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欠了一句謝謝
“你想要做什麽！”李夏攔在顧夜梵的麵前，死死地瞪著他。
顧夜梵本想要將人丟開，看清楚麵前人是誰，他的手生生止住。他盯著對方，一字一句：“我要看她。”
“你看她什麽？”李夏大嚷大叫的，聲音異常尖銳：“要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
這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剮在顧夜梵的心上。他的身子劇烈地一顫，差點站不穩摔倒在地上。
勉強支撐住身子，他的臉色 一片慘白。
李夏搖著頭，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她都已經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你還想要怎麽樣！她死了，死了！”
“死了？”顧夜梵訥訥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眼睛越來越茫然：“死了？”
“是，她死了！”李夏聲音更大，痛苦非常：“她死了，你滿意了嗎？你可以放過她了嗎？她已經走了，你還要來打攪她嗎？你給我走開，我不許你在靠近我的女兒，你給我走開！”
吼完，她推著他，不斷地把他推出搶救室的大門。
顧夜梵就像是一個木偶，一動不動任由著對方將他的身子推出來。一直到搶救室的大門再次關上，他還是怔怔然回不過神來。
簡溪死了？被他害死了？
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海裏不斷盤旋，最後化成火紅的煙火，炸了他的腦袋。
從醫院怎麽回去的顧夜梵自己也不知道，到最後，傷心欲絕的李夏也不願意再讓他看一眼簡溪。李夏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仇人，分分鍾想要撕碎他。
他不怕這些，但他怕簡溪的母親。隻要是“簡溪的”，他現在都恐懼得不敢多看一眼。
顧夜梵一直不理解什麽事“恐懼”，現在理解了。這種感覺，比任何一種感覺都讓他覺得深刻。
坐在大廳沙發上，他一根煙接著一根的抽。
陸叔受不了了，跑過來：“大少爺，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啊！”
那麽好的女孩子就這麽走了，他說到底也傷心。但是，他的責任是顧夜梵，所以他隻能勸解著顧夜梵。
“她死了。”狠狠吐出一個煙圈，顧夜梵睜著兩天一夜沒閉過的眼睛，裏麵全是血絲。
陸叔歎口氣，聲音也低下來：“她是死了。”
這個事實雖然殘酷，但是顧夜梵必須接受。
“ 她死了，星維的仇也能報了，我，是不是也不用恨她了？”顧夜梵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陸叔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隻能不做聲。
他勾勾嘴角，卻一點笑意也沒有，臉色相當難看：“我是恨她的，恨她害死了星維，恨她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可是現在她死了，我應該高興，我現在很高興嗎？”
顧夜梵把自己的臉從陰影中完全露出來，讓陸叔看個清楚。
他問：“我現在高興嗎？”
陸叔隻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去看那張臉。他的聲音都哽咽了，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我是不高興的。”顧夜梵倒是自己說了出來，後背重新靠在沙發上，他接著抽煙，完全不顧已經被煙熏啞了的嗓子。
本還想要阻攔，可是看到對方月光下的死一般寂靜的黑眸，陸叔到底還是說不出話來。深深歎口氣，他退到一邊，沉默地看著男人。
一坐一站，兩人就這麽迎來新的天明。
陸叔看顧夜梵還在抽煙，偌大的大廳愣是被弄得煙霧繚繞。他皺著眉頭，整個人瞬間好像是蒼老了很多。
緩步走上前，他聲音低啞：“大少爺，簡小姐的生母李夏現在情況並不樂觀。她站在把簡小姐的後事處理完之後就回了醫院，不過怕是沒錢繼續醫治了，我聽說她正準備辦理出院手續。”
顧夜梵手上的動作一頓，跟著緩緩把香煙摁滅在煙灰缸。
看著他緩緩站起身，陸叔總算是鬆口氣。
……
確實如陸叔所說，李夏正在打包行李準備出院。可是人還沒走，忽然主治醫生就匆匆走過來，攔下了她：“你這是要去哪裏？你的病情不容樂觀，還是在這裏繼續治療好再走吧。”
“可是我已經支付不出醫藥費了。”李夏解釋著，臉上的紋路愈發深刻。她隻是平靜地陳述事實，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主治醫生把人拉到病床上坐好，隨手倒了一杯水：“你的醫藥費已經有人幫你墊付了，你就算是一輩子住在這裏，錢也夠。”
“……”李夏沒說話，她沉默了半晌。良久她才抬頭，問道：“是顧夜梵吧？”
醫生的動作怔了怔，沒說話。
那就是了。
李夏抿抿唇，卻是什麽也沒說。把手中的行李包放到一邊，她低垂著頭 呆坐著。
主治醫生又說了幾句安撫性質的話，她點著頭。在醫生離開之後，她才歎口氣，搖著頭，臉色憂鬱。
叮咚！
手機提示音響起，李夏這才掏出手機來看。老式的手機界麵很小，但是足以讓她看清楚她銀行卡賬號上麵多出來的好幾個零。
怔了怔，手機滑落到地上。
“顧夜梵……”念著這個名字，她的表情複雜無比。
走到窗戶邊上，她抬頭看天上。這時候，天空中忽然一架飛機劃過，聽不到聲響，卻可以看見那劃過的痕跡。
她的嘴忽然翹了起來。
“小溪，你要好好的……”
這個時候，簡溪確實是在飛機上。她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依舊挺著個大肚子，手裏端著水杯。
還有四個月，孩子就可以出生了。
喝了兩口水，她打算拿出本書看看。可是剛打開書頁，裏麵忽然掉出來一張紙——是秦瞳留下的。
“小溪，我自作主張隱瞞欺騙了顧夜梵，隻希望你能夠離開這個惡魔，你繼續留在他身邊你一定會死的。去意大利吧，那裏我一切都給你安排好了，在那裏，你會好好地生下孩子，一切都會好好的。”
看著這張紙條，她怔然了半晌，然後才扯出一抹苦笑。
從病床上醒來，她人已經出現在飛機上了。她就算是想拒絕，也拒絕不了吧？
但是，她到底是欠了秦瞳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