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愁滋味
秦涼歌在鍵盤上敲下了“老麒麟獸”這最後幾個字,就點擊了“保存”,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按著太陽穴不知道想些什麽。
前些天她收拾在長安一中上學時候的東西,發現了在同學錄裏夾著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兩個少年一齊靠在學校足球場的觀眾席前的欄杆上,其中白衣翩翩瀟灑愛笑的葉祁凜對著鏡頭比了個V,栗色的頭發被夏風恣意地吹揚著。
玄色襯衫的林穆揚帶著淺度數的眼睛低頭地翻著一本書,看似麵無表情嘴角卻沁出了隱忍的一絲笑意,黑色的發絲梳理地整整齊齊。
玄色襯衫的幹練和白色襯衫的幹淨著實相配。
照片的背麵是秦涼歌的字跡:你看書我看你,倚欄莞爾。盛夏與你,蟬鳴止隱。與你並肩,世間樣樣新鮮。少年不知愁滋味,隻知青春狂與笑。
她記得那時候自己還處於“文藝小清新”時期,去球場找溫禾然卻無意間看到這倆人,不自覺地拿起手機想拍下這道“風景”,卻被葉祁凜抬頭發現,於是就有了那張照片。
秦涼歌的靈感迸發出來,趕忙回到教室,把靈感化為文字記錄到了本子上,打算放學後去照相館把它洗出來。
翌日她撫摸著平整的相片,在照片後一筆一劃地將那段話寫了上去。沾沾自喜的她跑去給溫禾然看:“禾然!麒麟獸和牧羊犬CP感滿滿的啊!”
溫禾然也在一瞬間被驚豔到了,隨後開玩笑道:“你能把麒麟獸和牧羊犬拍地那麽好看,為什麽每次拍我的照片都是黑曆史!”
“顏值不夠唄。”秦涼歌莞爾,“嘿,牧羊犬手裏的書不是麒麟獸在他生日送他的高爾基的《在人間》嗎?”
溫禾然拿起照片眯著眼看了一陣,而後肯定了女朋友的想法:“還真是,和我給你買的那本一模一樣。”
“還真是恩愛啊。”秦涼歌笑著將照片夾進書裏,看到了桌上成堆的複習資料後眼神有些黯淡,“馬上,就要離開一中了啊。”
“希望這對小兩口能夠考到一個大學。”溫禾然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氣,“少年不知愁滋味,隻知青春狂與笑。這句話挺好的。也希望我們倆能夠考上一所大學吧。”
“那是一定!”秦涼歌握住溫禾然的手。
秦涼歌放下了按在太陽穴上的手,起身走到儲藏室的最深處,裏麵放著起碼兩百多本不知什麽年代的小說,都是上學期間偷偷買的。
她費了很大的精力才從一個旮旯找到一本泛黃且接近散架的《在人間》,在書的最後一頁寫著的東西彌足珍貴。
“帥出天際的麒麟獸:183xxxx3109&美出天際的牧羊犬:183xxxx0990”
秦涼歌不禁笑出了聲,今天不知為何萌發出打一下這個電話的勇氣。她抽出手機按照記的電話號碼輸入了上去,盯著“撥打”的鍵她猶豫了。他……原諒我們了麽?
她把心一橫,按下撥打閉上了雙眼。開始還不相信,直到電話那頭傳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喂?請問哪位?”
“請問是美出天際的牧羊犬嗎?這裏是阿涼。”秦涼歌的手微微顫抖。
在這一瞬間她產生了一種幻覺,自己正在和那張照片中的玄衣少年隔著十年的光陰通著電話。
“阿涼?”林穆揚語氣驟然變成驚異,急促地貼近手機,“你……你……你……”一連說出多個“你”字,卻發現什麽也說不出口。
“麒麟獸呢?”秦涼歌穩定了情緒,咽了口口水小心地問,“我是說,那件事後他和你有聯係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理思緒。秦涼歌懷疑他沉浸到了回憶中,剛想出聲提醒他,林穆揚的聲音遍又傳了過來:“自從那件事後,我到了外地上大學,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你們聯係到我。我在走的那晚把我的火車車次號設計成一個難以破解的密碼扔到他的窗戶裏。我實在沒想到他居然破了那個密碼,知道了我的車次,他就找到了我大學的那個城市,順藤摸瓜找到了我。”
“啊……”秦涼歌驚呼,“你才剛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他居然也能找到?”
林穆揚輕笑:“是啊,他原來就是個天才,不當偵探都可惜了。”
“後來呢?”秦涼歌有些急切地想聽下去。
林穆揚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然後他就跟我解釋,我才知道原來是那麽一回事,這根本不能怪你們。可是我自尊心很強,還是不肯接受祁凜,但他居然到我的大學裏來了。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還算準了天時地利人和,和我進了一個宿舍。”
秦涼歌忍不住笑了出來:“可以這很葉祁凜哈哈哈哈你繼續。”
“然後我就接受他了。”林穆揚的聲音變得輕快起來,仿佛想到了十分幸福的事情,“畢業後我們倆打拚了三四年,有了一家挺大的公司就叫長安。一切安穩了下來,我和他就去了國外結婚,還領養了一個五歲的孩子,取名叫葉林長安。”
秦涼歌捂住了嘴,心說還真叫長安。她的腐女之魂又熊熊燃燒了起來:“霸道總裁愛上我?一夜幾次……”“馬不停蹄地滾。”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這種感覺很好。
“那個,下周五一起去長安一中看看吧。我們四個。”說到“四”的時候,秦涼歌還是有些不適應。
“沒問題。”林穆揚輕聲說,“你和禾然呢?”
“我倆啊,大學都考到了同一所,一切都是很順利的,我生了個兒子叫溫優良。”秦涼歌心裏有一種叫幸福的感覺蕩漾,“這種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感覺真的很好,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林穆揚輕笑著:“這孩子名字取得好,繼承了你和禾然的優良血統。當年的兩個年級前三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很聰明。”
“哦對了,去一中的時候帶上長安和優良吧。”秦涼歌連忙提醒,“也讓他們倆做個好朋友吧。”
此時從屋裏傳來溫優良的聲音:“媽媽!我的拖鞋呢!”
秦涼歌一遍應著一遍急促地說道:“優良醒了。先掛了吧,見麵了再敘。”
“好的。”林穆揚等待了三秒後掛斷了電話。
秦涼歌想把葉祁凜和林穆揚的故事寫下來,就當做對那段“少年不知愁滋味,隻知青春狂與笑”的時光的懷念吧。
因此她在看到泛黃的照片後坐到電腦麵前敲下了“楔子”二字。她還在楔子的結尾幻想了一封葉祁凜寫給林穆揚的“情書”,她想即使不是《三行情書》,是《一行情書》林穆揚也會給葉祁凜一個吻吧。
秦涼歌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五歲的兒子溫優良正在睡午覺,溫禾然還在上班。
略刺眼的陽光穿透窗簾灑落在秦涼歌桌上的一張照片上,上麵有五個人:秦涼歌、溫禾然、葉祁凜、林穆揚和穆林揚。
她喝了一口水,理了理思緒,手指又開始在鍵盤上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