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活王八
嚴昌盛領我們去的地方,在一個城鄉結合部。地上全是推倒重建的磚頭和石灰碎,磚瓦房和鐵片房也還剩不少。
所有的村子,都倚在一座山腳下。
那地方,估計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破磚爛瓦上,還有不少臨時搭建的窩棚。跟電視上看的那些拾荒的人住的地方一樣,窩棚多,有些都綿延到山腳下去了。
一路上有不少草堆,給村民們燒火做飯用的。
「嚴老闆,」
我一邊走一邊看:「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是鬧行屍害怕都走了嗎?」
「沒有啊!」
嚴昌盛一聽,回答:「他們在……」頓了一下:「他們在前面呢!」
說完,指了一下子位。
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大堆的人,烏央央的都圍成一個圈兒,似乎在看什麼熱鬧。手上都指指點點,一副惋惜的表情。
撥開人群一看,地上直挺挺躺著一個人。
不,一具女屍。
年紀二十一二,身上藍布衣裳蓋高高隆起的大肚子。
很明顯,她懷孕了。
女屍臉盆子青格格的,口中不時有泡沫流出來。身下也一灘濕濕的東西,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喝農藥死的,死前會大小便失禁。
難怪呢,看客們都站老遠,以女屍為中心留了足夠的地方。
空地上,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站在女屍邊上。
老的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少的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只對老的衣袖拉了又拉。似乎在求他什麼。
「哎呀,那不是村長嗎?」
嚴昌盛也擠到我身邊來了,往空地掃了一眼,又一聲哎呀:「那不是村長的二兒媳婦花香嗎?怎麼的啦?」
村長自然沒聽到嚴昌盛說的話,即使聽到了也沒功夫理他。
只蹲在地上,陰沉著臉一搭接一搭的抽煙。
嚴昌盛打算上去問問怎麼回事,被人一隻手給拉回來了。
「嚴老闆!」
人群中有認識嚴昌盛的,一聽他說話認出了他:「你可千萬別上去,這會兒去呀,要命!」
嚴昌盛一聽這村民的口氣,又看了一眼地上:「怎麼?花香死的邪?怕上去給傳染了?」
「不是!」
村民又把他往生一邊拉了拉:「花香就是喝農藥死的,自殺。村長心情不好,你沒看到他那臉色嗎,誰上去不正往槍口上撞嗎?」
嚴昌盛一聽也對,不好上去問東問西的。
便問村民:「那花香為什麼喝農藥?」
「這才是村長心情不好的原因呀!」
村民又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說嚴老闆,你可別外傳。」
我一聽,心裡不厚道的笑了,讓嚴昌盛千萬別外傳,好比不讓一個活人吃東西一樣。
嚴昌盛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一副洗耳恭聽八卦的樣子。
村民拉住嚴昌盛的耳朵說了幾個字:「花香偷人!」
「啥?偷人!」
嚴昌盛聲音一下大了:「不能吧?!那麼老實的一姑娘……」
村民一下捂住他的嘴:「我的嚴老闆,你怎麼不上中央電視台嚷嚷去?我跟你說啊,花香和一個咱們村一個輟學的高中生搞上了,前兩天被老二捉姦在床,那小批娃兒提起褲兒就跑了。花香當時又羞又氣,抓起一瓶農藥就往嘴裡灌。」
「啊!」
嚴昌盛聽的還挺帶勁:「那後來呢?」
村民說:「不就你現在看到這樣嘛?花香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又挺個大肚子去找那高中生,結果人家要跟她來個恩斷義絕,兩人在窩棚里吵的可凶了。花香一出來,就喝農藥了唄。」
嚴昌盛似乎對花香的印象還不錯。
聽了村民的話還挺惋惜,又朝花香的屍身看了兩眼。
村民似乎講上癮了,又拉嚴昌盛一陣咬耳朵:「村長家風水不好,他們家女人世代偷人。這件事兒對他們家難以啟齒,對村裡人來說就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嚴昌盛一聽,八卦之魂早熊熊燃燒起來。
饒有興趣地問:「怎麼的?」
村民聲音小的很:「我也是聽我奶奶說的,幾十年前啊,村長還沒出生。那會兒村裡經常有一個黑漢子來收米。村長她媽和黑漢子一來二去,竟然搞上了,兩人還一起鑽過油菜花田。後來就有了村長,大家都說,村長是他媽偷人生的。」
我去。
這驚天猛料。
「還有更猛的呢!」
村民又說,三十年前,村長剛結婚那會兒。有一天經過一個柴草垛,聽見裡面哼哼唧唧似乎有女人的聲音,正想去看,那柴草垛一下倒了。
兩個人刺身果體的,從裡面滾出來。
村長當時還好奇,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心想哪家的淫娃蕩婦竟這般忍不住,跑到外面來搞。
誰知這一看,村長的心涼涼了。
那個剛才叫的哼哼唧唧,現在正以一種羞恥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的,不正是自己的媳婦么?
他媳婦的屁股上有一塊紅色的疤,是從娘胎裡帶來的。
村長以前還誇她媳婦,說這塊疤痕長的像芍藥。
武周時期的上官婉兒被武則天用妝盒砸破了腦袋,就用針把額頭上的疤刺成一朵芍藥,就像你屁股上這種。
現在,這塊疤可扎心了。
再一看那個姦夫,不正是村裡流里流氣,好吃懶做的老光棍么?
這老光棍平時沒少吃村長的救濟,這會兒竟把人家媳婦兒也給勾搭上了。村長當時抄起一根木棍上去了。
他媳婦還攔著不讓打,三個人吵成一團。
這一吵,把全村的人都吸引過來的。當時,一半以上的人都目睹了他媳婦的刺身果體和老光棍性感的屁股。
從此,村長又有了一個外號。
那會兒還不流行綠帽草原什麼的,只稱為活王八。
看的出來村長平時人緣也不怎麼好,村民以一種幸災樂禍的口氣說:「這活王八也悲催,家裡出的女人沒一個不偷人的就算了,現在又接二連三的死人,倒霉倒霉。民脂民膏搜刮多了,報應來了。」
我一聽,接二連三?
我這人比較敏感,就跟村民打聽問你為啥這麼恨村長呀,巴不得他倒霉似的。
村民也不忌諱,直說:「誰讓他中飽私囊的,我家裡就我一個,我想評個五保戶他都不給我。以為我不知道他?就想留著名額給他自己家的瘸腿二大爺!哼,這種人活該!」
靠!
我看了這村民一眼,心想你一個正值青壯年的漢子,有手有腳的,自己不知道出去打拚么?吃什麼五保戶。
嚴昌盛聽八卦聽到一半,被我打斷挺不高興。
一看我不說了,忙湊過來問:「他們家除了花香?還死了人?」
「可不嘛?」
村民又和嚴昌盛湊一起了:「老大你知道吧?就平時以為自己有錢不得了,耀武揚威那個.……他在山西包了礦,結果上個月剛開工,他就給活埋進去了。還有他們家老三,遭瘋狗咬了。狂犬病治不好,一時想不開跳水庫里了。」
我忙問:「這些都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村民說:「去年和今年唄,就這兩年,村長家的人都要死絕了。可不該他倒霉么?」
這村民的面相,嘴歪愛說是非,唇薄愛刻薄。
平時要交心什麼的,千萬使不得。
打聽事兒還行,專找這種人。
他一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村長的事全講了,我一串串出端倪了。不對啊,這和佩姐家的事兒挺像的,一年幾個孩子都去世了,絕壁有問題。
佩姐是家宅風水問題,而村長.……?
我就問村民:「你剛才說的村長家風水不好,啥意思啊?似乎你懂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