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還會回來
江詞被紀楚含這忽如其來的激動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怎麼了?不就是在這練么?
想想這裡有精悍的馬匹,寬廣的草原,簡直就是天時地利啊!再這練的效果不該更好!
況且,這裡他的確要閑地多啊!
然而紀楚含沒有解釋,只是原本輕鬆溫和的臉上忽然眉頭緊皺,緊繃了起來。
江詞沒有再多言一句話,但目光卻緊緊相隨。
看著紀楚含別過臉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漸漸覺得,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她這時候忽然冷聲問道:「發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發生。」紀楚含先是一愣,隨後臉上原本凝重的神色忽的便是晴了大半,卻顯得有點虛假。
江詞看在眼裡,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看起來,要想從這個男人嘴裡扣出些東西,現在是幾乎不可能了!
她要想辦法,自己找出來,紀楚含想儘早離開這的原因。
「詞兒,你休息下吧!」,看來無事,紀楚含這時便走到帳前,明顯是要走了。
「呃,你要去哪?」江詞一見紀楚含要走,趕忙叫住,隨即便問道。
紀楚含嘴角微微上揚,原本要走的腳步頓時停住,轉過身言:「怎麼?想我?」
江詞被這突如其來一問,給問懵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臉一扭,隨即嘟起嘴:「誰想你——」
紀楚含臉上的玩味忽的更濃,卻再沒其他動作,而是轉過臉,嘆了口氣,裝作極為心酸的模樣,「唉,我的詞兒都嫌棄本公子咯!」語畢,便快步走出了此地。
江詞聽聞,好半天才回過神。
就在剛剛那一剎那,紀楚含自稱「公子」之時,有種感覺似曾相識。
隨即,江詞便笑了。
那一瞬間,她忽的有找回了當初在青山莊園的感覺。
明明那段日子最苦,卻最令人回味。
腦海中那些美好的記憶漸漸被打開,在瞬間散開猶如傳說中死神的走馬燈。
江詞昏昏沉沉,漸漸地睡了過去。
天空之中,是一種出奇而瑰麗的紅與藍。就猶如是南極之端的極光。
天色昏沉,在這極光之上的雲層,
厚重地如同一塊幕布向著這片天地,欺壓而來。
轉過一個視角,遠處的天幕之上,半月當照,卻巨大無比,而在其一旁,甚至還有一輪「月亮」,卻微微透著紅。
四望一周,是重連疊嶂的山脈。而她站在這裡,在這頂峰之處。
風極大,颳得臉刺痛。將她散亂的髮絲拋到腦後的極遠之處。
而眼前的一幕,更是一番異景。
空氣之中,有什麼似是在浮動,橫攔在她的面前,能見到,卻無法觸摸。
這裡是哪裡?她又為何會在這裡?
走過那層浮動的簾幕,有什麼似乎變了,然而回首一瞧,卻都又什麼都沒變。
她抬起頭,冷俊色目光之下滿是哀傷,江詞感受著這個自己內心的情緒波動,漸漸感到一種無法用言語言說的恍若可以超越生死,超越時空的情感。
這種情感無比鋒芒,一層希望的背後,是猶如黑暗吞噬般的決絕。
在這簾幕背後,也不是什麼都沒有,那灰黑如墨色的,是一座石冢,石冢的牆面之上,不知是用了何種文字刻錄下了這石冢主人的一生。
冢——墳墓。
這是誰的墳墓?
為何站在這墳墓之前,她會感到如此的絕望與悲傷?
這種感覺猶如是要叛天下而不離,因著冢中之人,想以天下來陪葬是憤恨!
「我回來了。」
她緩步上前,目光沉穩而堅定。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眼眸之中,又包含了什麼!
「你終於回來了。」
而沒過多久,這片空曠之地,便回蕩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詞緊接著便看到,那石冢的地面忽然出現了一條暗道。
她順著那暗道,就如是走了進去。
石冢之內,沒有像是皇家陪葬那般過多的陪葬品也沒有如同是古埃及金字塔那般的金碧輝煌。有的只是堪堪一陋室。
陋室之內,有著一具棺材。
她走上前去,推開棺蓋,見到躺在棺中的人後,凄婉的情緒終於猶如是決堤的河水,呼嘯而來,崩騰而至。
那是——紀楚含!
他已然死了。全身僵硬,膚色蒼白,他的胸膛不在有溫度,他的心臟也不再炙熱。
嚴寒從他的身後漸漸散出,有人依靠這過低的溫度,再給這具身體保鮮。而這人,便是她。
眼淚在瞬間崩涌而出,噼啪砸到了他的手背,瞬間落成了冰。
她顫抖著全身,但卻不是因為冷。手哆哆嗦嗦地從衣袖之中掏出一罐藥瓶。
藥瓶是陶瓷製成,全身朱紅,沒有一縷雕花。
江詞扒開瓶塞,一股濃重的鐵鏽味混合著藥味,在這狹小的室內彌散而開。
緊接著,她便一手扶起紀楚含的首,將這藥瓶之中的液體盡數灌下!
又黑紅色的液體漸漸從他的嘴角流出,順著下巴,滴落至他那身明黃色的皇袍,猶如是綻放的曼珠沙華。
藥瓶空底,她趕忙收下了手中的藥瓶,將紀楚含放回原處。
轉過身,她竟猶如是大病一場,虛弱至極。
畫面漸漸遠去,她就在這裡,靜靜等著他醒來。
江詞猛的睜開眼睛,手一抹臉,竟然是濕的。
再一回想夢境,雖然大多她都已經記不起來,但是有一件事是明晰的。
紀楚含死了!
而她想讓他活!
為什麼自己會做這樣毫無根據的夢?
真的是——自從遇上了神女之後,她做的夢就開始越變越玄幻。
江詞甩甩腦袋,用手一抹,涼涼一笑。
可是,縱然知道一切是假的,可為何,她的心底是這麼的難受,這麼的壓抑?!
江詞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而在這時,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江詞一瞧,忍不住撇撇嘴角,怎麼又換了一個?
「先前侍奉我的丫鬟呢?」江詞冷聲問道。
「回郡主,此女因服侍不周,被太子殿下拉去——」說到這,那女子忽然便不說了。
江詞卻極為急切:「說啊!磨嘰什麼!」
興許是第一次碰見江詞,而江詞又恰恰心情不好,於是語氣也就沖了點。
結果,這個侍女下一秒竟猛地便跪在了地上。
江詞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自己也沒有太凶神惡煞吧?不就是語氣沖了點嗎?犯得著這副模樣?
江詞於是聲色緩和了下來,輕聲說道:「你起來吧,別怕。」
說著她側過身,輕輕講道:「我暫時還不想起來,你可以先走了。」
在現代的時候,她就這麼懶,要不是來了這每日里都起早貪黑,養成了一種習慣,所以她只要到了五六點便會醒來,但是到了如今,日子過得舒暢了,她的狐狸尾巴便又漏了出來。
然而,這時候,那個侍女卻又支支吾吾地講道:「回郡主,奴婢此次……前來不是為了給您梳洗出妝的……而而是為了給您換藥。」
江詞猛的又一次睜開了眼睛,轉過身瞄了一眼這個膽小的侍女。
這個侍女手中拿著盛著水的臉盆,盆中的水冒著裊裊的白霧。
但明顯,這侍女的手在禁不住地顫抖。
就她這種素質,能給她上藥?
江詞不忍皺眉,以著一種懷疑的目光盯著那侍女,隨後語氣里微微透著一絲鄙夷:「我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是有點深,你上藥的時候,得想辦法把葯灑進去,你看的了嗎?」
那侍女聽聞,點了點頭,聲音卻繼續抖抖索索:「看……看的了。」
江詞不禁有些奇怪。
這侍女到底是害怕還是口吃?
還是說,這裡實在是太冷了?
「這裡很冷嗎?」
「回郡主,不冷。」
「不冷的話,你抖什麼?」
江詞皺眉問道。
那侍女先是沒有回話,但很快又繼續抖抖索索:「請郡主放心,奴婢定會將此事辦好,奴婢生性膽小,遇生人便會如此,但不影響做事。」
江詞這下也是無話可說了。
還能怎樣呢?
乖乖地把肩膀亮出來唄!
於是她指了指這侍女,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當她的一隻手暴露在空氣之中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還沒穿衣服!
她趕忙又縮了回去,隨後懶懶的講道:「你過來吧!我不方便動。」
那侍女便緩緩走上前,伸出顫抖的手,從袖口拿出了一瓶葯。
放在一旁,便伸手摸向江詞的肩膀,準備拆布。
興許是紀楚含那拙劣的技術實在是太過不堪入目,江詞見到那一邊拆一邊整張臉都綠了。
「你把那葯給我看看。」江詞這時伸出手,問道。
她純屬是太過無聊,外加一隻手被人拉著怪不舒服,也睡不著,打發無聊才問的。
卻不想這侍女卻是面色一變。
停住手中的動作后,推辭道:「郡主,這葯不能露在外面的……」
江詞愣住,隨即卻是冷冷一笑:「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她若是上完葯藥粉不就是暴露在外的嗎,怎麼就不能用了?
倒是這侍女……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啊!
於是她接著便是一手伸了過去,想奪過藥瓶,而這侍女也立馬伸手來奪,慌亂之間,這藥瓶竟落入了盆中!
藥瓶上的塞子本就不緊,於是這藥粉便立刻傾灑而出,混在水中,誰知,原本白色的藥粉在這水竟然在頃刻間便變成了黑色!