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節 鄭重地誓言

  第二天，蔡靖揚開車，拉著老大夫和抱著兒子的江弱水，來到馬龍縣城北麵一座小山包的朝陽麵。這兒的樹木很茂盛，一年四季常青。樹林裏隱藏著大大小小的墳墓，這一大片山坡全是墳墓。這是蔡家的祖墳園，蔡靖揚的父母也葬在這裏。江弱水並不陌生，這兩年，蔡靖揚在外麵遊蕩，清明節時，都是江弱水陪老大夫來掃墓。


  他們在山腳停下車，下車，順著小路上山。蔡靖揚抱著蔡金龍，江弱水提著供品，抱著兩大把鮮花，老大夫拿著一根手杖，走在最前麵。


  來到一座很氣派的石碑前，大家站住，望著石碑。這是老大夫的父母安睡的家。


  老大夫恭敬地雙膝跪下，伸手撫摸著石碑的字。“爹。媽。我來看您們了。這一次，我帶來我們的新成員，我們家的下一代。我們沒有斷掉香火，還會延續下去，生生不息。”


  江弱水無聲地擺放好鮮花，和供品。她沒有完全擺放完，留下一半，要送給蔡靖揚的父母。


  “蔡金龍。來，給老祖磕頭，讓老祖看看你。”老大夫回頭招手。


  蔡靖揚放下孩子，小家夥走到老大夫身邊，學老人的樣子跪下，他雙手按地，磕了三個頭。跪在那沒動，雙眼看著老大夫等老祖的指示。


  “爹。媽。這就是我們的後續香火，他和我一樣，不是蔡家的骨血，但是，他會是蔡家的忠骨。他會把我們蔡家發揚光大,為我們蔡家爭光添彩。”老人的語言裏含著驕傲，眼睛裏充滿自信。


  他給父母親磕三個頭，拉著蔡金龍站起身。對江弱水說：“小水滴。我要你在列祖列宗麵前發誓，一生不給蔡金龍改姓名，不出蔡家的戶籍。”


  江弱水一怔，蔡靖揚上前一步，對老大夫說：“爺爺。您，您明明知道，這，這太過分。”


  老大夫嚴肅地繃緊麵孔，看著江弱水，等她回答。


  江弱水拉開蔡靖揚，對老大夫一笑。“好。我現在就發誓。”蔡靖揚攔她，江弱水甩開他的手。


  來到老大夫的父母墳前，雙膝跪下。她鄭重地舉起右手，對著石碑大聲地說：“列祖列宗在上，我是蔡家第26代子孫蔡靖揚的媳婦江弱水。我今天在列祖列宗麵前發誓，我的兒子蔡金龍，一生不改名換姓，不離開蔡家戶籍。若違背誓言，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說完，頭觸地磕了三個頭。站起身，轉過身看向老大夫，她的目光清澈，沒有一點的虛偽做作。


  老大夫放開手裏的蔡金龍，對江弱水真誠的目光，感到慚愧，他走一步，拉住江弱水的手。“孩子。難為你了，好孩子。不是臭小子不爭氣，我也不會這樣，出此下策。”


  蔡靖揚的眼睛含著淚花，痛苦地看著江弱水聖潔的眼睛，張口欲言又止，他轉過頭，望著祖先安息的地方，默默無言。


  蔡金龍看見一隻黃色的大蝴蝶，停在身邊的蒲公英花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美麗的蝴蝶，便伸手去抓。蝴蝶飛走了，轉一圈，停在一米外的子母草的蘭花上，他走過去抓。


  老大夫看著蔡靖揚。“那女人生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不準進我們蔡家戶籍。我隻認蔡金龍一個曾孫，其他的一概不認。你給我發誓，請先人的在天之靈作證。”


  “我蔡靖揚發誓，一生隻有蔡金龍一子。”他淡漠地舉右手發誓，他沒有跪地磕頭，但他的眼神很堅決。


  “爺爺。美麗姐她，她……”


  “她的一切與我們無關，不要提她。小阿醜會抓蝴蝶了，來，老祖幫你抓。”老大夫笑嗬嗬地去幫蔡金龍抓蝴蝶。


  江弱水擔心地看著蔡靖揚的眼睛。“靖揚哥。對不起！”


  蔡靖揚淒然地一笑，他伸臂圈住江弱水，頭俯在她脖子裏，吸一口她的體香。“小麻雀。別說話，讓我靜靜地抱抱你。我們要是能夠跨過那條溝，該多好，什麽麻煩也沒了。來生吧，今生的遺憾，來生補。”他的聲音讓江弱水的心碎了，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眼淚滾出眼睛。


  蔡金龍慢慢地會喊老祖，奶奶，最後才會喊媽媽。江弱水氣的要命，要斷掉奶水，懲罰這個壞小子。大家一直反對她的決定，蔡靖揚從醫學角度幾句話的話，讓她不敢斷奶繼續喂兒子母乳。


  “你看看這篇文章，現在乳腺癌每年都在增加，知道為什麽以前的乳腺癌那麽少，現在這麽多的原因？是因為，以前的女人生育幾個孩子，還是喂母乳養育孩子；現在大都是生育一個孩子，女人為了美，為了保持身材。不喂母乳關係很大，多給孩子吃母乳，可以減少乳腺癌的發病率。”


  江弱水看那篇文章後，再也不說斷奶的事，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便宜這個臭阿醜。


  蔡金龍1歲4個月，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不到100天，老大夫也病倒了，江弱水守在老大夫的病床前，幾乎要崩潰。


  “爺爺。爺爺。您一定要好起來，不要嚇我，不要丟下我。”


  老大夫虛弱地笑笑：“我快90歲了，能活到這個年紀，能看到曾孫子，已是奇跡。你要我當妖精？”


  “不管。我不管，爺爺，您要好起來。”江弱水感到很害怕，惶恐無助，她心裏的靠山要崩塌了，她的世界也在崩塌。


  老大夫病倒的第三天，晚上淩晨兩點多，老大夫躺在床上，打著呼嚕睡的很平穩。蔡靖揚懷裏抱著蔡金龍，肩上靠著江弱水，他們一家三人，窩在病房裏的沙發裏睡著了。除了要回家做飯外，江弱水一直守在醫院裏，期望老大夫能好起來，度過這次危機。


  蔡金龍睜開眼睛，看見老大夫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穿鞋子，向門外走。


  “老祖。老祖。老祖。”蔡金龍奶聲奶氣地喊他。


  一向疼愛他的老祖沒有回應他，直直地出了房門。


  “爸爸。老祖出去了。爸爸。”他害怕地大聲地喊蔡靖揚。


  蔡靖揚和江弱水全醒了。蔡金龍指著門說：“老祖。老祖出去了。”


  夫婦看一眼大門，又看看兒子，再看向病床。老人好好地躺在床上，沒事。不對，怎麽不打呼嚕了？蔡靖揚放下兒子，衝到病床前，一探老人的鼻息。沒了鼻息。他失神地看著老人，渾身僵硬，所有的感覺都沒有了，隨即滿胸腔湧上深深地悲哀傷心。


  江弱水看著蔡靖揚的神色，明白了，她顫抖地走到床前，伸手指探一下鼻息。淚水無聲地滾落臉上，撲到在床上，抱住老大夫，閉上眼睛，痛哭出聲。“爺爺。爺爺。嗚嗚嗚！”


  蔡金龍走過來，她用力地爬上床，看見老祖閉著眼睛睡覺，爸爸媽媽卻在難過地哭泣。他感到很奇怪，為什麽明明看見老祖出去了，怎麽還在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