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失落的心

  羅城提著包走進離開了幾個月的家門，他的母親正在看一本厚厚的書《複活》。這本書羅城記事時，母親就在翻看，一直到現在還在看，不知她看了幾遍，想不透她在裏麵找尋什麽。


  何雲聽見關門聲，從書上抬起頭，向兒子的身後張望。“我兒媳婦哪？”


  羅城看著自己的母親。“她沒來。”


  “她不來，你回來做什麽？”何雲沒好氣地瞪一眼兒子。


  羅城把包丟在地板上，坐到母親對麵的沙發裏。歎口氣，這是自己的親母親嗎？幾個月沒回來，有這樣對剛進門的兒子說話的嗎？

  “羅城。是不是你仗勢欺人？還是花心腳踏幾條船，把人家姑娘氣壞了，不要你了？”


  “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還以為自己是好人？”


  “我在您的眼裏這樣的差勁？”


  “那姑娘為什麽生氣？”


  “她發現我的身份，就嚇壞了。”


  “唔？這可真有趣，特別的姑娘。你又拿錢砸她，傷她的自尊心，對不對？”


  “我沒有。”


  “那個醫生回來了？”


  “她不愛那個醫生。我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


  “她自己說的？”


  “她那麽驕傲，怎麽會說。我知道。媽。您要做奶奶了，昨天醫生確診，她已經有兩個多月身孕。”


  何雲驚喜地睜大眼睛，放下手裏的書，雙眼發亮。“天哪！我的老天爺！我也要做奶奶了，我也有孫子了。兒子，這是你長這麽大做的第一件讓我滿意的事情。”


  “媽。我想盡快地結婚，她的肚子很快就遮蓋不住。”


  “對。這事要抓緊，我給你張羅，找人算好日子。你要照顧好我的兒媳婦，她不能勞累，也不能生氣。”說著站起身。“我要去看看我的好兒媳。”


  “媽。您先不要去，她正在鬧別扭。過幾天，我會帶她回來看您。”


  “那，那好吧。你要好好地哄哄她，懷著孕，生氣對小孩子不好。我現在做什麽呢？”她興奮地來回走幾圈，眼睛一亮。“我還是去買幾包嬰兒線，給我的大孫子織幾件衣服。”她回臥室拿起錢包，興高采烈地出門去了。完全不理會兒子的煩惱，滿腦子是大孫子的冷暖。


  羅城無奈地看著母親出門，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母親這樣高興。自己第一次開庭並且勝訴，她也隻是淡淡地表揚一句。孫子的力量真是大，那麽想做奶奶。


  羅城無法理解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的心思，她們的思維。


  小麻雀，你現在在做什麽？

  看著母親高高興興做出的愛心午餐，羅城勉強地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豬肉，嚼一下，差點要吐出來。看一眼滿臉不悅的母親，努力地咽進肚子。


  “你在吃藥啊？皺成一張苦瓜臉。”


  “媽。您老沒事去學學烹飪，做點好吃。”


  “嫌我的手藝不好？不好也把你養大了。”何雲氣的好心情全沒了，忍不住發火。


  “哦。”幾個月沒和母親在一起吃飯，再不好吃，也要陪著她吃完這頓飯。“老婆。快打電話來，我好想你，想你做的飯菜。”羅城心裏更加想念江弱水的小窩，小窩裏的菜香。


  晚上，躺在自己幹燥溫暖的大床上，聞著清新舒服肥皂香，他卻輾轉難眠。沒想到自己的床沒有江弱水的床舒服，會這樣地難睡。他已經習慣懷抱著那個柔軟溫香的女人入眠，鼻息間縈繞著她的氣味，聽著她輕微的呼吸，也是那麽的讓人期待，溫馨。如今，當懷裏空了，心也變得空虛，夜更變得漫長苦悶。


  天一亮，羅城便發一條短信給江弱水，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回複。想打電話，自尊心讓他要沉住氣，不能這樣輕易地認輸。


  他坐臥不安地度過一天，到晚上，不時地拿手機看，又忍不住給那個女人發條短信，還是石沉大海。


  “你煩不煩？坐不住就去找她，別在我麵前戳我的眼睛。”何雲點醒這個傻兒子。她嘴裏罵著兒子，心裏為兒子高興。人嗎就要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這才正常，天天自己戀自己，鼻孔朝天的不可一世，才讓人討厭。


  “謝謝媽。我去看看就回來。”


  “不用回來，照顧好她就行了。傻兒子。”何雲笑著說。


  羅城拿起車鑰匙，換上鞋子急急地出門，駕車來到江弱水居住的小區。來到樓下，向那熟悉的窗子看，沒有亮燈，她睡了。


  停好車子，快步上樓，打開房門，按亮客廳的燈。“老婆。老婆。我回來了。”沒人回應。


  他沒有換鞋子，就走進沒有關門的臥室，沒人。心裏一慌，到處找，沒人在，吸吸鼻子。好象連飯菜的香味也沒有了，沒有做飯的跡象。他有些失神地坐到電腦前，看見一張便條。


  “撒旦。


  我知道，你會回來。我出去了，也許幾個月，也許孩子出生後才回來，也許我不再回來。結束這個錯誤吧，你回到你的軌道上繼續你原來的生活，我也繼續我的生活。


  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就當著一個邂逅，一場春夢。結束了！夢也醒了！

  水。”


  她逃跑了，丟掉一切帶著肚子裏的孩子逃跑了。羅城感到無邊的恐懼和絕望鋪天蓋地向他襲來，而他連躲避的願望和力氣也沒有，整個人被包圍在裏麵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