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發飆
在張常運的兩位公子眼裏，哪怕登封縣的縣委書記是個美女，他倆也敢試著騎上去。因為在登封縣，隻有他們家是真正的黑白兩道通吃。縣委書記不乖，一樣能把他搞到身敗名裂。
??張在龍、張在虎迅速的從中間通道走至嶽孝娥所在的座位前。哥哥張在龍歪著腦袋叉著腰笑道：
??“哎呦喂，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姑娘啊，怎麽也不到俺家登記一下呢？”
??二人的流氓模樣讓張石頭瞬間想起了一個人——秦檜的便宜兒子秦熺。礙於鄉裏鄉親的麵子，張石頭雖然沒有立即發作，但是臉已經沉了下來：
??“這是俺未婚妻，為啥要到你家登記呢？”
??弟弟張在虎毫不掩飾的盯著嶽孝娥的臉蛋，簡直要流下口水，聞言一邊將手情不自禁的向嶽孝娥的臉蛋兒摸去，一邊接口道：
??“到俺家登記一下，俺們兄弟也能幫你驗驗這妞是不是黃花閨……”
??“啪！”
??好清脆的一個耳光，整個禮堂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再看張在虎，捂著自己的左臉頰，驚怒交加道：
??“誰……誰他娘的找……”
??“啪！”
??又是一聲清脆無比的耳光，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呆住了，齊齊的看著場中這一幕。
??嶽孝娥的出手，又快又準又狠，兩巴掌下去，張在虎不但嘴角滲出了鮮血，連鼻子也被打傷，鼻血直接躥了一臉，看起來慘兮兮的，可是竟然還是沒看清嶽孝娥是怎麽出手的。
??嶽孝娥得意的甩了甩小手道：
??“哼，你應該慶幸這兩巴掌是我打的，要是讓我的未婚夫婿張石頭打你，隻怕你的牙齒就剩不了幾顆了！”
??張在龍、張在虎是知道張石頭在省城的武林會中奪冠之事的，但張石頭從小在村裏就是個三腳也踹不出個屁來的憨子，他們不相信張石頭敢惹他們兩兄弟。這時候兩人的三個叔叔也趕了過來，張常生當頭喝道：
??“你他娘的找死，敢打俺侄子！”
??這句話給了張在龍極大的勇氣，於是他直接便伸手向嶽孝娥的胸前抓去。
??張石頭這回不等嶽孝娥出手了，伸手抓住張在龍的手腕，順勢一撇，手腕便脫臼了。張在龍疼的一咧嘴，還沒叫出來，張石頭的巴掌就到了。
??“啪！”
??為了不讓嶽孝娥失望，張石頭手上是加了巧力的，落齒不落傷。果然，張在龍的嘴裏至少飛出三顆大牙，不過倒是沒暈死過去。
??就在自己的眼前，兩個侄子被打成這樣，張常生怎麽能忍？他張常生是誰，登封縣的龍頭大哥、黑社會的總瓢把子，江湖上誰見了都要尊稱一聲“生爺”！
??作為黑社會的老大，張常生可不是一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片刀喊打喊殺的人，事實上他一直隨身帶著把M1911手槍。但他不是個愣頭青，在什麽樣的場合能拿出來、什麽樣的場合不能拿出來，他是明白的。下意識的把手按在後腰別著的手槍上，但並沒有做出下一步的舉動。
??張常武是知道張石頭身上有些邪性的，自從六年前在玉米地的地頭上與這小子照過麵，他心中就始終有些忌憚。此時看到這個局麵，趕緊上前抱住他三哥道：
??“別生氣三哥，孩子們打打鬧鬧，都是鬧著玩兒的，開會要緊，開會要緊呐！”
??張常生慢慢將手放了下來，陰沉沉的盯著張石頭問道：
??“你就是在武林會上贏了冠軍那小子？”
??張石頭沉穩的答道：
??“正是。”
??“嗬嗬，小子你別狂，送你一句話：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嶽孝娥笑了：
??“莫說是菜刀，你便全換成砍斧，我石頭哥哥也能滅了你們。”
??張常生這才開始認真的打量一番嶽孝娥，這一看之下，方知道剛才的確是自己的侄子太孟浪了。這樣的美人，怎能用不雅的言語和舉止去褻瀆呢？還是太年輕啊！僅憑這一點，你們就不配和美人搭上關係，誰配？當然是俺張常生！
??對於張常生來說，搞女人有一招是屢試不爽、絕對靈驗的。什麽？就是錢！在金錢的麵前，沒有貞潔烈女，隻有價碼的高低！這個觀點與他大哥是不謀而合的。
??張常生忽然哈哈一笑，一手拎著一個侄子就往第一排走回去，邊走邊數落著：
??“你們兩個小子，也太沒禮貌了……”
??晚飯時，福栓招呼張石頭二人一起吃飯，嶽孝娥卻始終不肯上桌。她們嶽家的規矩是男女分桌吃飯的，結果讓福栓和桂花好勸，才算把嶽孝娥拉到了一起坐下。飯桌上福栓將村中這些天發生的大事講給了張石頭他們聽，讓他們明白了今晚這個大會，張常運的用意和福栓本人的想法。
??所以說張在龍、張在虎這倆張家溝的惡少，其實不僅僅是沒有禮貌的問題，他們正中了嶽孝娥的心意。嶽孝娥正想著怎麽幫自己的公公來立威，這倆害人精就主動送上門兒來，你說這不是找打麽？
??如果說第一次的動員大會上，張福栓和張福旺兩人敢公然質疑和反對村支書張常運的搬遷補償計劃，村中許多人暗自高興總算有人為了村民的利益出頭說句公道話的同時，但也覺得他二人簡直是不自量力、引禍上身。張家五常，這名號可不是隻在張家溝這個破落村子裏有名，在整個登封縣，那可是響當當的頭號家族。按登封縣的一句土語那叫怎麽說來著：
??牛逼坐飛機——牛逼上天了！
??而張福栓和張福旺這兩個無名小卒，在張家五常這樣通天一般的人物麵前，簡直就如螻蟻一般的存在，分分鍾就可以讓他二人灰飛煙滅。雖然村支書張常運提出的搬遷及補償計劃，明顯有許多不合理之處，全村的人卻都選擇了沉默，唯獨他們二人出言反對。在佩服二人以卵擊石的同時，村裏人也為他們捏著一把汗。
??那麽大禮堂剛才發生的一幕，全村人也都看見了。第二次大會開始之前的這段小插曲，使全村人忽然之間感覺到，一直默默無聞、雖然窮的底兒掉，但人前人後都始終不亢不卑的張福栓，竟然不知不覺間，與牛逼上天的張家五常，隱隱有了分庭抗禮之勢。這讓村裏的百姓們，似乎終於找到了許久以來都不敢奢望的靠山。雖然這個靠山顯得是那麽削薄、那麽弱小，但是這畢竟給了他們希望，給了他們十數年來唯有低頭順從之外的另一個選擇。
??村支書張常運就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剛才發生的事，他看得分明。不過他沒有去怒視福栓一家人，而是冷冷的掃過自己的兒子一眼。張在龍、張在虎還想向他爹抱怨幾聲，但看到他爹那冷冽無比的眼神，便把嘴閉上了。張在虎倒還算好些，隻是兩個臉蛋兒浮腫，而張在龍就有點兒慘了，人家是打碎了牙往肚裏咽，他是打碎的牙掉了一地，撿都撿不回，更別提脫了臼的手腕，雖然五叔幫他複了位，可是那種疼痛感，酸爽的讓他到現在還在哼哼。
??張常運沉著臉向坐在主席台最邊兒上的村幹事張在德點了點頭，於是張在德清了清嗓子喊道：
??“都肅靜、肅靜啦！村裏人也都差不多到齊了，下麵咱們開會。這次開會的議題呢，還是關於咱們村搬遷的有關事項。具體內容就有請咱村德高望重的常運書記為大家講解，大家歡迎。”
??心細如發的張常運，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這次的掌聲，與以往任何一次村民大會相比，都要稀落了許多，但是他的臉上依舊堆出了溫暖人心的笑容。
??“鄉親們，上一次大會上，俺已經對大家講過了，咱們村之所以多年來莊稼收成不好，之所以攤上這鹽堿地，便是因為咱們村地底下是一個大溫泉。具體的道理俺也不是很懂，簡單地說，就是這地底下的溫泉水啊，長時間來，慢慢地滲透到了地表，影響了咱們的土壤環境。這也是咱倒黴啊，咱張家溝的祖上千挑萬選的，怎麽就挑了這塊破地方？縣裏也早就知道咱們這裏是鹽堿地，但是苦於沒錢來安置大家。現如今來了一個台灣的商人，在縣裏領導的協調下，願意資助咱們全村搬遷。這要感謝黨，感謝國家，給了我們這樣一個重新生活的機會。做人呢，應該要有感恩之心，要知恩圖報，不能見利忘義，更不能用拒絕搬遷這種手段去要挾黨和國家！至於上一次開大會的時候，福栓和福旺兩人對每家每戶二十萬元的搬遷補償款提出異議，俺代表村委會，也鄭重其事的向上級領導作了反映。但是人家台商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每家二十萬，那可是五千多萬呐！你還想要人家多少錢，啊？人不能太貪心對不？咱農村人都是厚道人，現在有這麽個機會擺在大家麵前，讓咱們全村人從此擺脫鹽堿地的困擾，不用出山到外麵打工也能在家靠種地致富。可是這時候咱們拿捏政府、拿捏黨，這樣做對嗎？咱就說你福栓吧……”
??一聽到張常運把福栓的名字單獨點出來，大家夥都知道，這是要開始懟了！
??本來嘛，張常運多少年來說一不二，不管人家積的是威信還是淫威，總之是一言九鼎、無人敢有任何異議。但第一次動員大會上，福栓就帶頭開炮，反對張常運提出的搬遷及補償計劃，第二次會前，福栓的兒子兒媳婦兒又把常運的倆兒子胖揍了一頓，這能忍？
??所以張常運現在對福栓發飆，正在意料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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