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我的生身父母是誰？
幾人回頭看過去，才見輪椅上的沈宗德突然全身抽搐起來，沈媛連忙按下急救鈴，醫生護士匆匆趕來，他們隻能在門外焦急等待。
沈哲南說過，沈宗德能聽見，能看見，隻是沒有感覺，想來是剛才那番話刺激了他，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恭喜沈先生，你父親蘇醒了。”醫生走出病房說道：“你們進去啊，他有話想跟你們說。”
露妮絲第一個衝進去，然後才是沈老爺子，沉默一陣，連韋皓也默默走了進去，隻是沈哲南呆呆立在門外，沒有動作。
沈媛揪心地看著他，想說什麽，卻覺得任何語言在這個時候都是蒼白的，她能做的，也隻有默默陪在他身邊。
女人的哭泣，低低的敘說，病房裏的，才是一家人。
沈哲南動了動有些疲憊的身子，低聲道：“我們走吧！”
沈媛猶豫了一下，重重點頭。
剛走出兩步，卻聽有人在身後喚道：“哲南。”
是個陌生的聲音，沈媛能感覺到沈哲南身體猛地一顫，握住她的手也不自覺收緊。
身後有人走近，沈媛回過頭去，確實有點難以相信，剛才還雙目呆滯的人此時眼中卻溫潤如水，內斂的眸光卻與韋皓有著相似之處，抬眸掃過他身後的露妮絲與韋皓，卻發現韋皓的目光投射過來，她垂眸避開。
“你也是我的孩子！”緩慢卻沉穩的聲音有著某種讓人安定的力量，沈媛能看到沈哲南的雙肩緩緩下放。
“你們父子說說話吧！”露妮絲拉著韋皓的手臂返回病房。
沈媛本來也想走，但卻被沈宗德叫住，“這是媛媛吧，陪爸爸到外麵走走。”
沈媛無法，看了眼沈哲南，推著輪椅往外走。
夜涼如水，沈媛穩穩推著沈宗德，沈哲南略微垂著頭跟在她身後，像是在思索什麽。
沈宗德把住輪椅，連著輪椅轉過身來看著兩人，帶著欣慰的笑意，“都長大了，什麽時候把南媛抱過來給我看看。”
抱過來？沈媛一愣，他難道不打算回老宅？
看出她的疑問，沈宗德目光柔和，“沈宗德這個人早就死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回沈家了。”
沈媛微愕，心想他叫沈哲南出來隻是想交代一下自己的決定罷了……
“那您準備去哪兒？”沈媛問道。
沈宗德沒有回答，卻是微微抬了抬手，目光移向沈哲南，“哲南，我希望你能接納他們母子。”
沈哲南瞳孔微縮，淡淡道：“這件事我沒有立場。”
沈宗德不以為忤，歎然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換了任何一個人站在你今天的立場，都會認為自己是尹家的人。”
沈哲南眉目擰起，“難道不是？”
沈宗德微微偏過目光，看著花壇旁邊的幾株玫瑰，道：“錦蓉的一對雙胞胎，出生時就夭折了……”
沈媛大驚，按捺住雷鼓般的心跳，駱錦蓉的雙胞胎夭折了，那沈哲南又是從哪裏來？！
“我的生身父母是誰？”沈哲南沉著聲音，問的有些艱難。
沈宗德搖頭，在沈哲南失望的目光下緩緩道：“錦蓉的孩子夭折後，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創傷，醫生建議我去領養兩個孩子，所以……”
“所以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沈哲南打斷他徑直說道。
哲南……沈媛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一陣夜風掠過，沒有來覺得手腳發涼。
“沈家永遠是你的家。”沈宗德篤定道：“我希望你留在沈家。”
他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但沈媛分明看到沈哲南眼底閃過的一絲自嘲，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有些明白這兩句話背後的含義，沈宗德要求韋皓和露妮絲回到沈家，同時也要求沈哲南留下，而此時沈哲南卻是完全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夾在中間……為沈家打下的江山……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沈哲南自然不能走，走了韋皓憑什麽在沈家站穩腳跟？！
“沈伯伯，你怎麽能這麽對哲南？！”沈媛滿腔的怒火似乎就要爆發，要讓沈哲南這些年的努力完完全全交付給了韋皓才算對得起沈家養育一場？！
“他在你眼裏又算什麽？”
“還是你早就這麽打算，讓哲南擔了所有的苦難，讓你的親生兒子回來坐享其成？！”
“媛媛！”沈哲南沉聲斥道，同時握住她的手臂，對著她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
沈媛胸口猛烈起伏著，她覺得這不公平，那沈哲南背負了二十幾年的東西究竟又是為了什麽？！誰給他一個交代？！
沈宗德看著滿臉憤怒的沈媛，情緒上沒有太大的波動，抑或是他沉睡的太久，已經忘記要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來。
他滑動著輪椅，正麵看著兩人，眸光微凜，“哲南，你知道沈家離不開你。”
他言罷轉身就走，沈媛想動，卻被沈哲南一把死死抱住，用手臂將兩人勒在一起！
沈媛不懂，這個男人才剛剛醒來，竟然能對照顧了他十幾年的人說出這麽無情的話？難道對駱錦蓉有情有義的那個沈宗德是假的？！
冰涼的東西滲透了薄薄的夏衫，等她意識到那是什麽的時候，那一點微涼的觸感早已被她皮膚的溫度燙傷。
“哲南……”她艱澀開口，雙手早已經擁住他。
沈哲南的雙眼埋在她的肩頭，緩慢道：“沈家並不欠我什麽，這完全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別這麽說。”沈媛哽咽道：“沒有了那些枷鎖更好，現在我們有了南媛，一家三口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沈哲南的手指探上她的眉角，再滑去眼尾的淚水，低聲道：“你忘記我說過不讓你哭了嗎？”
沈媛努力牽起一絲笑容，他脆弱的時候，她一定要笑給他看！
沈哲南定定看著她，專注而深情，過了好一會兒，等到沈媛的麵部肌肉都要僵硬時，他才釋然一笑，“太醜了！”
沈媛沒好氣地笑出來，伸手去撓他的胳肢窩，沈哲南沒有死穴，他卻知道沈媛的死穴，兩人就在花園裏打鬧起來，笑聲飄揚在夜風中，慢慢變輕變薄。
一切都不如想象中的重要！
喧鬧過後，兩人在夜風中緊緊相擁，沈媛背靠著沈哲南，雙手擱在他盤亙在腰間的大手上，寂靜的空氣下，她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我們回家吧。”沈哲南低聲說道。
“好。”沈媛笑著點頭。
然後，兩人手牽著手一路從療養院狂奔出來，開門，上車，關門，發車，動作一氣嗬成，在黑夜中急速奔馳的車子，就仿佛兩人躁動的心情！
沈哲南這二十八年來也沒嚐試過這樣無計劃無組織的行動，隻因為沈媛說了一句“我們去看海吧！”
車子在彎曲的公路上飛速行駛，和周遭的一切都擦肩而過，沈媛睜大雙眼看著前方，心髒因為太過刺激而猛烈地跳動著。
“啪！”“啪！”
豆大的雨點敲在車蓋上發出金屬質感的漣漪，就連沈媛心中都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瘋狂之感，而隨著雨點的密集，前方一片五彩的燈在水光下暈出旖旎的光線，歡呼聲與喝彩聲響徹雲霄，這突然降臨的一場雨讓蠢蠢欲動的人們更加躁動。
沈哲南的車子駛入人群，一群飆車愛好者紛紛圍過來吹著口哨，他眸中燃起一團火焰，車子的引擎不曾關住。
前方比賽開始的旗幟一揮而過，沈哲南在距離起跑線三米的位置與四輛參賽的車子同時飛出。
喧嘩的人群被遠遠拋在身後，急速的快感讓人生出一種逼到極致巔峰的幻覺！車與人的比拚，速度與激情的碰撞，粗糙的輪胎一聲一聲擦過地麵時發出的那種讓人心動的旋律讓血液都為之沸騰！
沈媛繃著身體靠在座椅上，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飆車，這樣豁出一切的拚搏之後必然是潮水般的喜悅！
她想尖叫，吼出心中所有的不快，但她抑製住了自己，在顛簸中轉眸看了眼沈哲南，冷峻的五官在淩亂的車燈下顯得迷離，然而他嘴角淺淡的笑意卻十分明顯，這就像……另一個沈哲南被釋放了出來！
像野獸一樣！
就在她胡思亂想中，車身戛然停住，沈哲南轉眸笑問：“還撐得住？”
沈媛按住翻江倒海的胃，強打起精神道：“當然！”
兩人下了車，後麵的幾輛車也紛紛到了，其中一人扔了瓶香檳過來，吹了聲口哨道：“獎品！”
沈哲南接過微微舉了舉，算是謝過，回過身來對著沈媛晃了晃手裏的東西，道：“現在我們可以過個完美的二人世界！”
沈媛拿過香檳，隨手在車裏拿了啟瓶器，“嘭”地一聲，瓶蓋應聲落地，飛濺出來的酒水落了幾滴在兩人衣服上，但很快又被大雨衝刷不見。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神灼灼地看著沈哲南，仰頭飲進一口，猛地撲到他身上，口對口的，將酒喂給他！
口哨聲叫好聲四起，沈哲南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勺，拉著她的身體壓向自己的身體，唇，強勢的反客為主，舌，急迫的攻城略地！
一吻作罷，沈哲南飛快抱了沈媛坐進車子，他的女人，怎麽能讓別人覬覦！
沈媛兩腮酡紅，小嘴微張地靠在座位上喘氣，一雙眸子裏含著點點星光，迷離不自知的模樣讓沈哲南下腹一緊，又湊過去狠狠親了一口才發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