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女為悅己者容(一)
「真真切切,」元祈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物品亮給了江詞,「你看看,你這當初給我繡的錦囊我還留著呢!」
江詞一怔,看看那錦囊,又看看強忍住笑意的元祈,最後緩緩點了點頭:「那你好像還真的就是元祈……」
「不是好像,是就是。」元祈說著走上前,朝江詞伸出手,「過來吧……好好上藥。」
江詞終於是懵懵懂懂地緩緩蹭了過去。
「我此番前來呢,是想告訴你個消息,今晚或是明日早,有可能又要重辦一次詩詞會。」看著江詞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元祈終是不禁啞然失笑。
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江詞?
是那個感言敢怒,似是不管對何事都無所畏懼的江詞?
這差距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紀楚含也參加么?」江詞晃了晃神,最終緩緩問道。
元祈卻是感覺心中猶如被鞭子一抽,自己好心好意的跑來告訴你這麼個消息,結果你最心心念念的還是另外一人……
他這嫁衣到底是要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住?
「這就不清楚了,大都這同不同意都不曉得呢。」元祈說著抬頭望了望一旁的侍女,冷漠的眼中丟給對方一個眼神,那侍女便立馬走上前,要幫著江詞上藥換布。
江詞警惕地盯著那侍女從盤上拿起的藥罐,又抬頭看了看元祈。
「為何舉辦個宴請,還要大都同意?」江詞納悶道。
「你當這宴會是你想舉辦就舉辦的么?」元祈聞言,身體微微向後一仰,隨後解釋道,「這乃是蒙古提出為大都送行的宴請,但是大都這邊……」
元祈說著就沒有了聲音,擺明是要調人的胃口。
江詞有些不悅,既然開了個頭,凡事不都講究個送佛送到西嗎?
「大都這邊,卻是由於你死傷慘重。」
被這麼一提,江詞是頓時語塞,一臉納悶地望向元祈。
哈?
原來毛病出在自己身上?
但是……這死傷慘重是什麼意思?還是由於自己?
該不會是因為……
說著,她猛然就是身形一振,卻是惹的她身邊的人,頓時驚呼。
「郡主!」
原來那侍女就在江詞與元祈的談話間,已是拆完了布,給傷口消毒完畢,剛剛撒上藥粉末,正要將這藥粉撒至深處,江詞卻是這麼一動……
江詞也是立馬吃到了這苦頭,就是簡單的一動,就牽地她的傷口猶如是重新撕開一般還撒上一層細鹽的疼痛,頓時就疼得她呲牙咧嘴。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絲毫顧不上,只見到她目光炯炯地盯著對方,一子一頓道:「是因為紀楚含發兵救我的緣故?」
她就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想到昨晚紀楚含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的心底更是明白了更多。
哪有什麼侍女侍衛燃疾?而是軍中士兵傷亡,才讓如此
「大都與齊崎對戰的那晚,大都慘白了?」
元祈看著江詞,過了好一會兒后,才緩緩點點頭:「你不知道?大都軍馬本是要受紀楚含的命令趕忙班師回朝的,然而,楊老將軍見敵軍竟不追上,而是相互泵走而逃,便徹底放棄了防範,命令軍馬調轉矛頭,從新攻去,卻是中了……」
「中了什麼?!」江詞逼問道。
這個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還能中了什麼?自是敵軍的埋伏,想來這天下本就沒什麼可以掉餡餅的事情,這齊崎反常的舉動,本就應該是以更高的防護備之,又怎能自個兒跑上前去,要一舉剿滅這齊崎族更是要取齊崎頭領的首級呢?」元祈說著嘆了口氣,「也是可憐這五千騎兵了,死傷得不明不白。」
「齊崎族……」江詞在嘴中喃喃道,原本喜悅的光彩此刻在臉上已經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崎族的領事「齊崎」——這應該只是他的姓吧?
神女一直稱呼此人為「齊崎」「齊崎」,她還一直以為,這「齊崎」就是他的名字。
「這齊崎,是用什麼偷襲的?」江詞謹慎地問道好似自己只要說錯了一個字,就會被割了舌頭似的。
「其用火箭攻之,草原本就水分稀缺,當日又刮以東南風,這火箭即使是未射中士兵,這火也是在這草原之上迅速燃起。逃路都被大火封住,一時間兵馬根本無路可逃。到現今,那片草原的地上,都是一片焦黑!」
江詞聽在耳里,但覺心驚肉跳。
完了完了,這下,自己真的就是禍國殃民了!
紀楚含與楊忠這麼一唱一和,多少都是有點烽火戲諸侯的感覺啊!
若是這真正目的被傳至軍中……
這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她會不會拉出來被浸豬籠?
元祈盯著江詞的越來越扭曲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自己看來是不該把這事告訴江詞的,搞得她如今是心底難受,他看著也難受。
於是他嘗試開口排憂解難道,「好在,眾士兵都以為自己是為大都盡忠,而不是緊緊只是因為你。」
然而,他這話一出口,江詞卻是麻木地看了他一眼后,隨即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怒吼,「你走!走!」
這說的什麼話?
那按他的意思來講,來救自己簡直就是浪費兵力?
嗯……好像是有點,畢竟用了這五千兵馬卻只為一個她……
可是可是……
不好意思,過了這麼久,她真的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心繫大都心繫黎明百姓的江詞了。
若是這大都國境之中,再有似是瘟疫發生,她自也是會出手相助。但是,卻不是什麼都要捨命而助。
自己向來待人敬畏三分,處處都是先以對方的角度出發,別人在她面前是想要什麼,只要她有,就有了什麼。
她這麼當個大好人,本是因為自己心善,也是自己職責所在。如今卻好似是成了理所應當,一旦自己出了點差錯,便是一文不值,人們就要拿這些微的差錯來衡量她整個人的好壞,這麼不公平的事,她可不當。
元祈所說的話倒也不賴,而這是結合了國家社稷,對她而言最好的處境。只是她怎麼就聽得感覺這麼難受呢?
「怎麼了?」元祈有些納悶,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么?
「沒怎麼,就是忽然看你不順眼,你妹妹懷玉現今需要休息,再見!」江詞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元祈,隨後便望向一旁那侍女,語氣冷冷道,「你可換好了?」
那侍女一見這郡主竟不知怎地就把矛頭指到了自己,又想起剛剛,心裡也是一陣委屈,但是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什麼,只好唯唯諾諾地說道:「已經無礙,郡主現已經可自由活動。」
「那你留下,」江詞滿意地點點頭,隨後眼睛又看向元祈,臉上忽然堆滿了客套地假笑,「那煩請四哥,暫先出帳迴避可好?這侍女我覺著不錯,就留在我這可好?」
元祈也不是什麼不解風情之人,雖不知這懷玉為何莫名就生起了氣,但也只好同意:「行,你開心就好。」
江詞點點頭,滿意的看著元祈步出帳外,隨後目光一冷。
「伺候我更衣梳妝可好?」江詞說著轉過臉,對著那侍女臉上堆滿虛偽的假笑,隨後說著目光朝向一旁的梳妝台,指著那梳妝台上的一對耳環,緩緩說道,「若是伺候得好了,這點小東西,就是姑娘的了。」
那侍女瞧了一眼,心中本是絲毫不在意,甚至還有點嫌棄。但緊接著卻又轉頭細細看去,頓時雙眼放光。
因為自己的本家父親本就是個銀匠,對於這珠寶首飾,她從小就是玩到大。
是次品還是尚品,一眼便能認出來。
這對耳環本不起眼,金色的鏈子末尾,最能讓人一眼見著的便是一顆較大的藍色寶石。
這寶石雖然價值也不算低,但卻也不是什麼上等的好貨,也不知這郡主是從哪裡得來的。
但緊接著令她眼前一亮的卻是,這藍寶石的上方,卻是綴著一顆鮮紅的瑪瑙。
瑪瑙價值本不比寶石要高,但這瑪瑙卻偏偏是上好的雞血紅,之中更是一點雜質都沒有,無論質地還是色澤都無可挑剔。
說起來,顯然是這瑪瑙要更為值錢,甚至是超出幾倍。
那侍女心下一喜,當即全身便有了幹勁,立馬便是跪謝道:「多謝郡主賞賜!」
江詞見狀,抬抬手,示意那侍女起身,隨後狡黠一笑,緩緩問道:「那就請姑娘好好施展下身手,幫我上個妝了。」
「奴婢定會儘力。」
江詞點點頭。
她要好好前去問問這紀楚含,元祈所說到底是否為真。
半個時辰后。
江詞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驀地便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未免也太作妖了吧!
銅鏡中的女人雖然呈相併不覺得清晰,但是這妖媚的眼睛,以及這大紅的唇色,卻是叫她也是不免一驚。
她說的是要精緻的妝容,結果偏偏就是搞成了魅惑的妝容。
她實在有些害怕,自己這副模樣出現在紀楚含面前,會讓他都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