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吾暗即明
倫敦,伊麗莎白塔地下五十米,狂獵總部。
??在悠長漆黑的回廊中,此起彼伏的腳步聲響起,每一聲都好像是被空寂的回廊無限的放大,不停地刺激著人的心髒與神經。
??波頓·拉格斯雙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地走在回廊上,對於他自己弄出的這種激起人內心的恐懼的聲音,他不僅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妥,反而發自內心的感到趣味十足。
??路終於到了盡頭,那是一扇沾染著點點鏽痕的鐵門,波頓看著門上的鏽跡挑了一下眉,然後才不情不願地從褲兜裏伸出一隻手敲了一下門。
??“門沒有鎖,有話就直接進來說吧。”門內傳出了男人雄渾有力的聲音。
??這家夥真是的,波頓一臉嫌棄的拿出手絹擦了擦自己剛剛敲門的手。他很明顯是故意在刁難我,明知道我不喜歡碰這種髒東西,還偏偏選了這樣一個房間,明明門沒鎖卻還故意把門掛上,真是個讓人討厭的男人。
??想到這裏,波頓決定不用手去開門,他伸出一隻腳輕輕地將門抵開,作為一名擁有英國貴族血脈的紳士而言這毫無疑問是十分失禮的舉動。
??門內的房間很簡樸,隻有幾盞吊燈吊在天花板上,牆壁上除了一些畫之外,也再沒有過多的裝飾。
??“真是個無禮又粗魯的男人。”坐在房間內一張雕刻精美的木質沙發上的金發男人不悅地抬頭說道。
??男人的衣著雖然樸素,但是卻裁剪的恰到好處,左手的拇指上戴著一枚價格不菲的白金戒指,上麵的匕首圖案雕刻得十分精細。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套鑲金的茶具,其中的一個杯子中正飄著一股股溫熱而濃鬱的香氣。
??“說我無禮嗎?”波頓反唇相譏,“我怎麽感覺好像是你先故意要整我呢,溫特隊長。”
??溫特·梅塞斯已經擔任狂獵的隊長整整十年了,當年他剛剛入隊的時候還不過隻是個20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如今他已經是而立之年的男人了。他過去有過很多身份,他曾經是個隻會花天酒地的子爵,也曾經是政府秘密組織的特工,但現在他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狂獵者們的隊長,換句話說,是一群瘋子們的隊長。
??溫特端起茶杯輕輕地抵一口,然後才不緊不慢的說:“說到無禮我們兩個都是彼此彼此,所以不要再糾結這件事了,有什麽話坐下談吧。”他指了一下自己對麵的沙發示意波頓坐下。
??“這木頭做的東西可真讓人不舒服。”波頓抱怨道,“太硬了,而且太不舒服了,真搞不懂你為什麽喜歡這種東西。”
??溫特沒有理睬他的抱怨,他放下茶杯然後拎起同樣造型精美茶壺給坐在他對麵的波頓也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
??“喝點茶吧。”溫特像主人招待客人一樣有禮貌地招呼著,“這個地方又冷又濕,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你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波頓一邊端起茶杯一邊問,“難得你請我喝一次茶呢,以前我要是想喝你一杯水你恐怕都不樂意吧?”
??溫特笑道:“沒錯,要是換作以前我絕對不會請你喝的,但是現在情況變得不一樣了,難道不是嗎?你現在名義上已經不是我們的人了,所以待客之道自然也要變一下。”
??波頓一聲不吭地將一杯茶囫圇喝下,紅茶的熱量是他本來略顯僵硬的軀體又重新暖和了起來。沒想到隻是離開了這麽一段時間,我就已經快要不適應這裏了呢,他在心裏想著。
??“我們現在說正事吧。”溫特將麵前的杯子推到一旁。“我讓你拿回來的東西都拿到了嗎?”
??“由我出馬,你應該放心。”波頓邊說邊從褲子的兜裏掏出了一個長條狀的物體。“這是我從他們那裏拷貝的所有情報與數據,放心,已經將原本的存檔都刪除了,他們那裏已經什麽都不剩了。”他探身將它拍在溫特的麵前,然後又翹著二郎腿重新坐回了原處。
??溫特伸手拿起了麵前的數據拷貝條,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麵露愉悅地將它放進了上衣內層的隱蔽囗袋中。“你做的很不錯。”溫特稱讚道。
??“我做的很不錯嗎?”波頓突然間尖刻地反問,“你好像沒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得到他們的情報吧,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為什麽一定要監視他們,他們明明是在對抗我們想對抗的東西,為什麽要做的這麽絕情呢?”
??溫特原本的笑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霾密布的麵孔。“你不需要知道那麽多。”他語氣稍顯慍怒地說,“我們這麽做自然有我們的道理,你隻需要安心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但是你又是怎麽知道潛伏在那裏的間諜是誰呢?出發前還特意對我下令讓我務必要殺死他。”
??“他是間諜,處刑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由我們來做。”溫特辯解道,“至於我是怎麽得到情報的,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你來管,你該明白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所以有些東西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波頓噓了一口氣:“就這樣準備搪塞我嗎,可真是像你處事的風格呢,也好,這樣我就不問了吧。那麽現在我又該做什麽呢?是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裏待命呢?”
??“這點你不用擔心。”溫特·梅塞斯的語氣終於緩和了下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通知你的,你現在就暫時在這裏住下吧,我會選個時間派人去找你。”
??“悉聽尊便吧。”波頓聳了聳肩說道,“那麽我就先行告退了,另外也謝謝你的茶。”他起身向著門口走去。
??“等一下。”溫特·梅塞斯卻突然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波頓,“你心裏有疑問,這是你的身份不應該有的。”
??“我沒有。”波頓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
??“是麽?”溫特此時也站起身來。“你敢摸著自己的心說嗎,你 敢說你心裏沒有懷疑,或者讓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心裏沒有在想某個女孩嗎?”
??波頓的動作驟然停頓,但也僅僅是停頓一秒鍾而已,他的話還是那樣平淡甚至不帶一絲感情:“我並沒有想她,她在我心裏已經死了,我不可能想她。”
??“可是你——”
??“隊長!”波頓背對著他說。“我是狂獵者波頓·拉格斯,從我宣誓的那天起我就隻有這一個身份,我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執行正義,即使那份正義再怎麽肮髒齷齪,我也無願無悔。”
??“說得很好。”溫特·梅塞斯拍著手稱讚道,“你果然不愧是我親自選中的人,果然是鐵石心腸呀,我相信你的忠心。”
??他走到了波頓身旁,用一種低沉的嗓音接著說:“記好了,光明隻有在黑暗的襯托下才可以顯出他是光明,如果是失去我們這樣的黑暗,那麽光明的存在就毫無意義。”
??“吾暗即明。”溫特最後輕聲地說。
??“吾暗即明。”波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低聲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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