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抬頭看了一眼牌匾,頓時眉開眼笑的,趕忙招呼著幾個姑娘下了馬車。
對貴人家的姑娘們而言,不拋頭露麵的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但對底層的女孩兒來說,誰還在乎這個,能操持好家庭的,才是個好女孩兒。
客棧掌櫃的倒是跟老婆子有點兒麵熟,打了個照麵兒詫異了一下,隨即想起了什麽似的,就對著對方點了點頭。
何家的小廝留了人手在樓下,老婆子一過來小廝就看見了,倒也不好細細的打量了她身後的那些個姑娘們,隻對著那老婆子略微的點了點頭,就引著人往上走。
老婆子微微的挑了下眉頭,看了一眼那小廝走過去的地方應是客棧的上房,心裏安心了許多,對著身後垂頭跟著的姑娘們打了個招呼,幾個人一起往上走。
“夫人,人牙子過來了。”
在老婆子和姑娘們上樓的時候,就早早的有那小廝敲響了房門跟裏麵的大太太稟報了一聲,所以在老婆子她們走進的時候倒是沒用她們等上一等,直接放了人進去。
老婆子臉上浮起一抹諂媚的笑意走了進去,身後跟著的小姑娘們也是不知道是怎的倒是平白的緊張了幾分,手不怎麽安分的捏緊了自己破舊但幹淨的衣角。
屋子裏除開那些個平凡無奇的是原來客棧配備著的東西之外,那梳妝台上還有些許那位夫人並沒有來得及收拾起來的首飾環釵,以及那床上散落著幾件兒綾羅綢緞的衣裳。
一般的綾羅綢緞的衣裳富戶家裏也是可以穿的,但若是特定的料子,那麽非是達官貴人之外是不可以往身上套的。而許氏床上放置著的正巧還就是那些個普通人家兒所不能穿著的。
老婆子的瞳孔微微的縮了下,心裏又把麵前的這位板著臉上下打量她們而並不吭聲的夫人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大太太坐在一側的桌旁絲毫不在意自己屋子裏的淩亂,好似這滿屋子的淩亂都不是因著她的緣故一般。抬手微微的抿了口茶水,眉頭微皺了一下,把那剛剛沾了唇的茶水放在了一旁,捏著那精致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邊兒。
此時才抬了眼皮略微在那被領進了屋子裏的幾個女孩子身上掃了一圈兒,微微挑眉讚賞的看了一眼老婆子。老婆子帶過來的丫頭要說多好,那還真不是,不過是因著老婆子比較有眼力勁兒罷了,帶過來的丫頭就沒有那太小的幹不了活計的。
幾個丫頭年歲都在十四五歲左右,這個年紀的丫頭是什麽活兒都能做的,倒是省下了那白養著的時間。
隻是,在大戶人家兒到底是需要從小就教導調教的不能有那背叛主子的心思的,而外麵買回來的卻是個沒有保證的。
隻是現下大太太卻是半點兒都沒有她以前挑剔的樣子,抬眼掃了掃那幾個小丫頭:“可是都有了名兒?”
幾個小丫頭在許氏的麵前那是緊張的不得了,聽聞許氏問了話,壓根兒就不需要老婆子的提點,自是一個個的按著順序的都回了許氏。隻最大的那一個小丫頭回了話之後略微的想了想又行了禮說道:“還請主子賜名。”
“倒是個機靈的。”
老婆子的心微微的鬆開了點兒,笑嘻嘻的接口道:“當不得夫人這般誇獎,當不得,當不得。”
大太太的目光並沒有分散給老婆子一絲半點兒,隻停留在剛剛那個請她賜名的那個女孩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了起來。
女孩子顯然是平日裏養的還不錯,雖然沒有多少肉,但渾身上下卻也沒有一股子營養不良的泛黃的皮子。整個人都小小巧巧的,五官也是標致的,一身白嫩的肌膚倒是為她增添了幾分姿色。
大太太略微打量了一會兒,但那女孩兒卻也隻是垂著頭緊緊的捏著衣角罷了卻是半點兒都沒有大著膽子抬頭看上一眼。大太太微微的點了點頭,除開這脾性有些許的上不得台麵兒之外,一切倒是都還過得去。
“今後就叫玲瓏吧。”
女孩子垂著的眼睛一亮,頭微微的動了動,立時跪在了地上,聲音帶著幾分激動:“奴婢多謝夫人賜名。”
一個被許氏收了下來,老婆子臉頰微微抖動了幾下,手指微微的動了動戳了幾下旁邊兒的幾個女孩子。
笑嘻嘻的轉頭看著許氏:“夫人可要再看看其他幾個?其他的這幾個也是調教的不錯的,各個都聽話的很。”
大太太眼皮子一撩:“其他的,不用了,都帶走吧。”
老婆子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間,隻是轉頭看了一眼被留下來的丫頭,轉頭笑著應承了下來,心裏歎了口氣,眉眼看了許氏兩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價錢的事情跟許氏說個明白,拍了拍留下來的已經改名為玲瓏的女孩兒,直接帶著剩下的孩子走了。
小廝一直守在門外,屋子裏的動靜並不是很大,他也並沒有聽出個什麽一二三來,隻瞧著那老婆子的身後少了一個姑娘,就知道這屋子裏的夫人是留下了一個人伺候著,他們不免鬆了口氣,好歹這伺候的人有了,這位總該不會出了什麽幺蛾子了吧?一路上有個丫頭伺候著她,可早點兒啟程吧。
隻是小廝想的很好,就是有點兒太甜了,許氏沒事兒都能給作出個花兒來,更何況身邊兒現下還給她放了個人呢。
站在房門外麵老婆子笑嘻嘻的指了指屋子裏麵,跟小廝比了個手勢。
小廝眉頭微挑,抽了下嘴角半點兒沒講價直接從懷裏掏出銀子付了賬。
老婆子並沒有對著他們多宰多少銀子,顛了顛手裏的銀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以後玲瓏還是要幾位小哥多多照顧了,這孩子初來乍道有什麽不懂的還得幾個小哥多多的教一教她才好。”
老婆子手裏肉疼的捏出了幾個銅板又準備往回塞給小廝。隻是那小廝卻是詫異了一下,把她的銅板推了回來:“你說的玲瓏,可是剛才的那位夫人留下來的女孩子?”
“是啊,夫人瞧著人就不錯,還給孩子賜了名兒叫玲瓏。瞧瞧這文雅勁兒,聽著就是舒服。”
老婆子嘿嘿笑了兩聲,隨即感覺那跟她說話的小廝表情好似有點兒不對勁兒,連忙收了聲,一雙略帶渾濁的眼睛細細的看了看,在小廝看過來的時候立馬垂下了頭,心裏卻是有點兒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