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這是哪裡?
2017年6月16日,吳空死了,享年十九歲零三個月,死得原因很搞笑。追狗頭卡橋洞里,使勁往外拔頭的時候,掉水裡淹死了。
在死之前,眼前也許閃過了傳說中的人生走馬燈,但是那個時候吳空醉得太厲害了,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那晚風很冷,水很冰,頭頂上的月亮亮得彷彿舞台上的燈。
她暗戀一個人那麼久,到死連他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沒摸到,她死不瞑目。
據說死前怨念太深是會變成厲鬼的,果然吳空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渾渾噩噩之後,重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雪白的一片,周圍很亮,頭頂上沒開的吊燈,頗有幾分哥特風,牆壁上貼著80年代搖滾巨星的海報,鼻翼間全是消毒藥水的味道。
吳空不敢動,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心裡開始腹誹。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地府吧?
現在的地府都這麼時髦了嗎?
我呆會是不是要去見閻王?帶他去見閻王的牛頭馬面會不會是帥哥?閻王會不會是個帥哥?
可是……天下的帥哥都沒我軒轅學長帥……啊,軒轅學長,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清凈了? 會不會有不懷好意的小妖精來勾引他?跟他牽手、擁抱、接吻、生娃……
想到那個畫面,吳空氣得想詐屍,於是真就直挺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坐起來目光所及,竟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不但熟悉,簡直朝思暮想,她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這地府服務態度真不錯,牛頭馬面都幻化成她喜歡的人模樣來引渡她。
沒錯,面前的人長著軒轅卓的臉,不但那張帥臉是,身體也是,那修長緊緻的身型,烏黑的發,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甚至還衝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簡直就是「春風十里,不如你」,吳空哪裡受得了這個刺激,當場就愣在那裡了。
長著軒轅卓面孔的帥哥見吳空獃滯的臉,緊張起來,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說著又將手貼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燒已經退了呀。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林校醫去吃飯了,一會就回來。」
他貼得那麼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長而翹的睫毛,能夠感受到他的鼻息,甚至能看到他烏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小小的自己。
她哪裡享受過這種待遇?臉紅的像個大番茄,他再多來點溫柔,沒準下一秒,她就要噴血而亡,而且噴的還是鼻血。
果然不是軒轅卓,吳空一邊幸福的發矇,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發矇,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發矇,一邊又忍不住更加蒙圈。
也許是吳空的臉實在太紅了,長著軒轅卓面孔的帥哥又擔憂起來,再次將手貼上她的額頭,奇怪皺眉,「溫度怎麼升高了?又發燒了嗎?你先躺下,我去叫林校醫。」
說著轉身快步離開,吳空如放了氣的氣球,全身冒著幸福的粉紅色的蒸汽,軟軟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2017年6月不知道哪一日,吳空又死了,享年依舊是十九歲零三個月,死因,幸福死。
不過這次死亡時間不太長,她還沒細細回味完軒轅卓的細心體貼,沒回味完他手心的溫度,就連他身上好聞的柚子香味都沒回味完,就被人晃醒了。
「吳空,好啦,起來吧,別裝了。」有個女生在說話。
接著又是另外一個女生的聲音:「人家可是不眠不休在這裡守了你一夜,你就別在拿架子了。」
這兩個聲音熟悉又陌生,吳空正在想這難道也是地府的什麼特殊服務,一睜眼就看到了兩個女生的臉。
一個細眉細眼,戴著大框眼鏡,紅色短髮,穿著時髦的弔帶裙,一個身材略圓潤,穿著合體的粉藍色連衣裙,手上拎著大大的購物袋。
吳空看著這兩個女生,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說出兩個名字:「劉佩佩?文悅?」
「你那麼驚訝幹嘛?除了我們倆,還會有誰來看你?」紅短髮的劉佩佩撇了她一眼,對她的表現頗為不滿,「悅悅,你看到了沒?我們跟她這麼好,有什麼用?在我們面前還裝可憐呢。」
「等等……我跟你們很好?」吳空笑起來,心想,這地府的消息也不怎麼靈通嘛,假扮她的死黨,也至少要扮成606的姐妹,怎麼會是劉佩佩和文悅?
劉佩佩和文悅就住606隔壁的607,跟606的吳空出了名的不對付,她們兩個都是那種典型的學霸女,認真死板,認為追求美麗是女人落後的原罪,只有放棄第二性徵,認真學習,才是將來在社會上生存下來的根本。
只不過,這都是過度活躍犯吳空去605進行友好外交時感受到的,她的其他三位室友倒不覺得,畢竟她們也不搞友好外交,平日接觸到的都是比較開朗的人,陰鬱二人組,她們根本不怎麼接觸,也不太在乎。
想到這裡,吳空又笑起來,「劉佩佩和文悅哪裡是你們這個樣子?劉佩佩的眼鏡可沒這麼時髦,就跟我爹那個年代的酒瓶底一樣,頭髮是短的沒錯,但是是黑的,而且發黃,她也不會化妝,畢竟,人家要好好學習?文悅,你這個樣子就更不對了,看看,還拎著購物袋,這小奢侈品牌的包,少說也要兩千塊吧,文悅可是說了,不當吃不當喝,買這個的人,腦子都有問題。」
她哈哈笑完,面前的兩個人,臉當時就綠了,綠了又青,之後劉佩佩竟然哭了,「天哪,吳空,你是不是被水嗆傻了?失憶還是記憶錯亂?悅悅,我們要不要送她去大醫院?光在學校醫務室躺著,別再延誤病情。」
文悅也有點不知所措,掏出手機就要撥120,被吳空一把拽住,「等會,你們說,這是哪兒?學校醫務室?不是地府?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