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鎮魂曲
“你本來是不應該淪落到這般下場的,哥哥。”路西法坐在椅子上望著橫臥在石床上的米迦勒的屍體說。
??米迦勒的外表幾乎和他活著的時候一樣,甚至讓人感覺他隻是在小憩,完全感受不到那名為死亡的腐敗氣息。六翼聖天使的軀體本來就是上帝親賜的造物,凡間的灰塵是無法掩蓋那隻有神才配有的莊嚴與宏偉,神親賜的造物終究擁有神的力量,就算是死去了,也不會和世間凡物那樣的死亡相同。
??“其實你是個傻瓜呢,為什麽一定要和我作對呢?那時候要是你和我聯手,也許現在你就是新的神了呢。”盡管根本無人可以應答,但路西法卻囈語般地衝著空氣說話。“其實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你是父親認可的人,而我永遠都隻能屈居你的下麵,換做誰也會覺得不爽吧?”
??空寂的房間中無人回答。
??路西法咬著指甲,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真是的,我在這裏像神經病一樣幹什麽呢?明明就沒人能回答我的問題嗎,看來我好像也染上了胡思亂想的惡習呢。”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名臉遮麵紗,身著黑色修道服的修女端著燭台走了進來。
??“梅菲斯特大人想要和您談談,路西法大人。”修女用帶著毫無感情的語氣說。“他馬上就會來這裏,所以先派我來通知您一下。”
??自從路西法來到第一獄時,他就對眼前的奢華感到厭惡,盡管他想來聽說梅菲斯特喜好過度鋪張浪費,收集奇珍異寶和大造宮殿,但他卻從未想過居然會是如此的奢靡。
??可是他又不能拒絕梅菲斯特的邀請,隻好強忍著自己的不適入住了第一獄,還好盡管如此路西法還是在這一排排裝飾機械華麗的房間中找到了他認為是最簡陋的一間。
??這是一間全石製的房間,不僅僅是石質牆壁,甚至連桌椅床凳也是石頭製成的。盡管冰冷的石頭在夜間常常會引來寒氣,但路西法還是覺得隻有這間最滿足他的要求。
??除了盡量滿足他自身要求之外,梅菲斯特還專門給路西法安排了一個他從人間捕獲的修女來待奉他,美名其曰讓他有回家的感覺。但路西法卻對此毫無感激,因為當他看到自己的仆人已經被折磨的幾乎就像是會行走,會說話的機器時,他內心中對地獄僅存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了。
??“去告訴他我在這裏隨時恭候。”路西法頭都沒有抬地說,“我就在這裏等他,去告訴他有話就趕快說吧。”
??修女微微頷首,她將手中的燭台放在一張石桌上,然後身躹一躬順從地退出了房間。
??看著燭芯燃燒著的火焰,路西法卻感到分別的惆悵。記得米迦勒第一次教他使用自己力量的時候,也是用了蠟燭來做示範。那時的米迦勒和他都還處在懵懂的年紀,當米迦勒隔空用意念點燃蠟燭的時候,路西法到現在還能記得自己的大呼小叫。
??“這沒什麽可以讓你大驚小怪的。”那時的米迦勒是這樣說的,“隻要你勤加練習,你一定會超越我的。因為,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始終相信這一點。”
??你在死之前也還相信我不會殺你嗎?哥哥。路西法苦澀地想著,現在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我了,看來除了你之外已經沒人會再認可我了呢,就算是我們的親弟弟加百列現在也隻會把我當成弑兄的怪物吧。
??“你有心事嗎?”
??路西法的思緒被猛地打斷,他抬頭看去,梅菲斯特那張俊美的臉卻正對他笑著。
??“沒什麽,胡思亂想罷了。”路西法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看起來不像是胡思亂想呢?難道你是後悔殺了米迦勒?”梅菲斯特雖然還在笑,但路西法卻老是覺得他是在笑裏藏刀。
??“我不會後悔的。”路西法站起身來。“就算後悔也沒有後悔路可以再退了,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梅菲斯特故作誇張地大聲歎氣:“很形象的比喻嗎,不得不說這些也是人類的才能之一。日行遺憾,我為什麽一定要和你被綁在一同一根繩上呢?簡直讓我感覺太倒黴了。”
??路西法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閑聊就到此結束吧,你到底有什麽事情要來抽你談呢?”
??“急什麽,急什麽?”梅菲斯特不緊不慢的走到路西法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找你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用那麽擔心,給你帶來的是個好消息呢!”
??“好消息嗎?”路西法眯著眼睛說。“開不會是你已經得出了撒旦之間的確切方位吧,不然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麽現在能稱之為好消息呢?”
??梅菲斯特舉起雙手鼓了兩掌:“猜的很對嘛,沒錯,我得到了,那件神器的確切方位已經彼我從羊皮紙中找到了。”
??“廢話真多!”路西法幹脆的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了就趕快說,我可沒有那麽多閑工夫聽你胡扯。”
??梅菲斯特本來還想再多賣弄一陣,結果路西法的打斷讓他尷尬的像活吞了一隻蒼蠅。他用略帶氣惱和不滿的語氣說:“你可真是不那麽平易近人啊,算了,我就告訴你吧。羊皮紙的內容主要是講了一個寓言故事呢,我——”
??“你就不能言簡意賅一點嗎?”路西法粗暴地再次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結果。”
??梅菲斯特因為感覺受到了冒犯而渾身發抖,它很明顯對於路西法的不屑感到憤恨:“好,好。我簡單一點說,故事講了神不小心弄丟了切麵包的餐刀,而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創口,藍色的血液從中湧出將傷口覆蓋,所以讓神感覺很惋惜,就是這麽個故事。”
??路西法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然後呢?撒旦之劍的下落就藏在這個又蠢又長的故事裏,所以它到底在哪兒?”
??“這難道不是很容易就解答嗎?”梅菲斯特終於忍受不了路西法的傲慢而從椅子上起身。“藍色的血液指的是海洋,而那道傷口就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深處的裂隙呀。”
??“最深處的裂隙嗎?”
??“直抵大地心髒的裂隙,世界海洋的最深處,馬裏亞納大海溝。”梅菲斯特得意地娓娓道來。
??“居然藏在那種地方,怪不得從來沒有人能找到呢。竟然藏在世界最深的海底大裂縫中,可真是我那傻瓜父親的作風呢!”路西法毫不留情地發出了嘲弄的笑聲。
??“那我們現在就去取嗎?”梅菲斯特詢問道。
??“當然,時不待我,此時不去更待何時呢?”路西法回答。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這樣距離你我的目標就又更近了一步呢。”
??更接近了嗎?路西法心裏此刻全然沒有即將取勝的喜悅,反而充斥著各種複雜的感情。哥哥,你知道嗎?我要贏了呀,我要完成屬於我自己的救贖之路,這是用你的命鋪成的路如果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的目的你也一定會原諒我吧?不,就算不原諒也沒關係吧,因為到那時,你一定也會讚同我這樣做的。
??“喂,你在搞些什麽?現在就要出發了!”梅菲斯特提醒道。
??路西法收起了自己雜亂的思緒,他並沒有回答梅菲斯特而是自顧自地走出了房間,他的腳步忽然停住,像是在做出最後的掙紮,但他最後還是將攥緊的拳頭重新舒展開,用一種幾乎不被人所察覺的語氣說:“我們走,一切都是為了最偉大的目標。”
??梅菲斯特並沒有注意到路西法今天的不同,他欣然的點頭應允跟在路西法的身後離開了顯得淒冷的石屋。
??兩人的身影消失了,隻有修女端來的蠟燭還在燃燒著,沒有人注意到盡管已經燃燒了許久,蠟燭的燭芯卻從未縮短,而芯的顏色也不是那種普通的焦黑而是一種扭曲如鬼魅般的漆狀黑色。
??梵蒂岡森林深處,無名之人像是感應到什麽一樣睜開了閉上許久的眼睛,他扭頭向坐在身旁的瑪門兒露出了滿意至極的笑容:“他們已經知道劍在哪了,沒想到居然這麽快,雖然稍微有些出乎預料,但是卻又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這樣就對了嘛,讓他們好好地演完這出大戲吧!”瑪門挑動眉毛,微微一笑:“終末的倒計時已經來臨了,演員差不多也都到齊了,讓我們再等一等吧,畢竟完美的戲劇全都需要一個戲劇性的結尾呢。”
??“需要我繼續派分裂體追蹤他們嗎?”無名之人詢問。
??瑪門擺了擺手回答道:“沒那個必要了,接下來就讓他們先自由行動吧,把所有的分裂體都叫回來,隻留下在路西法身上的那一部分,除了那個男人之外,其他的都不需要再忌憚了。”
??“就照你說的做吧,不過都撤回來真的不要緊嗎?”
??瑪門用一種灼熱的目光看向無名之人:“相信我,絕對不會錯的。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繼續阻擋我們了,接下來就是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讓他們打開地獄之門,讓他們迎接撒旦的君臨,讓這個世界陷入戰爭與混亂吧。然後在戰爭的盡頭,是你和我獻給這充斥著謊言與虛偽的舊世界最後的鎮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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