了他一眼,道:“在我麵前還買什麽關子,沈媛肯定沒事,不然沈哲南也不會大搖大擺地去了緬甸。”
沈哲南在沈媛出事的時候向徐恒平下過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許到法國,陶鶓鶓那邊有譚淇元擋著。
“知道你還回來?”雷斯斜了他一眼。
“我也這麽跟尹藝說,可她不相信我能怎麽辦,女人真麻煩!”泰倫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煩躁地說道。
“這話你可別讓尹藝聽見。”韋皓扔了一罐水給他。
泰倫抬手接過,打開來灌了一口,“你說這女人也真怪,對你笑的時候就跟小狗一樣看得你心裏軟綿綿的,可一發起火來就跟母夜叉一樣!”
韋皓將冬夫人的照片掃到他麵前,道:“這個女人絕對不一樣,她笑的時候說不定就是要你命的時候!”
泰倫低頭一看,神色不由斂了斂,“這是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