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 是恨還是愛
“是不是抱錯了？怎麽這麽醜？”江弱水又看一眼兒子，抬起頭問。
“啊？錯了？”羅城大驚失色，不相信地看著江弱水。
“放那張床上。”江弱水感到失望加沮喪。自己辛辛苦苦地懷了十個月，還疼得死去活來一夜，卻生個這麽個醜不啦嘰的小東西，付出那麽多，真是不值。
羅城抱起孩子，他仔細地看沉睡中小家夥的五官，感到很眼熟，他綜合了自己和江弱水的特點，不可能錯。
“你生孩子時，產房裏有別的產婦沒？”
“沒有。”
“誰為你接生？蔡靖揚是不是陪你生產？”
“劉姨。”
“不會錯。媽媽和爺爺守在產房外，孩子直接就交給我們自己人。這是我們的兒子，沒錯。”
“就叫他阿醜。離我遠點。”江弱水知道絕對不會錯，她感覺自己就像醜小鴨的母親，愛不起來這個醜家夥。她轉過身，給他們父子一個後背，閉上眼想睡。她沒有力氣和羅城算賬，隻想靜靜地休息，盡快地恢複體力。
羅城看看她，把孩子放到另一張床上。走過來彎腰輕聲問：“想不想吃東西？”
江弱水一下轉過身，感到肚子在聽到吃就餓的難受。“你給我煮4個雞蛋，不，煮10個雞蛋。”
羅城笑了，抱住她，親吻一下她的唇。“好。馬上煮雞蛋。”起身來到廚房。
江弱水失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又回到以前兩人同居的時光。為什麽他會在這兒？一覺醒來，靖揚哥不見了，變成了他？他為什麽出現？有什麽目的？為了孩子嗎？想要就給他，我才不想要這麽醜——醜的孩子。心裏感到咯噔一下，疼地難受。眼睛轉向那個小包被，再醜也是自己生的，從自己身上硬生生扯下的肉，送給別人嗎？
不，不行。再醜我也不能送人，我要自己養他。
羅城雙手捧著一個大碗走過來，放到床頭櫃上，對江弱水說：“老婆。吃飯了。”
他抱起江弱水坐起來，再次抱住這個魂牽夢繞的身子，心裏充滿幸福，血管裏的血液似乎沸騰了。眼神發暗。他努力壓抑住，放開她，把另一張床上的兩個枕頭也拿過來，墊在江弱水背後，讓她靠著。
江弱水看一眼大碗裏的食物，荷包蛋全碎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個完整的荷包蛋。肚子餓了，不能挑食。
羅城端起碗，拿起小勺，賠笑說：“我第一次做飯。別嫌棄，給我麵子吃掉。行嗎？”
江弱水沒笑。張開嘴，接住他喂地東西。好吃，沒有咀嚼，就咽進肚子裏。
看江弱水這樣給麵子，羅城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正要喂第二口，小家夥開始哽嘰兩下，就放開喉嚨高聲地抗議，聲音響亮不讓人忽視他。
羅城隻好放下碗，趕快去抱兒子。抱起來就不哭了，但他隻是停一下，閉著眼睛，頭東找西找，找不到東西，又開始大聲地哭喊。羅城手足無措地抱著他，不知怎麽辦才好。
“老婆。兒子……”他苦笑地收住話。人家老先生正自己端著大碗，狼吞虎咽地吃飯，好像是幾天沒吃飯的逃難的難民。兒子的哭聲一點也打動不了她，人們常說的母愛怎麽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
羅城抱著兒子來回走，兒子不給麵子的依然大哭不止。
江弱水放下空碗，從桌上拿一個紙尿布，試著動一下身子，有點疼，但和昨天的相比，不算什麽。她慢慢地把腿移下床，穿鞋子。
“老婆。你要做什麽？”
“我想去衛生間。”
“我抱你去。”
“我自己可以。”江弱水穿上鞋子，手扶著床想直起腰，但她還是沒有做到。
羅城一手抱著哭叫不止的兒子，一手攙著江弱水，送她到衛生間。他退出來，對小家夥頭疼不已。
江弱水關衛生間的門時，煩躁地對羅城說：“你快讓這個小東西停止哭，煩死了。”
“我怎麽做？他才會不哭？”
“自己想辦法，我也不知道。頭都被他哭大了，抱遠一點。”
“需要我幫你嗎？”羅城關心的是老婆安危，對兒子的感情遠沒老婆濃。
回答他的是粗野的重重地砸上門的聲音。
低頭看著懷裏哭叫有力，沒有想休息跡象的兒子，他不知如何是好，這遠比最棘手的案子還讓人頭疼。
房門開了，進來一對母子。
劉欣提著一個保溫飯盒和一個不小的袋子。“寶寶在哭啊？你怎麽不哄哄他？”
“我，我不會。我抱著他，還一直哭。”
劉欣把保溫飯盒放到桌上，袋子放到床上。微笑接過哭叫不停的寶寶。“我的寶寶，怎麽啦？媽媽呢？怎麽不管我們的寶寶？”
“她在衛生間。”
劉欣問羅城：“你喂寶寶喝水沒？”
“沒有。”
劉欣抱著寶寶一邊輕輕地搖著嘴裏還柔聲哄著，打開自己帶的袋子，取出一個精美小巧的奶瓶，和一盒高級嬰兒專用的葡萄糖。
對羅城說：“奶瓶，我已經洗幹淨，消過毒。放進一勺葡萄糖，奶瓶裏衝三分之一溫水。我們的寶寶餓了，真是粗心的大人。”
羅城馬上照辦，衝好糖水，把奶瓶給劉欣，劉欣把奶瓶貼貼自己的臉，試試溫度。把奶瓶喂進嬰兒的嘴裏，他立刻停止了哭，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糖水。
羅城跌坐在床上，長長地鬆口氣。
“媽媽。寶寶好小，他的手抓住我了。”劉昊感到很好玩。
“你生下來時，比寶寶還小。媽媽慢慢地一點點地把你養大了。”
“他會長的和我一樣大嗎？”
“當然會。會長的和你一樣的大。”
“媽媽。他的眼睛睜開了，他的眼睛像姐姐，真好看。”
“是啊。寶寶將來會是一個小帥哥。”
望著他們母子間的互動，兒子安靜地躺在劉欣懷裏喝水。羅城的臉上露出微笑。
聽見衛生間開門的聲音，他一下跳起來，衝到衛生間門口。
“誰來了？”
“劉醫生。”
羅城說著就彎腰抱起江弱水，回臥室。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江弱水掙紮，抗議。
羅城沒理會，把她抱到床上，蓋上被子。
江弱水依著枕頭坐著，看兒子乖乖地樣子。瞪一眼羅城。
“劉姨。您忙一夜，不休息。又來。”
“你們不知道喂寶寶點水，他餓壞了。”
“我們也不懂。”
“姐姐。靖哥哥呢？他是誰呀？”劉昊指著羅城問。
“他？他是羅律師。我也不知道靖揚哥去哪了。”江弱水笑笑。
羅城的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姐姐。我媽媽給你做的湯，你喝不喝？”
“喝。”江弱水感到肚子還是很餓。
劉欣起身把飯盒地給江弱水。“我燉了豬腳花生湯，是幫你催奶水。奶水早點下來，寶寶就不會餓肚子了。”
江弱水對劉欣一笑。“謝謝劉姨。”
她開始喝湯，羅城懷疑，江弱水現在變成豬了，不知道饑飽。她的肚子怎麽能吃下那麽多東西，不運動，撐著怎麽辦？但看江弱水吃東西滿足的神色，也不好勸阻。
“劉姨。你看看。他的手指多不多？夠不夠數？還有腳有沒毛病？”
劉欣笑了。寶寶已經喝飽吐出奶嘴，閉上眼睛睡著，身子卻在扭動。劉欣把奶瓶放到桌上，把寶寶放到床上。
“好。我檢查看看。”說著打開小被子。“小手指不多不少，正常。尿水了。劉昊，拿個紙尿布過來。哎喲，這腳趾怎麽多一個？”
羅城和江弱水大吃一驚。羅城忙過來伸頭看向安靜的兒子，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